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这是造反——”
袁崇焕脸色微白,手指颤抖指着远处长蛇大怒。
“炮火准备!”
“大将军炮准备——”
众将一阵错愕,呆愣愣看着他。
“准备——”
袁崇焕一脚踢在一小卒身上,怒吼道:“城门紧闭,吊桥升起——”
“攻打大明守关军卒,视同造反!”
众将犹豫,相视一眼,最后还是相互间微微摇头,默默看着远处长蛇逐渐清晰。
“这……这么远就停下了?”
祖大寿远远看着长蛇阵停下了脚步,不由皱眉不解,赵率教看向车队中露出一辆特别高大怪异马车,忙拿起单孔望远镜见到缓缓抬起的黑洞洞,脸色瞬间惨白无比,失声惊慌大喊。
“不好——”
“快……快下城头躲避……”
话语尚未喊完,眼中亮光骤闪。
“轰!”
“轰!”
脚下剧烈颤抖,城头猛烈摇晃,“扑通扑通”摔倒一地人,袁崇焕用力搀扶着城墙才未与众将一般,烟尘散去,看着西侧五十步外数丈巨大豁口,看着坚固城墙如同被恐怖怪兽啃食了一口,整个人颤抖摔倒在地。
一干将领全痴痴傻傻看着巨大豁口……
“这……这怎么可能……”
赵率教再也不顾其他,跳起来拽起一卒摇晃怒吼。
“快……快啊——”
“快打旗帜——”
城头大乱,鬼哭狼嚎奔走,不数息,城头大旗不住摇晃。
看着城头摇晃的明字大旗,朱徽妍放下望远镜,招过刘勇。
“告诉三严,让他亲自领两千人押运物资入关,哪个敢再有阻拦,无需过问马车,什么都不用说,本公主炸烂了山海关!”
“诺!”
刘勇“啪”行了个军礼,心下却极为恼怒山海一干混账将领,大帅领兵夺回失土,朝廷不掏饷银,竟然还他娘地还敢阻拦物资运送,很快漕帮帮主陈三严领着两千精壮汉子,拉着数千辆大小马车缓缓向山海关行去,十里外只留下近百辆马车和一辆悬挂的“朱”字龙旗巨型马车。
马车太多,拉运物资各式各样,每一辆车都显得跟座小山似的,如此之多马车,不注意还真不易发现车队正中的巨型马车,一辆需要六十匹马拖拉的一人高的八轮钢铁马车,近百人拖拉的巨型马车。
马车上开炮只能是小炮,或是弩炮,因为后坐力缘故,马车无法承受重炮后坐巨力。
通常大炮都要有炮架,可以固定死的炮架,会有绳索拉拽复位,这种炮也只能是炮身较短的炮,看着口径不小,有的跟脑袋似的大铁球或石球,其实打不了多远。
登莱远洋船多是福船改进的,或是直接拿福船改造的,是体宽的船只,如果炮多了,炮身又短,两侧太重,船就不稳容易遭受大风浪倾覆,所以刘卫民的船只都是炮身较长的重炮,蓄力时间长,动能较大,比短身炮射程远,但问题又来了,炮身长,后坐力也强,一般的绳索就不行了,急需一种后坐力较小些的重炮。
而朱徽妍带来的这门舰炮就是专门为战船设计使用的舰炮,看着跟个大炮口套着小炮口似的火炮,只看外表看不出来什么,只以为外面的一层炮口是为了防止炸膛而增厚的铁筒,实际上不是,若能一刀劈开刀炮口就能看出来里面的不同,在外面的大炮口里面,其实就是一个个强力弹簧,一个个拉着真正发射炮弹的内层炮管的弹簧,所以一开炮炮口就往里面一缩,然后又伸出头来,就是里面弹簧拉着使其复位,与用绳索拉着使其复位道理是一样的,当然了,液压也可以,只是整不出来合格的液压装置,只能用笨法子,有合格的钢材就能整出弹簧来,多用些就是了,若一圈弹簧不够,那就再套一个管子,再整一圈,就算如此,朱徽妍小公主拉出来的道级巨舰主炮,也还是实验型号,是射程十二公里主炮。
一人高的八个巨大橡胶车轮,底座五公分全钢马车,就算没有液压升降炮口也难不倒刘家寨工匠,将大炮的底座整的特别厚重,用钢板固定大炮中后部,利用绞盘升降尾部,跟个跷跷板类似,可调整炮口仰角度数,唯一的缺点就是,坚固的跟个坦克似的巨型马车不是船上,可以制成360°旋转的绞盘,只能上下,不能旋转方向开炮。
就算如此,这么庞大的马车上面还增加了个类似铁轨的玩意,还用好多弹簧拽着炮架,就怕后坐力太强。
山海关最宽处七米,是用垒土法子一层一层堆积起来的,很是坚固,可再坚固还能比钢筋水泥、钢铁坚固吗?
