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鲜血的多尔衮默默走入屋中,尽管也还只是个半大小子,身上冷厉凶煞让人心惊胆颤。
多尔衮走入灯火通明的厅内,身上寒风让费杨果忍不住动了下手臂,看到射来的冷厉目光,又忙将手臂放下,缩着身子不敢乱动分毫。
代善看着兄弟二人神色,心下微微一叹,见无人开口,将桌案上酒囊随手扔了过去。
“明狗趁我族大乱侵占我土,虽时局危急,但阿玛仅十余人便敢与明狗厮杀至今,今日我军尚还有十万族人,定可杀退明狗!”
许久……
无一人应和,看着一干低头不语族人,代善心下一阵悲哀。
“我等若不能齐心合力,一旦明狗破开辽阳城,诸位都将被明狗杀死,幸好当年明狗……”
“哼!”
代善刚要说当年刘卫民加固了辽阳城,话语还未说完,多尔衮顿时冷哼不满。
“要不是当年他放走了那该死的明狗,我族怎会沦落至此?!”
一阵沉默,代善知晓多尔衮嘴里的“他”是谁,但自己也介入了其中,也不知该恼还是该愧疚,叹气道:“十四弟,大敌当前,还是先杀退明狗……”
“杀退?怎么杀退?我军还未与明狗拼命就被自己人砍了脑袋,建州五部都如此了,还如何相信他人?”
“砰!”
“闭嘴!”
代善见在做的建州各部头领冷着脸,心下大震,猛然一拍桌案,多尔衮却冷脸不去看他,眼中流露莫名仇恨,若非是“他们”,自己额娘怎会陪葬?
没人开口,开口的人要么死在了明军枪炮下,要么死在了自己人手里,所有人都低头沉默。
“十三弟,你说该如何?”
代善最后还是看向赖慕布,赖慕布身体微抖起身,脸上却肃然。
“二哥怎么说,十三弟就怎么做!”
代善一阵无语,心下更是一阵悲哀,全乱了套,谁也不知道谁是背叛者,更不敢带兵出城一战,已经许多次了,刚出了城池就会有无数人手扎白布背叛者转身厮杀,就会有无数明军开枪射杀未有手扎白布之人。
代善也不是没有让人手扎白布伪装成反叛者,期待引起明军的不安杀戮,可明军并未上当,反而处死了一些妄动将领,只是将逃离之人的刀子收了看押。
明军的攻势停了下来,纷纷用铁锤刀剑砸着城外坚硬如铁泥土,日夜不停,仅仅只是两日,城外就多了数面围城生生堵住了城门,城内愈加动荡不安,代善再次扬起屠刀,与辽阳城一般的还有沈阳城。
困住了辽阳城后,余丛升分兵数万前往沈阳城,与小豆芽一同将城内之敌死死堵在城内。
代善见所有人沉默不言,越是如此,心下越是惊恐不安,他不知道厅堂内究竟还有多少人想要他的命,无人开口,最后也只能无奈摆手挥退众将。
所有人起身跪地抱拳,到了此时还是无人开口,哪怕一句告辞话语都无。
众将退去,代善一脸呆滞看着屋外漆黑……
……
将近十万女真人打散安置在广宁卫城东,刘卫民一脸平静带着一千骑前往被死死困住的辽阳城,他要再次会一会大贝勒代善。
在他离开的第二日,城东莫名其妙突然发生叛乱,近十万人欲反叛夺了广宁卫城,留守的刘英儿大怒,近万幼军堵住狭窄街道,无数炮火炸响,震天喊杀声几十里外的鞑靼人都可清晰耳闻,与此同时,沈阳、辽阳城外女真仆从辎重营同时叛乱。
无数喊杀声震天,整个沈辽等地都在爆发叛乱,整个世界都是剧烈爆炸,火光映照了半边天空,前来帮助明军的鞑靼三千蒙骑疯狂鞭打战马,一夜间逃了个没影……
代善、皇太极站在城头,看着无数火光,看着照亮整个天地大火,耳边震天炮鸣,咬牙在亲卫搀扶下站在城头。
一夜……
一夜间,死了十三万反叛者……
后人不知道这一夜究竟死了多少人,只是在《天启大帝起居注》上有些记录,天启六年二月十五日,一夜明军损失了七万人,十三万假装投诚反叛者,差一点击败了英勇的明军,差一点夺了明军后路破开山海关……
《天启大帝起居注》上记录了熹宗朱由校、镇国公刘卫民两人间发生的一切,从各种考据上也证明了《天启大帝起居注》的可信性,不少人认为这是刘镇国最为冒险、凶险一战,可有个刘震学者却提出了不同意见,认为这场反叛是一场阴谋,是一场有预谋的大屠杀,在沈阳、辽阳城各城门被堵住的那一刻,投降了的十三万人已经没有了反叛的可能,更不会同时爆发,应当是刘镇国阴谋屠杀了这么多人。
刘震的话语得到了一些学者认同,并且从多方面证明,最大的证据是数十个埋葬土坑,尽管有些人提出了反对意见,但更多人反对,皆拿出刘镇国善待安南、苏禄、鞑靼草原,以及辽阳、沈阳最后残存三万百姓为例反驳,皆认为刘镇国不可能如此残忍。
……
刘卫民不知道后世会对他如何评价,当他来到辽阳城下时,营地到处是尸体,到处是硝烟尚未散去的残破,一夜未曾休息的将士们依然整齐列阵,默默看着身披五星大元帅服的高大男子穿过宽阔过道。
余丛升打马上前,一干将领默默低头按胸行礼。
“辛苦了。”
“为大明服务!”
