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再耗费功夫。
将离并未使出开山一斩,只将刃力在对手剑上狠压猛跳,切着剑脊迅速张弛,电光火石间泣血剑脱手飞出,远远地深戳入地。
第一局终结,杜萦回胜。
场上再度爆发欢呼,男学子们尤为热情高涨,满含期待。
首战告负本在意料之中,小杜没有丝毫气馁,引决将剑抽出地面,悬在空中。
“为何?”他问杜萦回。
“那时我认为你故意抛弃了这把剑,或者把它藏起来不敢用,以防我发现你在伪装。”
小杜听后露出疑惑的神情。
杜萦回拄着将离:“毕竟,蒋兰宫不会剑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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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肃府的小哥儿姐儿们在前门外滚雪球打雪仗,乳娘抱着周岁的娃娃坐在马札上唱节气歌,旁边跑着玩的孩子们也跟着唱。
“春雨惊春清谷天~夏满芒夏暑相连~秋处露秋寒霜降~冬雪雪冬小大寒——!”
大寒时节,又一年要过去了。
高头大马铜铃响,打西头引着车队直通府门前。
杜萦回一身貂皮大氅乌油油锃亮,离着孩子们远远勒马停驾,翻身下来拍了拍满毛挂雪的马脖子,朝这边走来。
那群孩子见了他都跑进院里,纷纷告诉着:“岸叔叔回来了!师父又要考功课!快躲起来!”
杜萦回无奈苦笑,和乳娘相视点点头。
侍卫高声报信:“主君归驾——”
身后车队卸货,杜萦回跨过门槛进府。
这一年守孝,他已经尽少离家,然而入冬这一次外出造访不得不去,家里便留下几个仰仗得住的宗族前辈和师弟们打理,蒋兰宫时常给他传信,告知府上一切安好。
杜萦回也很关心他好不好,然而不便直问,只能旁敲侧击问一问需要点什么,蒋兰宫却从不提及个人,只是回给他一些府上事务的整理情况,以及别人需要的各类杂项。
天寒地冻的时候终于回来了,杜萦回到祠堂给爹娘上香,而后简单同宗族交待了此行成果和货品,便到处找蒋兰宫。
去内务馆未见人,去他常去的书房没有找到。
他头一次嫌宅子大,绕了许久还没走完以往活动的区域,不知不觉间,天上已有些落雪。
杜萦回问也问不到,直奇怪他是怎么躲过了那么多人,销声匿迹的。
正想着急匆匆走过杂事营,看见陈远亭在门前扫雪,杜萦回一时不悦,大步从他边上走过。
“宗主。”陈远亭寡淡的话音叫他,“蒋兰宫在梅园。”
梅园?杜府后面确实有这么个地方,但是个野园子,杜萦回小时候调皮才会去那里打蛇捉兔,蒋兰宫怎么会去那里?
难道有谁欺负他,把他打发到那里去了吗?
杜萦回听他的话有些疑惑又有些不安,一步不停地穿过月门直奔园中,只见满园苍枝,曲折形骸的树干上无一分颜色,唯有冰雪成花。
他在这玉树琼华中远远瞥见蒋兰宫的身影,快步走去。
厚厚的雪地一踩吱吱响,蒋兰宫听到声音,回头取下斗篷对他行礼。
“让我好找。”杜萦回见他脸色红润,状态如常,心中总算石头落地。
蒋兰宫歉意道:“兰宫不知亚父今日就回到了,不然一定早早到门外迎驾。”
杜萦回正要说什么,忽然一片鹅毛大的雪花掉在眼睫上,糊得他一乍。
蒋兰宫笑着撑起手里的伞,给他遮挡:“早间才停,这会儿又下起来了。”
“你为何在这里,梅花又没开。”杜萦回见他举着手怪累的,便取过伞柄来撑着。
蒋兰宫低头:“前阵子走动,得知府外有这一处梅园,便一直想有空来看看。在我家乡,梅花正值此时凌寒开放,不免有些感慨,多留了一会儿。”
他说着忽然一笑:“我都忘了,奉天的梅花,得入春才会开呢。”
杜萦回也微微笑着,忽觉光秃秃的野园子里面有了他,就比开满花枝还要美。
“兰宫,我离开这些日,诸多杂事你都帮忙操办,实在辛苦了。”杜萦回道。
“亚父哪里的话,我喜欢多做一些事,闲下来反而难受。”蒋兰宫说。
杜萦回有些事看着他就想起来,但不想说。
这些天师弟也常送信,说蒋兰宫偷偷在练剑,看那模样学得一板一眼。可是作为门客,本是没有资格修习杜门剑法的,师弟问他,是不是私下里破格在教。
杜萦回在回信中承认了,然而自己心里清楚,尽管在帮蒋兰宫修炼功力,剑术却没有教过。
但蒋兰宫真想学剑法,他肯定也会教。
问一问吧,要不要问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