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若可能,稍晚些还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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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丛升说的对,也不对。拥有雄厚的财力后,船队可以满世界乱跑,种植更加优秀的牧草并不是很困难的事情,也可以在草原建起无数城寨式的农场基地。
农户、牧民天然就比较脆弱些,遭灾是常态,看起来是借一还一,但牛羊会不断增多,也会有无数人替他放牧牛羊,如此一项就节省了无数人工付出的银钱。
借一还一,在这个时代看起来是极其疯狂的事情,没有哪个台吉会做如此疯狂的事情,但做了就会收获无数人的感恩戴德,十年八年后,任何人,哪怕是黄金家族的大汗,哪怕农场基地没一个兵卒看守,也绝对没一个人敢轻易抢夺农场,这意味着与整个草原所有人作对。
有了民望,他就能收购无数牛羊,收购无数羊毛、皮货,就能垄断这片天空下所有皮货生意,垄断就意味着难以计数的暴利!
声誉良好的卫民粮庄几乎垄断了北方的粮食,但粮食事关国计民生,垄断了也要控制粮价在百姓可以承受的范围,垄断也不能乱来,皮货却算是奢侈品了,挣的是有钱人的钱财,无论他怎么整都可以,这样的垄断才是真正的暴利。
想要垄断皮货是十年之后的事情,当前是投入赚取信誉的时候,而且也不见得吃亏了。
一者用经济手段控制整个草原,二者不介入草原事务,任由草原喇嘛传教,任由男丁去做不能娶妻生子的和尚,任由草原人丁悄无声息稀少,让出些权利又如何?
成了黄金家族的一员,草原也只是大明朝的草原,当特区处置也就是了。
听了余丛升话语,刘卫民只是微笑不语,刘耀祖也不吹胡子瞪眼了,三人又说了些杂事,饮了小酒才各自回去收拾准备返回关内。
一干台吉恼怒卜失兔只顾自己的行为,大怒下跑到刘卫民身前告状、诉苦,都已经不再追究了,也只能捏鼻子认了卜失兔占福化城的事实,而诉苦的各个台吉也没失望,大板升城是在大同府以北建起的土城集群,是原俺答汗建起的,正因是市易之处才有可能支撑如此之多的土城,除了被送去大明岛流放的一干白莲教建起的美岱召外,所有的土城全分给了这些投靠的台吉,付出了些板城后也没人闹腾了,就是刘卫民准备让卜失兔原哈屯的哈克,如今刘卫民的哈克台吉成了总管府大管事、理事会大长老,也是没几个台吉反对的,卜失兔倒是反对了,可这边才反对,素囊台吉带着一群恼怒的台吉们对他就是一阵讨伐。
理事会算是个数百年后的议会,而台吉们就是议会议员,还是终身性质的议员,明国人不入理事会,事实上就是他们自个管着自个,一帮台吉们回头一看,这不还是以前自个管着自个么,而且比以前还要强些,至少大部族甭想再想欺负谁欺负谁了,卜失兔吵嚷着要做大长老,不等刘卫民开口反对,几十近百号大小台吉就是一阵怒骂,哈克再如何也只是个女人,刘大驸马摆明了不想管事儿,没人愿意再让卜失兔瞎整胡闹,唯恐得了再死上几万牧骑之事,更不愿意弄出个刺激刘大驸马的人来。
与林丹汗约定的时间已过,见没人前来,刘卫民也准备返回关内、返回京城。就在他临行之前,绰尔济来了,带着一个名叫乌仁图雅的女娃和一张兄弟盟约、一张加了印信的任命,任命朱慈爝为右部济农的任命书。
既然已经决定后退一步,对“小汗济农”也无所谓,林丹汗想与大明皇帝平起平坐也好,有其他想法也罢,只要承认了儿子勉强算是黄金家族之人即可。
五千奴隶作为回赠让绰尔济喇嘛带回,除市易答应了可以市易三千杆枪、三千掌心雷外,另附赠五百杆后装燧发火药枪,当然了,这些火器需要开春后运入草原。
拖拖拉拉过万人马拖拉着无数冻死牛羊一路南返,此次南返并未自大同入宣府南返,而是沿着草原向东,自鞑靼右翼三部的左翼永谢布部族地,自白马关之北的虎尔哈族地返回京城,儿子都是了济农小汗了,若不敲打敲打永谢布部十来个小部可不成。
