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十五年……曹公公,陛下乃我大明朝君王,岂能由他人胡言乱语?”
袁崇焕一脸恼怒,曹化淳眉头微皱,看向一干同样微皱眉头之人,想要开口劝解,最后却默默一礼退回站位不言。
若宗室贵戚、文武大臣未见到三位皇帝遗诏也就罢了,见过后,最为反对朱由检为帝的就是那些宗室们,以不记名投票选出大明朝帝王,这就意味着,任何一位宗室都有可能成为至高无上的存在,当然不愿意朱由检为帝了,更愿意让他成了一具人皮。
朱由检也不敢将刘卫民的威胁当一回事儿,沉默许久,微微叹息道:“就如此吧,五百万两就五百万两吧,先以国朝安稳为重,至于九边军卒……方……”
朱由检刚要开口“方侍中”,抬眼却见人群中哪里还有方从哲,门下监更是没了踪影,又是一阵沉默……
“朕考虑良久,以为皇兄当年因事立起门下监颇有些道理,不宜就此……”
“陛下,国朝今时尚且冗员颇多,老臣以为上贤下良,陛下能躬身任事,朝臣亦能安稳行之,自也无需门下监。”
赵南星开口,朱国祚点头。
“老臣以为赵阁老所言甚是,上行下效,陛下为贤君,下臣亦是良吏,清明吏治、裁撤冗员、减免赋税恢复民力、裁撤扰民贪婪税监为先,今岁二月,苏州府因贪婪阉奴税监而激起民愤,陛下初牧天下,当先严明礼法,以国事安稳为重。”
吏部尚书施凤来等人相视后,也不开口反对,只是微低头颅,嘴角微微上翘不屑。
赵南星、朱国祚开口,一干大臣要么微微点头赞同,要么低头不言,反正全都不开口反对就是了,反而朱由检眉头却微皱了起来,见一干大臣躬身抱拳,最后也只能无奈点头。
“诸位皆忠国事民之臣,朕以为诸位之言甚为稳妥,就如此吧。”
说着又看向弓着身子的王承恩,说道:“五百万两银钱暂入内库,待吏员各处所需银钱上奏后再予以下发。”
王承恩正要躬身,户部尚书郭允厚却上前拱手说道:“陛下曾言内库多为贪鄙宦官,多有贪墨国帑之事,尤为深恨之,售与公主关外田地所得之银,由此入内库是否有些不妥?”
朱由检一愣,忙看向低头不言的曹化淳,又看向王承恩,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今日自不与往日相同,因乾清宫一拖烂事让不少人尤为不满,如今也只有用恩义缓慢拉拢,钱财归入户部,还如何让人山呼“万岁”跪倒在地?
因内库是皇帝的私财,自内库发放银钱者,谓之赏,谓之君恩。
同理,外库乃国之财,招募吏员、兵卒、反哺受灾之民,本就是理应之事,干一日活得一日银钱,天经地义,若一定要说有恩义,那也是国之恩。
君恩,国恩,看起来没啥区别,但有时里面差别很大,正如此时的朱由检,反对者不少,若只有国恩而无君恩,大臣们可以效忠国事而对他话语不理不会。一帮老狐狸自然也知晓里面的差别,但外库空空如也,也不得不开口力争。
王承恩见皇帝看了过来,心下哀叹,向郭允厚正色一抱拳,说道:“正如郭尚书所言,陛下尤恨贪鄙之奴,但宫中此时已然清明,贪鄙之徒皆因利离去,今日内廷皆清正之人,当不至于发生陛下、尚书所忧之事。”
郭允厚刚要开口反对,朱由检忙点头说道:“大伴所言甚是,此事就如此吧!”
唯恐郭允厚和其他人在此事上纠缠,朱由校忙起身摆手。
“诸事繁多,众爱卿还需勤勉任事、造福于民,朕还有些事情要寻皇嫂商议。”
说着,朱由校不等他人开口,忙急匆匆大步离去,自去慈宁宫不提。赵南星等人一脸沉默,郭允厚却哀叹连连。
“内库丰盈,外库却空空如也,奈何?”
施凤来等人见皇帝离去,默然起身就要离去,赵南星突然开口。
“诸位大人,今时国朝困顿,须合力共渡难关,可否?”