炮弹是二踢脚原理整的锥形弹头,具有穿甲特性,一门最大射程十二公里的舰炮,在十里地炮击,百十斤炮弹一炮下去,就成了眼前的恐怖。
辽东将领,就是这个天下也没哪个见过如此威力巨炮放马车上的,如此巨炮,仅后坐力一条就是个难以跨越的鸿沟。
一干将领看到“朱”字大旗,看到金色龙旗,全都欲哭无泪,大明公主前来炮轰边城,全都暗自责怪袁崇焕起来,大差不差就行了,偏偏扣押个一两日辎重才放行干嘛?
看着数丈坍塌,心下暗自震惊刘家寨竟然还藏着这等巨炮。
吊桥也不敢吊着了,城门也老老实实打开了,剧烈爆炸惊动了城内看押着的殿前新军,看着坍塌了的城墙全傻眼了。
“偶的娘呦……这……这只是一下?”
……
“哼!就这一炮,还他娘地想让老子与大帅作对,找死不成?”
“艹,俺是山东的,大帅不知救了俺们山东多少乡亲,俺他娘地就不干了!了不起……了不起俺去海外种俺的地,反正大帅应了俺千亩田!”
……
“着啊~兄弟们,大帅不是说了么,不想当兵了就去海外种田,俺们去找大帅就是了……”
“俺是河南的,河南的兄弟们,哪个跟着俺……”
“老子不干了!”
“对!不干了……”
……
一个人咋咋呼呼,一群人全咋呼起来,看押着他们的山海关军卒大惊,双方纷纷推搡不断,继而大打出手,无数人冲出军营,看到陈三严押着马车入城,呼啦啦全围了上去。
**子眼范最活,知道一炮炸出数丈城墙豁口,山海关军将也绝不敢再动了拉运物资的刘家寨之人,乌鸦鸦军卒奔来却把陈三严下了一跳,差点就放二踢脚示警传讯了。
“兄弟们,自己人,俺是山东衮州的,自己人……”
一干人咋咋呼呼,听了好一会儿才明白是个怎么回事儿,陈三严眼珠子一转,爬到马车上双手不住下压。
“兄弟们……兄弟们……”
“公主就在城外!想不干了,想去海外种地的,去城外找公主!”
陈三严一把拔掉马车上插着的灰色狼旗,大声道:“拿着俺们的狼旗,那就是自己兄弟,是俺们刘家寨的人,任谁也甭想欺负俺们!”
大喊山东人的壮硕汉子大喜,忙接过旗子用力摇摆,大声怒吼。
“兄弟们,公主来接咱们了,跟着俺山东刘八出城——”
“出城——”
刘八怒吼着扛着灰色狼旗,呼啦啦无数人,甚至连山海关不少军卒也扔了刀枪跟着跑出了山海关。
人有从众性,就怕在一起打堆,打堆就容易出事儿,一人扛着灰色狼旗跑出城门,无数人跟随,看着乌鸦鸦的军卒在眼前奔逃,袁崇焕差点把钢牙咬碎了,很想不顾一切令人出城将逃了的军卒抓回来,可眼角的巨大豁口也只能双眼泛红而沉默不语。
乌鸦鸦奔逃的军卒也把朱徽妍一干人吓了一跳,小辣椒忙端着火枪护在她身前,举着望远镜看了一会,朱徽妍嘴角微微上翘。
“妹妹不必太过担忧,当是被袁主事扣住的殿前新军。”
……
“公主——”
“自己人……俺们是自己人……”
奔跑过来的乌鸦鸦人群越是近了,高呼“自己人”声音越是清晰,小辣椒神色却越来越严肃,唯恐出现大同刺杀之事。
**就是**,远不是新兵蛋子可以比较的,在临近朱徽妍百步时纷纷自行停住脚步,刘八挥动旗子,就是偶尔有几个傻愣愣越过百步时,也会被一群人拳打脚踢赶回去,直到所有人都静了下来,刘八才将旗子交给紧跟着的山东兄弟,与几人一同大步向朱徽妍跑了过来。
刘八数人来到朱徽妍面前,不敢抬头细看登靴束腰头戴贝雷帽的公主,头一次见公主身穿如此帅气披风的样子,无数人心下惊叹,却不敢抬头。
“扑通!”
