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大乱,无数宦官宫女奔走,坤宁宫很快得了消息,朱由检正与张嫣商议着该走陆路,还是河运水路前往凤阳,院中突然冲入数名宦官大叫“太后太后”,不等朱由检大怒,下一刻张嫣惊慌失措冲出内房。
“什……什么……”
“混蛋!为何不第一时间前来坤宁宫告知?”
朱由检大怒,不等张嫣脸色苍白惊叫,一脚踢在孙公公额头怒吼。
门房孙公公一脸惨白,刚要说师明是来了……眼前已经没了人影。
张嫣没有佩戴凤冠,只是一身常衣,不顾礼仪向着乾清宫一路急奔,身边紧紧跟着信王朱由校,两人带着一群宫女、宦官来到乾清宫门前时,客巴巴、魏忠贤两人刚刚坐在马车上,数十勇士营宫卫、数百宫女宦官就要立即离开皇宫。
“不要慌!”
“不要慌……”
朱由校大叫,魏忠贤根本不愿理会,抬臂……
“啪!”
一声脆响,一手猛然抖动,就要第一时间离开皇宫,心下不住咒骂。
“不要惊慌,地龙翻身……”
“滚开——”
朱由检正要说地龙翻身不可怕,只要别待在屋里,魏忠贤狂怒大骂。
“魏公公,天边——”
师明一脸惨白看向天边,本来还是万里乌云,只是数息间,天边出现一线红云,数息间像是潮水般汹涌而来,几如覆盖了大半天空,一道极其耀眼光亮撕开红云,几如天空多了一颗太阳……
“快……快——”
“啪!”
魏忠贤站在车辕上猛然挥动马鞭,瞬间撞开呆住了的朱由检、张嫣……
下一刻,所有人眼中只有光白,眼内再也看不到其他……
“轰——”
轰鸣炸响,耳中无其他,一道不可抗拒无形冲击波瞬间将魏忠贤掀翻栽倒,数百人站立不稳,与马车一般摔倒横推出数米……
“陛下——”
魏忠贤不顾额头鲜血淋漓,不顾一群痴痴呆呆看着天空中出现的巨大不住扩散的蘑菇云,连滚带爬的扑向砸在地上的马车……
无数人看向天空的巨大黑云,看着白昼成了黑夜……
“陛……陛下……”
朱徽妍身体无力向后瘫软……
……
……
千里外的刘卫民赤裸着上身,刘英儿提着食盒,尚未招呼他,猛然见他回头看向天空,不由自主转身,看向天空中出现的光亮……
刘卫山……
刘卫海……
余丛升……
刘忠国……
刘养……
……
王五月初五,与史料记载不一样,不是初六……
数十骑冲出子城,纵马向北狂奔……
乾清宫,小皇帝如同行尸走肉,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十余名御医束手无策,额头裹着素布的魏忠贤一脸惨白,每一个摇头的御医都会重重挨上一拳,口鼻鲜血横流离开……
“废物!”
“废物——”
……
魏忠贤暴怒,整个乾清宫内房中只有暴怒的魏忠贤,只有呆呆坐在床头的客巴巴,只有两人看着不哭不闹、瞳孔放大无神的小皇帝……
乾清宫内只有魏忠贤,只有客巴巴,只有小皇帝……
痴痴呆呆的张嫣、哭闹哀求的任氏,面无表情的朱由检,跪着的一地低头不语大臣……全都被冷着脸的宫卫阻在门外,大怒的魏忠贤不允许任何人靠近乾清宫一步。
郑贵妃、傅懿妃带着慈宁宫、仁寿宫诸多遗妃站在门前,看着破了一角的乾清宫,心下感叹命运的无常。
“格……”
房门打开,刘御医口鼻全是鲜血,郑贵妃在门外已经见了六个御医这般凄惨,还是再次上前。
“刘御医,陛下如何了?”
刘御医不敢抬头,更不敢擦拭已经浸湿了前襟鼻血。
“贵妃皇奶奶……”
“没用的话语不用说了,陛下究竟如何?”
刘御医低头不敢去看郑贵妃脸上冷淡。
“陛下……陛下魂魄……魂魄……不……不全……”
……
郑贵妃深吸一口气。
“可还有他法?”
“或……或许……或许刘驸马有……有些法子……”
……
“哼!”
沉默许久,郑贵妃没由来的大怒。
“各院回各院!”
郑贵妃大怒,众多遗妃们不敢多言,无奈只得各怀心事带着宫女宦官一一离去。
傅懿妃也不知再想着什么,呆呆看着紧闭的门房,李康妃见她如此,不着痕迹拉了她一把,低声道:“妍儿病了,幸好爝儿在寨子里最为安全之处,要不然还不知会发生了什么灾祸呢,妹妹可莫要再让妍儿担忧了。”
傅懿妃突然一行清泪夺目而出。
“怪我……怪我……没有及时让陛下离开……”
李康妃大惊,忙又拉了她一把,不着痕迹看向张嫣、任氏、朱由检、一干大臣……
“妹妹可莫要胡说,嫡母、生母、一干大臣们皆犹豫拖延,与妹妹何干?妹妹可莫要胡说,镇国早就警示了他们,妍儿安置京中百姓……若非如此,京中又岂能仅仅只是伤了不足百人?”
