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旗大人。”
就在刘卫民得意时,小三急匆匆到来,得意瞬间在脸上凝结。
“半个时辰前,皇后腹痛,流……流产了,发疯般……发疯般说……说是公主害了太子……”
小三话语如同一股寒风,瞬间击倒了朱徽妍,身体就要向后摔倒,刘卫民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揽在怀里。
“不是妍儿……相公,不是……”
“哇哇……”
儿子大哭,刘卫民目光转动,看向一脸惊骇的朱徽婧、朱徽媞等人,深吸一口气,将怀里的襁褓交到刘马氏手里,笑道:“婶娘帮着照看一下孩儿。”
很霸道将她直接抱到自己大腿上,抬眼看向众人,笑道:“没多大的事儿,皇后一时间心志失守,胡言乱语而已。”
抬眼瞪向小三,冷厉道:“自个去门外,领十棍!”
“诺……诺!”
小三额头全是冷汗,这才惊觉自己的冒失,忙躬身一礼退出房门。
“相公……”
感受着她的颤抖、恐惧,刘卫民伸手夹了根青菜送到她嘴巴,笑道:“咱家就没这么阴暗的人,要真的做,那也是光明正大的做,又何须偷偷摸摸?”
“嗯!姐夫说的对,姐姐怎么可能会做这些事情?自个没了孩子,却胡乱怪了他人!”朱徽婧大声说着。
朱徽媞忙点头,说道:“六姐最是心善了,一定是她胡言乱语!”
“嗯嗯,公主姐姐心最是好了。”小喜儿小脑袋连点。
刘英儿、刘卫坤、小辣椒、余小胖、妞妞也不由点头,整日在宁德驸马府,他们最是知晓朱徽妍的性情,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是她做的,根本就是不信。
刘马氏眉头紧皱,说道:“皇后痛失孩儿得了失心疯,可……这要是被他人传了出去……”
刘马氏在皇宫里待了几十年,知道这种事情带来的严重后果,刘卫民眉头不经意皱了下,低头看到媳妇眼中惊慌,无所谓笑道:“放心吧,你皇兄又不傻,咱家门口可还盘膝坐着一帮士子呢,只要咱大舅哥不动如山,任谁也动不了咱家,放心吧。”
抬头见一桌人愁眉苦脸,不满道:“一个个年纪不大,心思还不少,你们还是自个担忧月末的考试吧!”
“相公……”
“别说话,好好吃饭!”
……
一顿饭吃的让人郁闷难受,直到所有人离开,刘卫民才背着手走入书房,小三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随手拉过椅登坐下,看向转着身子跪在眼前的小三。
“究竟怎么回事?”
“砰!”
小三重重磕了一头。
“三儿惊了公主,三儿该死!”
“说事!”
“半个时辰前,皇后突然腹痛,陛下焦急等在坤宁宫外,可还没一刻钟,皇后就流产了,是……是位小王爷,皇后尖叫着说……说是公主害了大明朝太子,说……说是公主收买了她身边张嬷嬷,按摩腰身时下了重手。”
……
“陛下如何说?”
“陛下……陛下已令司礼监收……收押了张嬷嬷,并……并打杀了坤宁宫数人。”
……
“让人告诉五弟一声,我要知道张嬷嬷每一句话语。”
“诺!”
刘卫民微微摆手,小三缓缓退出房门,将房门仔细关好。
“不是屎也跟屎一般恶心啊……”
沉思良久,对着空荡荡的房间无奈叹息,此时的皇宫全被阴云笼罩,所有人都不敢大气喘息一声,司礼监王体乾、魏忠贤、史宝、诸栋、梁栋、张文元、裴昇,内阁顾秉谦、魏广微、赵南星、朱国祚、亓诗教、王化贞、崔呈秀,大臣左光斗、孙慎行、王纪、杨涟、张鸣鹤、汪文言……数十朝臣站在殿上,大殿却诡异的寂静。
王纪抬头看向一脸阴沉的皇帝,咬牙拜倒大声道:“陛下,老臣以为,此事当彻查……”
砰!
“彻查?爱卿彻查什么?彻查皇妹暗害皇后,还是扯查皇后污蔑皇妹——”
朱由校如暴怒雄狮,一把扫掉桌案上所有笔墨纸砚。
哗啦……
杨涟“砰”地一叩首,伏地大声道:“臣以为皇后痛失爱子,心神失守,一时失言亦是可能,但臣以为,无风不起浪,此事当彻查,若真是皇后失言,亦可还宁德公主清白,臣恳请陛下三司会审!”
三司会审,方从哲心下狂震,忙上前抱拳一礼。
“陛下,宁德驸马、公主素来忠贞大明、忠贞陛下,老臣不言自宁德驸马入京为民为国所做之事,臣只言我大明宝钞一事,任凭哪一家也无人敢替国背下如此巨额债务,臣以性命担保,公主绝不会做下此等悖逆、人神共愤之事!”
