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阁老,诸位公公、阁老,你们知道卫民钱庄究竟欠下了多少债务,若是驸马……若是衍圣公捐献的两千万两银钱是卫民钱庄钱财,本公主可以现在就答应了诸位大人。”
朱徽妍很有些不高兴,说道:“宝钞之事是谁惹出的灾祸,诸位大人很清楚,卫民钱庄为了天下百姓,为了大明朝背下了如此庞大的债务,若是司礼监答应背负这些债务,或是户部愿意背下,今日本公主亦可以答应了诸位大人!”
“辽东将士困难,每年可以花费数以百万两银钱,敢问诸位大人,为何就不能拿出一百五十万两救助百姓?是衍圣公捐献的银钱少了,还是诸位大人枉顾百万百姓性命?”
一干胡子一大把老头眼珠子瞪得老大,全都难以置信看着小公主,怎么也想不到她会说出这番话语,就是朱由校、郑贵妃、张嫣、王体乾、魏忠贤也是一阵错愕。
他们哪里知道刘家寨又承受了多大的压力,朱徽妍站起身,向魏忠贤、顾秉谦等人一拱手,不满道:“本公主不知道诸位究竟在北京城说了些什么话语,但本公主警告诸位,若明日……本公主还在城内听到任何不满宁德驸马府话语,明日《卫民早报新闻》就要将此事好好掰道掰道,让全天下百姓评评理,看看是否真的是我驸马府理亏,真的不愿救助百姓?”
话语刚落,魏忠贤蹭的站起,忙拱手说道:“公主可不能如此……京城……咱家绝无在京城散播谣言……绝无此事啊!”
不仅仅是魏忠贤,五位阁老冷汗瞬间冒了出来,他们可算是见识了报纸的威力,一旦……一旦眼前小公主将今日话语刊登了出去,整个朝堂都得卷铺滚蛋,没人能面对整个天下骂名。
报纸出来时,所有人都以为与皇家学堂一般,会成为垃圾堆里的边缘之物,可是这么多小宦官们满世界读报,这可就要了人命,若只是些故事、小曲,或是流言蜚语还罢,关键是报纸时不时就拿朝堂上发生的事儿说事,无论爱吵吵嚷嚷的文人士子,还是大字不识的老百姓,都对皇宫、朝堂上的事情感兴趣,这可不就是要人命吗?
大杀器一经祭出,所有人都傻眼了,就是皇帝大舅哥也呆愣看着颇为霸道的皇六妹。
王体乾是司礼监掌印大太监,却不怎么管事,看到眼前一幕也是颇为头疼,犹豫着上前一礼。
“陛下,老奴以为……并非是魏公公、朝廷不愿出钱,只是……只是有了银钱……有了银钱也不一定有粮食啊!”
“陛下,老奴……真不是老奴不愿啊!是……是……”
王体乾话语刚落,魏忠贤“扑通”一声跪地哀嚎,还没刚嚎两声……
“本公主也觉得王公公话语有些道理,刘家寨可以按照市价,出售给朝廷两百万石粮食。”
朱由校不由微微点头,百万灾民需粮三百万石粮食,卫民粮庄一次拿出两百万石,朝廷只需再购置百万石粮即可,不由看向顾秉谦。
“爱卿,宁德驸马府售粮两百万石,可否……”
顾秉谦心下一阵叹息,微微与几位大臣对视一眼,上前抱拳拱手道:“陛下……臣……臣需与大臣们商议一下,百万灾民太过重大……还需稳妥一些。”
朱由校微笑越来越僵硬,沉默片刻……
“也好,稳妥些也好……”
朱由校微微摆了摆手,朱徽妍冷着脸起身,与郑贵妃等一干人一同退出了房门。
……
“唉……”
长长一阵无奈叹息。
“陛下……陛下也莫要太过担忧了……”
朱由校轻轻摆了摆手,自书桌上拿起一封信件,看着信件上印记,抬头看了眼张嫣,又默默放下。
“要是大兄在此,肯定会大怒吧……”
张嫣小心看了眼眉头紧皱的皇帝,犹豫道:“陛下是说……粮庄里的粮食吗?”
朱由校抬头看向张嫣,摇头自嘲道:“他们……是看中了代王、衡王、周王、福王、鲁王五王的田地。”
“啊?”
张嫣又有些不解道:“臣妾不懂,怎么还与五位王爷有关啊?”
朱由校叹气一声,苦笑道:“大兄原本两三千顷田地,后又得了李三才的,曲阜孔府、福王、周王、衡王、代王、鲁王的,除了五位王府未能离开大明本土子嗣养家田地外,所有田地都入了卫民粮庄,共计……五万一千余顷田地。”
“五万一千顷,五百一十万亩,以大兄规矩,一亩田,佃租一成,须售粮与卫民粮庄两成,也就是三成,一亩田产粮三石计,一亩田得粮九斗,五石麦可售一两银,大兄名下田地,一年可得百万两银。”
朱由校看着张嫣,突然问道。
“多么?”