“为大明服务——”
刘卫民声音轻吐,余丛升高呼,数万将士齐齐高呼,远远站了城头一夜的代善仰天摔倒。
“明狗——”
“杀……明狗——”
刘卫民若有所觉,抬头看向依然飘荡着的“金”旗,嘴角一阵上翘不屑。
“传令三军,休整三日,此战后,赏银五百万两,朝廷不出,老子补给你们!”
“今日,酒肉管够!”
……
众将士沉默不语,刘卫民以为自己赏赐低了,正想着是不是再加些赏赐,下一刻差点把自己耳朵震掉了。
“万岁,万岁……”
听到震天口号,刘卫民大惊,正要阻止,可看着无数人挥舞着帽子、刀枪,又是一阵无奈苦笑,一干将领却一脸怪异看着他。
童仲揆犹豫说道:“大帅,建州贼一共才多少兵卒,赏银五百万两,是不是……多了些?”
刘卫民见一干将领点头,本以为他们担心军卒们口里欢呼口号,见只是赏赐问题,咧嘴一笑,一副毫不在意神情。
“无碍!将士们拼命,本总管也绝不认怂,了不起一年老子白干了!”
“哈哈……”
“走走,大家一起喝上几杯暖暖身子。”
刘卫民拉着余丛升,又招呼一干将领,众人苦笑,大明朝一年才多少赋税,五百万两相当于大明朝一年赋税,可一想到他的富庶,又不由一阵感叹。
斩首一级赏三十两,真正想获得却很困难,去除非军卒,去除被打的稀巴烂辨认不出的,杂七杂八的去除外,就算三十万女真人全都死光也就五万军功,赏赐也就一两百万两,这还是口头承诺,七扣八扣的,能安安稳稳发下一半就不错了。
刘卫民数倍的赏赐让所有人狂喜,一干将领陪着他连饮三杯,余丛升捋须笑道:“此战之后,辽东女真再无人敢反叛,数年被迫离开家乡……终于又可以回了故土!”
“哈哈……”
余丛升仰天大笑,众将举杯大笑。
“大帅,沈辽眼瞅着就要夺了回来,将来关外之地又当如何处置?”
祖大寿开口,众将皆静。
刘卫民向众将举杯,与余丛升微微碰了下,一副随意。
“本督准备用一千万两银钱,向朝廷买断关外所有土地。”
众将一惊,全都神色郑重了起来。刘卫民伸手拿起刀叉,示意众将无需如此严肃,将一块羊肉塞入口中。
“买下所有田地,与关内皇庄一般,今后关外田地只存在三升五勺五搓税赋,卫所军卒也以此税赋计,每三十年,按照人丁重新分配田地,关外设大总管府,所得赋税一者自用于关外,一者上交朝廷赋税,我宁德驸马府只占三升五勺五搓一成,意思一下即可。”
余丛升皱眉道:“镇国的意思……关外田地都是镇国的,他人不允许占有?”
刘卫民微微点头,说道:“广宁以南田地,已经是私人的,还是你们自己的,广宁卫以北的都将是宁德驸马府私人拥有,任何人不得买卖,就算买卖也只是三十年的耕种权,而非私人占有。”
“宁德驸马府只要一成,余者用以保证这里的百姓、卫所军卒可以都有饭吃,当然了,本总管也知晓诸位心下所想,但是本督警告你们,这里的一寸田地都别想觊觎,想要田地,海外多的是,此战过后,军卒不愿为兵的,本总管在海外每人赠送千亩田地,十年不收纳一文钱,诸位每人赠送五万亩田地,同样十年不纳一文钱,十年后只征纳三升,耕种多少田就缴纳多少。”
“海外田地可以私人占有,这里的田地不行,诸位也别怪本总管不近人情,而是因为这里本就穷苦,诸位还是莫要再占百姓的田地了。”
余丛升一阵苦笑,看到众将皱眉,举杯与刘卫民碰了下,一脸笑意。
“你刘镇国就不允许他人占了百姓便宜,也罢,余家在海外当个自在老爷也算不错。”
刘卫民饮下酒水,看了眼众将神色,辽东将领神色有些犹豫,人数更多的援辽陕甘、山西、江浙将领却微笑点头,对这种处置极为满意,就是不给朝廷一文钱,关外田地他刘镇国说全是他的,别人也没法子,更何况他花了一千万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