方从哲看向王纪,冷脸说道:“王大人,三思会审,仅仅以皇后丧子心痛心神失守之言,变欲要以莫须有之名三司会审为国忠贞之人,若王大人最后确定真是莫须有,还了公主清明,王大人如何向天下人交待?天下忠勇将士又如何看待陛下,如何看待皇后?”
汪文言上前一步,大声说道:“方大人,公道自在人心,三司会审最后证明公主无辜,天下人也只会称赞陛下公正无私!”
御史田珍上前一礼,说道:“启禀陛下,臣不赞同汪舍人话语,仅以皇后丧子失言之语,就要对忠贞国臣行三司之事,若真如此,明日慈宁宫、仁寿宫两宫娘娘失言说王大人、汪大人造反、贪污纳垢之语,是否说也要行三司之事?”
御史薛国观上前行礼道:“禀奏陛下,臣赞同田大人之言,皇后丧子失了心志,言公主之语自不能为刑审之事,亦不能让天下忠贞之士心服口服,臣以为,皇后恢复神智后,当由皇后亲告方可理之!”
尚宝司司丞刘文炳上前深深一礼,说道:“臣以为田大人、薛大人之言乃老成之语,皇后神智尚未恢复,又怎能令天下心服?诚如杨大人、汪大人所言,若查实却为皇后失神之语,公主确如清白若厮,天下知晓皇后丧子心痛失言者,以为是皇后失言之语,不知晓者又当如何作想?言皇后构陷忠贞臣子么?又置陛下于何地?置朝廷法度于何地?”
“臣之语甚为偏激,还请陛下治臣忘语之罪!”
给事中傅櫆上前奏道:“臣弹劾刑部尚书王纪王大人,身为刑部尚书却枉顾朝廷法度,以人之失神之语构陷宗室公主之罪!”
“臣弹劾左都御史杨涟枉顾朝廷法度……”
“臣弹劾给事中汪文言……”
……
魏忠贤心下震动,看向方从哲的目光甚至有些惊慌,川陕、山西、河南、山东登莱等北方官吏,以及福建、云贵、广西等大小官吏全都站了出来反对,一眼看过去,竟有三成官吏出来反对。
朱由校心下稍微舒缓了些,他知道,一旦三司会审,无论输赢,都是他这个皇帝输了,他根本就不信自幼看着长大的六妹会做这种事情,见有人站出来反对,提起的心也放了下来,第一次没有看向魏忠贤,而是看向司礼监掌印太监王体乾。
“内相以为如何?”
私下里,司礼监、东阁的确被人成为内外相,可也只是私下里,皇帝却从不公开说什么“内相”,今日竟然当着这么多人开口称呼王体乾,王体乾也是一愣,忙出列跪倒在地。
“老奴……老奴不信公主会做出悖逆之事,张嬷嬷乃皇后之族人,皇后娘娘所出乃嫡长子,日后亦是我大明太子,老奴没各位大人学究惊天,老奴却知晓一人飞升仙及鸡犬,老奴以为……老奴以为张嬷嬷不可能如此愚蠢,当是粗心之失。”
“发生此等之事,老奴亦谨之慎之,仔细询问过皇后娘娘身边之人,公主确时于数日前入了皇宫,也确实与皇后娘娘言及腰酸之事,也只是担心下人手脚粗重,要皇后小心着身子,老奴以为,此乃姑嫂相善之言,公主若真欲行悖逆之事,当不会言及此等之语。”
见皇帝询问王体乾,魏忠贤危机感顿时拔高三尺,忙跑出来大声说道:“陛下,确如王公公言,照看嬷嬷是皇后娘家之人,仅此一点就无法说服天下百姓,老奴……老奴以为此事当属意外,是皇后娘娘失神之语!”
朱由校看了魏忠贤片刻,又看向堂下群臣,面无一丝表情。
“朕痛失爱子,朕……心若刀绞,但朕不能仅凭皇后失语之言降罪他人。”
“退朝!”
身影刚站起就是一阵摇晃,差一点再次跌坐龙椅,师明忙伸手轻轻搀扶着下了丹陛,只留下一群躬身抱拳大臣……
“方侍中……”
方从哲眉头微皱,正要前往宁德驸马府,赵南星突然开口。
“陛下言,门下监不宜轻易插手朝政,方侍中今日是不是有些过了?”
方从哲眉头一挑,低头看了下身上衣袍,笑道:“赵阁老所言甚是,门下监却如赵阁老所言,只是……方某也是无可奈何,陛下给了方某一个‘侍中’之职,赵尚书乃我朝内阁之臣,见识自是不弱,‘侍中’为何意,赵阁老不会不知吧?”
“况且,以一失了神智之人话语,就要三司会审我朝公主,赵阁老,是不是极为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