不算不知道,朱由校计算过之后,看着眼前算不上威严的面孔,张嫣不由微微点头。
“大兄田地是父皇与皇爷爷赠给的皇庄,各王爷名下也多是王庄,除了李三才之田,五万一千顷多为免征赋税之田,大兄自今年起,每年需纳税十万两。”
“十万两……与百万两相比,差了太多,你可曾计算过河南、两淮大兄损失,受灾之地免纳租之粮,每亩反哺一斗粮,福王之田,周王之田多在河南,仅福王之田近乎三万顷。
五万顷田地,佃户售粮与粮庄,粮庄又售粮于民,一年可得银百万两,皇后却未想过,粮庄购买佃户之粮所付,仅此一项就高达六十万两。”
“购买农户粮食的六十万两,加上需纳税的十万两,大兄所得不足三十万两,河南、两淮损失就已经是亏了,这些还没计算存储运送粮食的花费,没算人工费,没算永远看不到的费用,看着大兄成了大明朝最大的地主,今年却是亏的。”
“原本就替朕,替大明朝背下了数亿银两债务,今日如此亏损之下,朝臣还要觊觎粮庄粮食,换做是朕,朕也是不可能答应的!”
张嫣越来越看不懂眼前的皇帝了,未入宫时,民间就有“木匠小皇帝”之言,与不上朝的万历帝没有多少区别,混账无能传天下,无论自己如何劝解,他也不曾解释过半分。
听着他说着那人所占田地五万余顷,听到每年可以售卖百万银两,整个心脏都开始颤抖,到了最后,竟然怪异不解,百万两银钱竟然还是亏了?
……
“陛下,刘驸马这是……这是为什么啊?”
“为……什……么……”
朱由校看着一脸疑惑美丽面孔,竟然莫名有些索然寡味感来。
“当大兄一味占了田地,与百姓签订了契约后,皇后就该知道大兄究竟在想着做什么。”
“大兄给百姓的条件太好了,赋税不用百姓自己交,田租仅一成,天下间可有一成佃租之人?纵然是三成佃租,今天下都是万不存一,再加上灾年反哺,尽管佃户有售粮两成与大兄的契约,可粮食卖给谁不是卖?卖给了大兄,灾年来了,粮价一日涨似一日,大兄只以售粮之时增价一成反售,而且还另有低息借贷。”
“皇后……”
“告诉朕,你可曾听闻,整个天下有过谁这么做过?”
“……”
“告诉朕,你若为民,你愿意成为大兄的佃户吗?”
“……”
“告诉朕,你家有千顷田,希不希望这样的无规矩之人彻底垮了,被朕砍了脑袋?”
……
没有人回答,只有墙角微微轻动的遮帘……
“大兄贪恋权势吗?”
“或许……吧……大兄做这样的事情,必须要有一些权势,所以……朕给了大兄!”
“贪财吗?”
“肯为大明朝背负数亿银两之人,大明朝自个都不敢背负吧?”
“……”
“卫民钱庄,存银两千多万两,两千万两只是内外库存放在那里而已,只是给百姓看着而已,所有人都是人精,知道大兄本钱也就那些。”
“多让那个辽东猖狂小子亏损几次,什么五万顷,什么粮庄,什么炼铁厂,什么炭石厂,什么枪炮厂……琉璃厂……最后全都会成了自己的……”
“可谁又想过……谁又想过大明朝江山社稷?”
“谁为大明朝考虑过?”
“谁为无数黎民考虑过——”
朱由校突然愤怒咆哮,一把扫掉桌案上所有笔墨纸砚,脸上原本柔和被愤怒狰狞替代,张嫣不知何时已经退开数步……
……
“没人想过……”
“每个人……口口声声为了朕……为了天下……”
“朕……朕……”
“朕不是个好皇帝……五月……河南遭灾……两淮遭灾……今日几时了?”
“死了多少百姓?”
“朕……朕不知道……”
“何时赈灾救济?又能救下多少百姓……”
“朕……朕……朕不知……”
……
“朕……不是个好皇帝……”
“沈辽几十万百姓……大兄顶着丧权辱国骂名……衮州几十万百姓……大兄顶着勾结邪逆匪类,顶着……顶着无君无父……无师无尊……救下了……”
“没了大兄……朕就是个废物……”
……
“我以我的生命起誓,愿将一切都奉献给您,我的大明皇帝陛下。”
“我将谨记谦卑、荣誉、牺牲、英勇、怜悯、精神、诚实、公正。”
“天子剑在这里,在我倒下前,我和它将誓死守卫您,死后,我的灵魂也会守护在您的领土,我的忠诚就是我的荣耀,为您流尽我的每一滴血液。”
“天子剑放在这里,我将牢记谦卑、荣誉、牺牲、英勇、怜悯、精神、诚实、公正的美德。”
“我将奉献我的灵魂和我的生命在大明帝国的脚下。我的鲜血将伴着荣誉洒在战场上。”
“天子剑放在这里,大明祝福它永远锋利,除非他的主人低头,它将永不折断。”
……
“这就是大兄……”
“皇爷爷的殿前骑士!”
“我大明帝国……最强战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