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这一番折腾,刚刚还被白瑾那三人笑话的事,一时也被抛之脑后。
白铃铛晃晃荡荡的往家走,一路上脑海总是会想起公孙墨奇,想起前夜公孙墨奇将自己送回家的事,每当想起此,白铃铛都觉得甚是丢人,但内心却是难掩的欢喜,时不时的傻笑一番,吓得路过的人都以为白铃铛得了失心疯,躲得远远地。
还沉浸在自己联想中的白铃铛,哪里顾得他们,没头没脑的一边走一边想着公孙墨奇为什么会送自己回来?是不是也喜欢自己?他心里是怎么想的?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自己的呢?正想到公孙墨奇会不会跟自己告白,却迎面和对面跑过来的人撞个正着,白玲铛猛地撞上那人结实的胸脯,一个不稳翻在了地上。白铃铛瞬间便感觉眼冒金星,耳朵嗡嗡直响,还掺杂着一男子痛呼声,紧接着是恐慌的抱歉声。
这一冲撞的力道着实有些大,白铃铛坐在地上许久都没缓过来。
“四小姐,对不起,对不起,您没受伤吧,是我太着急,太莽撞了。”不知什么时候那男子已经跪在了白铃铛面前,不停地磕头道歉。
白铃铛到现在眼前还有几颗星星在眼前飘,捂着前额,也没抬头,摆了摆手:“我没事,你先起来,我家不兴这种跪拜仪式,你再这么跪着,我没被撞死,也该被你折十年的寿了。”
男子微微一怔,转而讪讪一笑,挠了挠头,站了起来,想要伸手去扶,却又想到不合礼仪,收回手,关心的问道:“那四小姐,您还有事吗?”
“铃铛,你怎么坐在地上?”白铃铛的嘴刚张开,从门内走出来的白瑾突然惊呼道。
白瑾以为白玲铛受了伤,急步走了过去,将白铃铛扶了起来,担心的问道:“铃铛,你怎么坐在地上,是受伤了吗?”
此时白铃铛已经缓了过来,这才发现自己这是在家门口被撞了个眼冒金星,揉了揉还在发痛的额头,冲着白瑾嘻嘻一笑:“没事的姐,就是刚刚不小心摔了一跤。”
“是我的错,是我刚刚太着急了,不小心把四小姐撞倒在地。”白瑾看着白玲铛无事,提着心也松了下来,正要说话,一男子的话却突然插了进来。
白瑾和白铃铛齐向那男子看去,白铃铛这才看清将自己撞翻的人,古铜色的皮肤,身材高大粗壮,一看便是练武之人。
“你是阿姚军中的人?”白铃铛正想着这人好像在哪见过,白瑾便已先开了口。
“回大小姐,正是。”男子冲白瑾恭敬地拱手道。
“是有事找阿姚吗?”白瑾问道。
“哎呀”被白瑾这一问,男子这才想起来差点把要紧事给忘了,猛拍了一下后脑勺,急道:“差点忘了正事,白副将可在府中?”
白瑾看着男子着急模样便知不是什么小事,皱眉摇了摇头:“阿姚没在府中,她同非凡去查蛊雕的事了,至于去了哪里我也不清楚。”
“军里是出了什么事吗?”白瑾又问道。
男子一听白姚不在便有些慌了,但白瑾问了又不能不说,并且想着毕竟白瑾是将军府的大小姐,军里的事也能指挥个一二。紧皱着眉,一脸正色道:“半个时辰前,军里的士兵在武场练武,那怪物蛊雕却突然闯了进来,吃了好几个兄弟,还有十几个兄弟受了伤,现在军心大乱,事态紧急这才来找白副将。”
听完男子的话,白瑾眉头紧皱,现在不仅白将军不在城中,连白姚和白非凡也找不到人,顿时有些头疼,思索片刻,肃声道:“我先随你去军中安抚军心,你马上派人去找阿姚。”
素来听说白瑾是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却不想也有着不输白将军和白副将的将人气派,一时也对白瑾刮目相看,立刻行了个军礼拱手应道:“是,属下马上去办。”
“我知道人在哪,我去找。”一直沉默不语的白铃铛突然开口道。
二人诧异的望了过去。
白铃铛解释起来:“我今天去了公孙府,听小厮讲公孙墨奇今天去了城东边的山上,我想二姐和三哥应该也是去了那。”
白瑾想了想,点了点头,叮嘱道:“那好,我们分头行动,你去找阿姚他们,你自己也一定要小心。”
白铃铛也重重的点了点头:“放心吧,大姐,我自己会小心的。”事态紧急,说完二人也不再多说什么,便开始分头行动。
在白铃铛印象中,这东边的山虽说不出名,甚至连个名字都没有,但也是个绿意盎然的一片小山林,可如今看来却是百木枯萎,死气沉沉、没有半点生气。山外还是艳阳高照,山内却是云迷雾锁。
白铃铛看着这样瘆人的山,心中不免有些害怕,此时也觉得当初二姐、三哥死也不肯带她来这里也是有道理的。但此时找她二姐要紧,深吸了口气,暂时将那份恐惧压了下去,提了提肩上的弓箭,阔步向山里走去。
进了山里白铃铛略有些诧异,这山内的景色却与在山外看到大有不同,并不如自己在山外所见到的那般一片死气,反倒是满山春色,绿意葱茏。
对于此番景象白铃铛心中虽好奇但也并未多想,继续向山中走去,可是一个时辰以后,眼看着太阳就要落山了,别说白铃铛连她二姐没找到,甚至连个人影她都没看到,而且总感觉哪里怪怪的,却又说不出是哪里怪。
白玲铛觉得这般没头脑的走着,也是徒劳,便站定在了原地思考起来,说不准她二姐没找到,反倒自己走丢了,而且想着都这个时辰了,说不准她二姐和三哥都已经下山去了。想到此处,白铃铛便敲定先下了山再说,想着白铃铛按着原路就往回走,可是又走了半个时辰,却未走出这片小山,白铃铛看了看熟悉的四周,这才醒悟,自己竟然一直在山中打转。
白铃铛刚刚放松的心又被提了起来,心里开始有些慌张,忍不住呼喊起来:“二姐、三哥、公孙墨奇你们在哪里啊?”
