满船清梦摇晃到了憩园寝宫,自此昼夜颠倒,一连几日的专宠醉得人乐不思蜀。天君在上,被按着起不了床,实属件有力无心的美事。
杜萦回这天梦里迷迷糊糊地听见动静,轻轻牵了一下床伴的手便睡过去没动。
日上三竿一翻身,侧边摸不着了杨柳细腰,才发现蒋兰宫已经人去床空。
也是,天君总不能永远不早朝。
杜萦回坐在床边醒了醒,记起还有蒋寻棠这码正事。光膀子下地寻找早就不知何处去的衣裳,却扭头见席上叠着件新全套,抖开瞧瞧,紫云黑金软缎,大夏天的也不怕他热。
这倒无妨,不过就一层。杜萦回套上试了试,剪裁合身,动弹起来十分灵便。尤其是那拉长到肚脐眼的大交领,透气又清凉。
……等等。
这个衣服领子怎么合不上。
杜萦回以为自己穿不对付,明明是个交领,然而怎么卷中间都剩一块儿。对镜子照照,胸前两片高原夹沟/壑袒露无遗,上腹的田地也阡陌尽显,那枚流苏伞烙印,就这么明晃晃地朝外招摇。
为督促蒋寻棠练功他也天天跟着练,这么一看忽觉比刚复生之时更精壮了。
杜萦回对着镜子摸了摸怀间,若只是露太多,倒可能因为穿错了,可是无论如何都能露出这个烙印,那绝对错不了。
“好你个蒋兰宫。”杜萦回冷哼一声,用力束紧腰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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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殿只为那几日没有朝会罢了,小小放纵一下,仍不愧为兢兢业业的天君——蒋兰宫如是安慰自己。
然而他没让杜萦回知道,这一日,其实也没有朝会。
蒋兰宫微微叹了口气,背手在后腰上捶了捶。
近来外面没有再起什么风浪,虽为永昼宫的后续事宜忙了一阵,但到与杜萦回悬镜湖一聚之前,基本已安排妥当。
这次的放肆,便可作为忙碌过后的自我犒劳。只是蒋兰宫没想到,自己的几句掏心窝子话,引来的是杜萦回一发不可收拾的燎原烈火。
即便现在人不再跟前,这团火还依旧追着蒋兰宫,在他的身体里燃烧不止。
蒋兰宫在大殿上坐了小半天,本以为能让自己身心都静一静,结果却更加坐立不宁。
腰都要痛断了谁还坐得住。
把要召见的人召见了一遍以后,他清退所有下属,独自留在殿里。又坐着装模作样写了会儿字,总算长出一口气,把笔一扔,往旁边歪倒在玉阶上,鲶鱼似的翻了两翻。
舒坦多了。
在地上躺得正舒服,忽然殿外传来侍卫的高声传报:“杜岸——请见——!”
蒋兰宫本来紧着要整理衣冠,一听是他就不着急了,慢悠悠边起身边道:“宣。”
“宣——杜岸——”
传报的声音顿了下,随即接着一声:“——上殿!”
蒋兰宫:“……”
声落下没多会儿,杜萦回那边昂首阔步进了殿来,穿的正是新做那件紫云黑金软缎袍,前襟恣意开到肚脐,上腹流苏伞烙印随着步态摇曳生姿。
蒋兰宫拄着玉阶:“逼着人家喊剁舌头的话,真没良心。”
“剁舌头和断脖子之间还是选前者比较明智,你觉得呢?”杜萦回毫不惭愧,“不过他们会记着,只有我来的时候能这么通报。”
他走上玉阶,探手蹭了蹭蒋兰宫的脸颊:“不错,你今日竟能自己起早出门了。”
“好歹有这般修为,复原起来不是事。”蒋兰宫握住他的手,抬眼去瞧那一身衣裳。
“我这么穿可合你心意?”杜萦回发觉他在看什么了。
“自然。”蒋兰宫笑。
杜萦回俯身,蒋兰宫仰头接吻。
“今日就不追究了,明个记得早些去棠儿那边。”蒋兰宫说。
“遵命。”杜萦回留连他的唇角,“……君上。”
蒋兰宫轻笑,脸颊微微泛红。
杜萦回依然赖在这里享受和他的浓情蜜意,然而独处不久便被又一声通报打扰。
“青冥君——请见——”
蒋兰宫赶忙揉了揉杜萦回皱起来的眉头,把他拍去一边,正襟坐好宣人觐见。
杜萦回坦胸露腹抱臂站在玉阶上,沈赐摘了斗笠进来,本是直着面朝蒋兰宫,却忽然察觉到了一丝异样似的,脸朝杜萦回偏了偏。
这一迟疑之后,沈赐旋即恢复到事不关己的平静中,对蒋兰宫行礼:“君上,属下方才行至天君殿前阶,获悉,海宁督已抵达鸳鸯坞,正在进山路上。”
蒋兰宫点头:“那便无需再次通报,等下到了直接请进来。”
“海宁督?”杜萦回疑惑。
蒋兰宫:“不错,老家来人了,还是杜公熟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