朱国祚、杨涟、高攀龙等人一愣,全抬眼看向施凤来、来宗道、冯铨、张瑞图、刘弘训、周延儒、李标、钱龙锡、温体仁、黄立极等人,更甚者露出鄙夷之色。
一干人等沉默不语,温体仁终于混了个侍郎,见他人不语,微微上前两步,向赵南星微微拱手,笑道:“赵阁老所言甚是,此时正值同心协力之时,我等自当尽心尽职,就是不知是否令赵阁老满意。”
赵南星不着痕迹看向司礼监掌印曹化淳,沉默点头。
“尽心尽责……说的好,只要我等皆尽心尽责,陛下就再无忧虑。”
或微笑点头,或沉默不语,最后也只剩下沉默不语的曹化淳。
“唉……”
一想到今后之事,曹化淳就是一阵哀叹,他知道,没了阉党,没了卫党,朝廷也休想一时安稳了,可他哪里知道,接下来的争斗会愈加残酷。
众臣微笑点头、拱手……
……
儿子被扣,遭了罪也就罢了,关键是他的决定太过突然,今后的重心也必然需要转移,一连数日召见手下管事,先行将一些粮食送去关外,刘家寨所属工匠一分为三一部分要送去大明岛,一部分要前往辽东,该分流的必须分流,净军、御马监包括漕帮则留在关内,一场饭食吃下,江南主事也选了出来,不是别人,正是刚刚被罢了职的南京镇守太监崔文升,而江北则全权交给了魏忠贤,至于山东、江浙、福建、广东四大水师副督,同时带着能带走的大舰离港,常云领水师连同卫所家属两万七千人居于苏禄吕宋,为苏禄水师都督;胡梦麟领军民四万,为安南水师都督;俞咨皋领军民三万五千人,为小琉球、琉球国都督;陈九思领民两万入南美,为大明南美洲提督,余广领军民两万七千入北美,为大明北美洲提督,再加上刘卫诏为马六甲总督,刘卫民自己给自己盖了个大明水师大总督大印,名下领登莱、小琉球、苏禄、安南、大明岛、南北美洲、冰州、北方、马六甲九大总督,另有太平洋、大西洋两支大洋远洋舰队。
两大洋舰队一者入美洲,一者入西夷,为了将重心放在大明岛,两大洋舰队主港设在大明岛,拥有停驻港口近百,是刘卫民手下最精锐的两支水师舰队,担负着威慑、贸易、殖民拓土重任。
朝廷正乱七八糟时刘卫民的八百里加急已经送到四大水师们手里,考虑再三,四人不约而同全都带着愿意离开的军卒出海,四大水师只给大明朝留下一些两三百料小船,连海上巡逻都极为困难。
江南造船厂最终还是由朝廷占有,江南富商集资了一百一十万两还给了卫民钱庄,海贸司、江南织造依然还在手里,在刘卫民带着儿子媳妇和无数物资工匠前往关外时,朝廷在山东、江浙、福建、广州开设了四处海贸司,但无论他们自哪一处出海,海上巡逻的灰色狼旗都直接登船,没有刘卫民名下发放的旗牌,无论是谁,一律十倍以往税率征收,无数商贾上奏弹劾,朱由检桌子拍坏了好几个,商贾们最后还得老老实实去刘卫民名下海贸司缴纳税赋。
刘家寨一时混乱无比,但各管事颇为用心,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有刘卫民强压着,朝廷任何刘家寨名下产业都不敢轻易碰触,五百万两银子交接极为顺利,王承恩随之也送来了一份私人田地契约。
五百万两入账,群臣提起的心也终于放进了肚子里,小半年没发放俸禄、兵响,五百万两仅仅只是一个月就发放一空,各种赏赐之下朝廷也稳定了许多。
因李家与刘家老大刘卫山的关系,广宁卫李家并未参与袁崇焕之事,未参与山海关的将领、军卒们该赏赐的一律发放,山海关关押着的殿前新军也予以发放赏银,余者屁都没有,除了分了些田地外,山海关数万军卒啥奖励都无。
自个被小旗、总旗、百户……军将强押着堵住大总管,大总管恼怒,只给自个分了田地,不仅卫所屯田有地,除此之外也分了五十亩家田,可关键是人家幼军人人分了小百两,就是没上战场,只是拉运物资的民夫还一人得了十两银子呢。
大总管恼怒,想骂娘也没法子骂到大总管头上,百十个军卒代表跑到京城,跑到兵部闹腾,等了一个月,带着的钱粮也吃光了,一怒之下打上了袁尚书门前,差点没被京营军卒砍了脑袋,一人抽了二十鞭子,若非刘家寨可怜他们给了银钱返乡,能不能要饭回了辽东还是个问题呢。
去的时候个个生龙活虎,回来时瘦骨嶙峋跟个叫花子似的,当夜无数暴怒军卒就把原本的小旗、总旗、百户……大大小小军将家门全砸了个遍,事儿闹得很大,成了山海关总兵的刘卫山也无法压的住,最后每人发了三十两银子,算人人得了一首级赏赐,此事才算平定。
自此,朝廷军将再无法调动辽东各卫所军卒,刘家之人进出山海关也无人敢稍作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