“二姐~”
“三哥~”
“公孙墨奇~”
“白姚~”
“白非凡~”
“公孙墨奇~”
“你们去哪了啊?我又走丢了。”
白铃铛的声音一声比一声高,可嗓子都快喊哑了也没有人回应。喊了快有半刻钟了,白铃铛实在是有些累了,正准备靠着树坐会,可屁股刚沾地,一如婴啼般的叫声突然在不远处响了起来,吓得白铃铛整个人弹了起来,站起身,手里紧握着弓箭,摆出射箭的架势,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白铃铛此时觉得她今日的运气着实不大好,她二姐还没找到呢,倒是把那怪物给召来了。
白铃铛举着箭,心里砰砰直跳,小心翼翼的向四周查看,生怕那怪物突然从哪个角落里冒出来。可是那一声叫之后,那怪物便再也没了声响,只有风吹动树叶的飒飒声。白铃铛听四周没了动静,心也渐渐松懈了下来,但手中的箭一直举着,可不想刚转身,竟然正对上了不远处的两道绿光,就好像黑夜里飘着的两个大绿灯笼一般,古怪瘆人。
白铃铛认得这是那怪物的眼睛,浑身一抖,下意识的手上的弓箭就像脱缰了的野马一样射了出去,随即听到那怪物一声痛嚎,白铃铛还没来得及逃跑,一股难闻,令人窒息的气息猝然扑面而来。
正当白铃铛以为自己这回真的要成为那怪物的饭后点心时,后领子突然被人提着往后一拽,白铃铛顺势向后退了一步,眼前一道剑光闪过,出现在眼前的蛊雕哀嚎一声,转身钻进树林里消失的无影无踪。
“你没事吧?”事情发生的太突然,白铃铛许久也没缓过神来,直到公孙墨奇开口,白铃铛才呆呆的抬首看过去。
白铃铛傻愣愣的看了看蹙眉带着关心的公孙墨奇,眨了眨眼睛,‘扑通’一声坐在了地上,不停地顺着自己的心口,惊魂未定的喘着气道:“哎呀妈呀,吓死我了,我以为我这回真的要给它塞牙缝了。”
“你这小体格,估计给它塞牙缝都不够。”公孙墨奇收了手中的剑,将白铃铛扶了起来,笑着调侃道。
白铃铛站起身,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要是它能这么想便好了,最好是它有多嫌弃我就有多嫌弃我,我可真的不想英年早逝,没死在沙场上,反倒被个怪物吃了,岂不是让后辈们笑掉大牙。”
公孙墨奇拍了拍白铃铛的头顶,边往前走边笑着道:“想不到你还有这般觉悟。”
白铃铛提步跟了上去:“我毕竟是将军府的四小姐,这个面子可是丢不起的。”
公孙墨奇笑了笑:“那你怎么还来这?”
白铃铛挠了挠后脑勺,加快脚步走到公孙墨奇身侧,将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公孙墨奇听完顿下脚步,望了眼四周,皱眉道:“我与非凡、白姚走失了,我也找了他们许久,而且这里布满了瘴气,天也黑了,别说找他们了,我们恐怕现在也出不去。”
“那怎么办?”白铃铛自小便是被家里人宠大的,就算出门打架,她二姐和三哥也会来给他撑气场,如今这种事白铃铛也从未见过,听公孙墨奇这么一说开始有些慌了。
公孙墨奇看出白铃铛的不安,安慰道:“你放心,军中既然有白瑾在就不会出事,而且那蛊雕已经受了伤,今夜便也不会再出去了。你我先找个安全的地方休息休息,等到天亮了再出去。”
白铃铛一向没什么经验,二姐、三哥没找到,现在又出不去,能做的也只能是等到天亮,白铃铛点了点头,应道:“好吧,现在恐怕也只能这样了。”
公孙墨奇带着白铃铛找了一处平坦的地方便歇了下来。白铃铛坐在一块石头上看着公孙墨奇一点点往火堆里添树枝,支着下巴好奇的问道:“你点这火就不怕把那蛊雕引来吗?”