万军趟着三尺厚的积雪艰难跋涉,纵然如此艰难,本是步卒的中军也是不愿意丢掉自己得来的战马,依然拽着战马艰难跋涉,已经长了点肉的刘卫民拉着儿子,媳妇和三个小儿媳则坐在巨大的爬犁上,有厚重幄布阻拦寒风,跟个巨大房子似的爬犁并不是很冷,如此爬犁有数百个,全是些年老体弱或是伤病军卒,儿子已经两周岁了,庆生是在战马上度过的,包裹着严严实实坐在框篓里,看着老爹拉拽着战马迎着冷冽若刀的寒风,看着无数军卒迎着寒风艰难前行,这就是朱慈爝两岁的庆生,几十年后,在临死的时候,他忘记了许许多多事情,唯独这一幕被永远的雕刻在最后记忆里……
永谢布部成分很杂,主体是阿速卫、钦察卫、养鹰人、工匠、党项奴隶、辽东逃离的北元部族,总之一句话,除了原本部族外,基本上就是北元撤离中原时逃难撤回之人。
北元时,蒙元是第一等,色目人是第二等人,而能够存活到最后的亲卫多是色目亲卫,这一带的牧人尽管经过了数百年的融合,皮肤依然有不少白皙之人,碧眼、棕眼、高鼻梁、大眼睛、轮廓立体感较强之人颇多,这也是因何宣府出美女的原因之一。
北元刚撤入草原时,因为这里的色目北元亲军护卫较多,也就成了瓦剌出身的太师最为支持的部族,一开始强势,太师死后,这里也成了鞑靼各部仇恨打压最重的地方,自此永谢布部再也未出现过鞑靼真正权势之人。
不被鞑靼各部所喜,实力也不强,大些的部族也就能拿出五六百牧骑,可却喜欢跳腾,折腾大明朝边关,而当年戚帅的江浙军卒原本就驻扎在左近。
刘卫民前来就是准备挨个敲打敲打,早先就随着卜失兔惨败,如今刘大驸马这位济农老爹来了,逃不敢逃,打又打不过,十余个台吉领着几百号人跪在雪地上,老老实实奉上贡品。
按照鞑靼人的规矩,甭管谁得了势都要敲打敲打永谢布部的规矩,刘卫民也一一敲打了个遍,本想找两个刺头砍脑袋,却发现个个都老实恭敬得跟个啥似的,除了得了几十匹马和十来个鹰奴外,屁好处没捞到。
自白马关入关,见到的第一个人却是一身冰雪的童仲揆。
“大帅辛苦!”
看着眼前大将胡子拉碴,上前捶了下他的胸口,笑道:“瘦了些,挺好!”
“大帅更瘦些。”
“唉……”
刘卫民拍了拍他的肩膀,叹气道:“不说了,草原冻死了牛羊无数,你们有口福了,本总管可是拉了不少呢,够你们天天吃肉到开春的。”
童仲揆跟在身后,说道:“大帅让人送来的还有些呢,就是……朝廷好像有些不满……”
“不满?不满什么?不满给守边将士吃好一点,还是不满送粮食救济北方鞑靼?”
刘卫民嘴角一阵不屑。
“爱不满不满,你们甭去管他们,也不用替本总管担忧,给你们,你们就放开肚子吃,放心大胆的吃!”
“不满……哼!老子还不满呢!”
童仲揆一脸苦笑,刘卫民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来,说道:“一恼火差点把正事儿忘了,一会让人去各边镇卫所,就说是老子说的,老子的儿子成了右翼三部济农,都他娘地给老子将眼睛擦亮些,不许烧山、焚烧草原,更不许出关攻打,旦有入关闹事的蒙人就给老子抓起来,送到老子跟前,老子来砍脑袋!”
童仲揆一惊,朱慈爝为鞑靼济农之事还未传入关内,哪里能想到有这样狗血的剧情。济农就是大汗之下小汗,地位尤为尊贵,一般是不可能给外人,就是黄金家族也要是根正苗红,明人更是不可能得到,可一想到眼前之人就不能以常理待之。
心惊又担忧。
童仲揆说道:“大帅,小帅成了鞑靼济农,朝廷上……是不是不妥啊?”
刘卫民一脸无所谓,爬上长城城头远眺,笑道:“不满?老子又不是他们的臣子,老子是万里江山的臣子,是神宗陛下的臣子,是光宗,是……是熹宗陛下的臣子!”
一想到大舅哥,心下就是一痛。
“老子……只对万里江山负责,只对大明朝负责,不对他们任何人负责!”
“万里草原,他们不需要,大明王朝需要,后世子孙需要!”
看着白蒙蒙的山川草原,看着北方一望无际耀眼雪白,想到朝廷几个月来的所作所为,心下就是一阵恼怒冷哼。
“哼!”
“他们不满?老子还不满呢!”
“哼!”
“看老子回去后……”
“相公……”
没等刘卫民恼怒说出收拾一帮混蛋话语,朱徽妍带着四个裹了严严实实的娃娃爬上城头,一见媳妇开口,恼怒话语也说不下去了。
见朱徽妍上了城头,童仲揆忙上前一礼。
“公主殿下,城头较冷些……”
刘卫民一脸哀叹,上前一把抱着一个,抱起两个最为年幼娃娃,苦笑道:“如此之冷还上城头作甚?走走,吃了半个月的冷风,可不想再吃了!”
“阿爸,阿妈说若不过来看看,阿爸肯定要胡言胡语的。”裹着跟个粽子似的乌仁图雅小嘴一阵叭叭告状。
刘卫民又是一阵无奈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