数人跪倒。
“启禀公主,俺是殿前新军戚帅名下小将刘八,俺们与建州贼厮杀后,大帅许俺们回京休整,不曾想山海关不让俺们出关,要俺们与大帅作对,俺们不愿就把俺们关了起来,请公主与俺们做主!”
“公主,俺们情愿去海外种地,俺们也绝不愿意与大帅,与公主作对,还请公主为兄弟们做主!”
“对!俺们不当兵了,俺们就是死,俺们也不干了,也绝不与大帅作对!”
……
一帮人“砰砰”磕头,朱徽妍心下感慨,踩着马镫就要下马,护在左右的净军忙上前搀扶。
朱徽妍上前一一将跪着的刘八等人搀扶起来,一一看过几个汉子,叹气道:“让诸位将士受苦了,驸马许诺的事情依然算数,无论从军、为民,或是去海外,该给将士们的赏赐,若朝廷不与,驸马府也会论功行赏发放饷银,海外也会有诸位的千亩田地,这些都一样不少的给与诸位兄弟。”
一干人大喜,忙要再次跪倒,朱徽妍忙虚扶阻止,说道:“诸位兄弟为国厮杀,本公主还未替大明谢过将士们尽忠为国呢,些许虚礼就不必了。”
说着回头看向小辣椒。
“妹妹先安排下兄弟们回京歇息几日,想先回家的,或龙票或金银,与兄弟们发放银钱,若愿意前去海外的,可以前往登莱、扬州、福建、广东各港口,只需要拿着驸马府凭证报道,自会有人安排妥当。”
刘八终于将心放进了肚子里,又是“扑通”一声跪倒,一干人“咚咚”叩拜不止,朱徽妍再次将人搀扶起来温言安慰,这才让几人咧着大嘴跑回过万乌鸦鸦人群。
不一会,“万岁”声震十数里,朱徽妍更是苦笑不止,却也知道,将士们也只是发泄心下欢快而已。
城头上的袁崇焕听着隐隐约约“万岁”欢呼,脸上阴沉更甚。
“诸位兄弟,绝不允许再有逃兵,再有逃兵,本督军法处置!”
赵率教、祁秉忠、祖大寿、孙得功、尤世功、满桂等人相视一眼,全是无奈苦涩,不得不抱拳弯腰。
“末将(末将)遵令!”
……
看着城外过万逃卒排成了队列,拖拉着百十辆马车转身远去……
“哼!”
“一群……匪兵!本督定然上奏朝廷弹劾不法之为!”
宁德驸马府啥都怕,就是不怕他人弹劾,公主用炮轰城,还是山海关如此重城,城墙都被轰开了个老大的口子,袁崇焕不敢当着众人言公主是非,只是说着逃了的过万殿前新军,一干将领皆苦笑不止。
“他们跑了就跑了,就怕刘帅恼怒咱们阻住刘家寨辎重,不与了将士们银两赏赐,都督,若刘帅不与,朝廷会不会给了俺们啊?俺们可也参与了沈辽之战啊!”
“闭嘴!”
满桂伸手就是狠狠一鞭抽在手下身上,怒道:“前些日朝廷的赏钱你没拿到吗?朝廷还能亏了你的赏钱不成?”
骂了一通手下,满桂一脸歉意向袁崇焕拱手。
“都督,是末将领军不严,冒犯了都督,回去后末将定会狠狠鞭打一群胡言乱语的混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