公孙墨奇专注的看着火势,低着头回道:“不会的。”
“……为什么?”
“因为怕火”
“……”白铃铛两手一摊,撇嘴道:“好的吧,当我没问,你开心就好。”
公孙墨奇转头望了一眼白铃铛,笑了笑又继续转过头添火。
一时二人又静默了下来。许久,白铃铛把头往前伸了伸,望着还在专注添火的公孙墨奇,有些害羞的问道:“那天是你送我回家的?”
公孙墨奇拿着树枝的手顿了顿,点了点头道:“嗯”。
“呃……那我有对你做什么吗?”白铃铛伸着头,十分忐忑的小心问道,生怕公孙墨奇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
公孙墨奇停下手中的事情,坐直了身子,望向白铃铛,停了片刻才道:“你都睡着了还能做什么?”
白铃铛轻吐了口气,安抚了一下自己的小心脏。“那就好,那就好。”
“那我重吗?”
刚转过身的公孙墨奇听到这一问差点没笑出声来:“不重”。
“公孙墨奇”
“嗯?怎么了?”
“我饿了”
公孙墨奇抬起头看了眼可怜巴巴的白铃铛,叹了一声,扔下手中的树枝,从腰间取下了一个水壶递了过去:“吃的没有,先喝些水冲冲饥吧。”
白铃铛接过公孙墨奇手中的水壶,眨了眨眼睛:“你为什么只带水不带干粮呢?”
公孙墨奇此时已经坐在了白铃铛旁边的石头上,低着头搓着手上的灰尘道:“干粮在你哥那里,我这里只有水。”
白铃铛了然的轻哦了一声,也没再说什么,端着水壶喝了一口,可是喝水哪能充饥,过了没多久肚子就咕咕的叫了起来,白铃铛揉了揉空空的肚子,想着她三哥说过喝风也能填饱肚子,便大口大口地吸起空气来。
公孙墨奇失笑的望着白铃铛,忍俊不禁的笑道:“你这般吸气也不能填饱肚子,晚上瘴气甚重,肚子没填饱毒气倒吃了不少。”
听完,白铃铛忙捂住嘴,瞪大眼震惊道:“那……那我刚刚吸的那几口会不会死啊?”
公孙墨奇望了一眼被吓到的白铃铛,笑道:“不会,你吸的不多,明天出去晒晒太阳便好。”
“那就好,那就好”白铃铛长吁一口气,拍着自己的心口道。白铃铛觉得今天自己受的惊吓着实不少,再这样下去保不准自己会被吓死。一时也没再做什么多余的动作,老老实实的抱着腿坐在石头上,将脸埋了起来。
过了许久,白铃铛发觉公孙墨奇一点动静都没有,有些好奇,便缓缓的将头抬了起来,仅露出一双眼睛望向公孙墨奇。公孙墨奇就好像坐化的石头一般,抬着头一动不动的坐在那。
白铃铛眨了眨眼睛,试探着轻声唤道:“公孙墨奇”。
公孙墨奇依旧仰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没有半点响应。四周也没有半点声音,时间就像静止了一般。
“怎么了?”
白铃铛正准备伸手去戳一戳,那‘坐化的石头’却突然开了口,吓得白铃铛忙将手缩了回来,尴尬的挠了挠头:“嘿嘿,没事。”
白铃铛看公孙墨奇又没有说话的意思,想了想开口问道:“你在想什么呢?”
公孙墨奇这才缓缓将目光从阴沉沉的天空中收了回来,淡然道:“在想以前的事情。”
“以前的事情?”白铃铛好奇的问道。
公孙墨奇点了点头,声音平平道:“嗯,想起了我以前的未婚妻”。
白铃铛怔了怔,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公孙墨奇曾经定过亲事:“以前?你们是分开了吗?”白铃铛小心的问道。
公孙墨奇苦笑了一声,转而又望向那什么都没有的黑夜,眼中是白铃铛从未看到过的悲伤,似乎在那双深邃的双眸中藏着一段令人叹息的故事。
“她……嫁给了别人。”微沉的声音似乎沉淀了许久才飘进白铃铛的耳朵中。
白铃铛不知道公孙墨奇为什么突然同她说起此事,也不知道他与他的未婚妻曾经经历过什么,只是心中却生出了几分酸涩,不知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公孙墨奇。
“那,那次武试你没有参加是因为她吗?”白铃铛抬头望向公孙墨奇轻声问道。
公孙墨奇停下搓手的动作,有些惊讶的转头望向白铃铛,随即又低下头,继续搓着手,似在想着曾经伤感的事,缓缓的点了点头。
白铃铛敛下眉,未在同公孙墨奇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便又将脸埋了起来,过了没多久渐渐睡了过去,期间醒过几回,都是看见公孙墨奇一直守在火堆前。这一夜对于白铃铛来说甚是安宁,本以为晚上会有许多虫蚁,不想四周却安静的出奇,甚至连微小的风声都没有,并且周身一直环绕着一股让人安心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