“姐姐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如此惨事,房屋倒塌二十万间,树木屋舍瞬间成了齑粉,里许之地无一活物……石驸马大街五千斤大石狮子飞出城门外,如此惨烈之事……损坏之物虽无数,伤人却极为稀少,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至于陛下……”
李康妃尚未劝解安抚不住落泪自责的傅懿妃,一声爆吼自群臣中炸响。
“若非是你这狗奴,陛下若不出屋舍,又怎会如此?”
朱由校阴沉着脸,暴怒揪住脸色惨白的师明衣领。
“陛下……陛下若有个三长两短,若皇兄唯一子嗣有个好歹,本王活剐了你——”
李康妃、落泪的傅懿妃不由一愣,呆愣若失了魂魄的张嫣转头看向朱由检。
乾清宫门前一阵诡异寂静。
方从哲一脸冷淡盯着地上爬走的蚂蚁,身后的方逢年却陡然站了起来,大怒道:“陛下龙体不适之时,信王殿下言此等恶言恶语,又岂能再为我朝辅政之臣?”
“大胆!摄政王当前,岂容一不名小辈猖狂?!”朱由校身后一宦官暴喝大怒。
方从哲听了尖锐暴喝,像是什么都未听到一般,依然低头看着地上蚂蚁,嘴里却低喃。
“先皇……有四位皇子……”
……
王化贞说道:“方侍中是否糊涂记错了,先皇只有三位皇子,其一太后所生嫡长子,其二范贵妃所生皇次子,陛下乃为先皇所生皇三子。”
“方侍中,先皇何来的四子之言?”
众臣一阵默然。
“先皇确实只有三子,张氏早在陛下纳妃之时就已经病逝了,并无四子之事,方大人是不是记错了?”御史袁耀然面无表情低声说着,像是劝解,又似提醒。
方从哲像是什么都未听到,盯着地上正在相互撕咬的两只蚂蚁许久,神情冷漠、冰冷。
“先皇待人温和、宽容,爱民若己出,父慈子孝……兄爱弟敬……夫贤妻良……堪为古之仁君!”
“可惜……”
“我朝天灾人祸不断,百姓日渐积贫,今有圣明中兴之君,天……却不佑我皇……”
……
“太后……”
方从哲眼皮微抬,看向不敢相视的张嫣。
“太后,先皇陛下……有……几……子?”
……
“三子!”
朱由检见张嫣面色愈加惨白,猛然上前,来到跪着的方从哲身前。
“皇兄已经宽恕了贼人淫乱宫廷……”
“闭嘴——”
方从哲大怒起身,朱由检莫名后退一步。
“朱……由……检……”
“你可以不承认先皇皇长子。”
“张嫣,你也可以不承认。”
“你们所有人……都可以不承认!”
“但是……”
“你们没资格侮辱先皇!”
“先皇……也绝不容许被任何人侮辱!”
……
方从哲起身,魏广微默默起身,崔呈秀刚要起身,朱由检冷脸看过去,不知因何,崔呈秀居然低头跪地不语。
“先皇……”
“可悲!”
“可叹!”
……
“不可怜!”
……
方从哲默默走向一脸惨白、惊慌的傅懿妃,深深一礼。
“陛下虽未伤了身体,神魂却受了惊吓,或许民间有些法子亦无不可能,娘娘莫要太过担忧,不足一年间,我朝屡遭变故,公主已然悲伤而病,娘娘万万不可再让公主担忧。”
傅懿妃听着朱由检、王化贞话语,看着一干大臣低头不语,竟无一人开口认可慈爝为皇长子,心下惊恐无措不知当如何开口。
李康妃忙点头说道:“方阁老所言甚是,慈爝本就是皇长子,无论他人如何言语诽谤,亲生骨肉就是亲生骨肉,这是无法更改的事实,一切都有劳了阁老大人!”
方从哲一脸郑重点头,躬身一礼大步离去。
皇长子的事情,或许民间百姓不清楚,但朝中官吏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看着方从哲冷脸离去,张嫣身体一歪就要瘫软在地,朱由检大惊,忙一把搀扶住,大叫御医。
一群低头宦官、宫女搀扶着张嫣返回坤宁宫,而另一群宦官只是抱着臂膀冷漠着看着一切的发生。
……
“都督,是不是乱了些,皇长子是陛下亲生子,总不能让人这么一阵胡言乱语,先皇就少了一子吧?”
刘卫辅头也未转,不屑冷笑一声。
“不懂不要瞎说,陛下只是病了,越是急着跳出来越是倒霉,包括……你……我!大兄是绝不允许任何驸马府之人在这件事情上随意插手的,除非……陛下……不治夭折。”
……
“哼!”
“四爷以及一干文臣都未前来,否则……你我也看不了这么一幕好戏,越是到了紧要之时,越是要沉着,大兄不动,想跳腾的都可以跳腾,大兄若动了……”
“紧要之时,你们都要给爷们多长几双眼睛、几只耳朵,刘家寨有净军、幼军护着,乾清宫、慈宁宫、仁寿宫却不能有任何闪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