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卫民自准备撤离数十万百姓的时候,就已经为这些百姓准备好了去处,但江南毕竟不是辽东,若不准备充足些,很容易损伤太多百姓,这绝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辽东百姓撤入关内时,天气尚还冷,还需要在北直隶暂等些时日,需要在皇庄居住些时日。
等他将所有所需全部准备妥当后,二十万辽东百姓才会乘船南下。
俞咨皋心动数十万百姓巨大生意,但还是有些疑惑,说道:“督师将数十万百姓遣离沈辽,末将心下也知督师是坚清壁野,避免建贼就食于我,可这数十万百姓安置,花费起来可就不是个小数,朝廷有这个钱财吗?”
看着常云摇头,刘卫民心下就是一阵来气,更多却是满满苦涩,无奈叹气一声。
“朝廷是没钱的,只能靠晚辈自己的钱庄低息借贷给百姓,一开始是挺难的,不过占了小琉球后,问题就不是很大了,到时候让人去寻金矿即可。”
“小琉球有金矿?”
一听到金矿,常云登时瞪大了眼睛,别人不信,常云特信眼前怪异驸马的话语,其余三人也挺直了身体。
“在小琉球东北处,有一片山领,在这些山的北侧一棱角,与东北角海岸相望,这里有溪流流淌入海,河里有金子,大概有一百万两到三百万两左右吧,应该不难寻到,这里的金子是日复一日山上雨水冲刷下来的,有的个头还挺大的,应该容易寻到。”
刘卫民皱着眉头,一边回忆着曾经过往,一边说着,他也记不得具体位置了,但是只要知道大概在哪一片,挨个小溪河流寻过去就是了。
他却不知道这些话语在屋内四人,以及小豆芽和门口守着的净军心里掀起了多大一片巨浪来。
“百万……百万两黄金……这……这怎么可能?”陈九思一脸震惊喃喃低语。
“不行!”
俞咨皋猛然站起。
“督师,三个月太久,澎湖就有该死的红毛东番鬼,绝不能让他们知晓了小琉球有百万两黄金!”
“驸马爷!驸马爷!绝不能让红毛鬼得了俺们的金子啊——”
常云扑通一声跪倒,抱着刘卫民大腿哭嚎,这可把他整愣了,好像……好像他没记得红毛鬼找到了黄金……
刘卫民犹豫着说道:“将领调动颇大,军卒也需要恢复训练,更麻烦的是浙江军卒,他们更需要些时间熟悉调派的将领,短时间内……”
“督师大人,是不是只三千军卒?”陈九思脸上凶狠有些吓人。
刘卫民点了点头,说道:“此次晚辈带来了十艘大舰,仅此十艘大舰,毁灭东番红毛贼没问题,就怕他们逃到山里藏着,所以需要多些人抓捕。”
陈九思、俞咨皋、胡梦麟三人相视一眼,郑重起身拜倒。
“有督师这句话语就够了,我福建、广州水师可在两个月内聚齐三千军卒,全是精壮军卒!”
“既然如此……好!就两个月!”
百万两黄金的诱惑太大,大到屋内所有人都红了眼,几人仔细商议了一番,刘卫民答应,不管金矿有多少,都会拿出一成奖励福建、广州参战军卒。
一成就是十万两,就是百万银钱,这几乎就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一两银子相当于后世三十克,据后世所记载,台湾金矿几乎都在金瓜石处,至少也有两百吨黄金,百吨就是高达六百万两黄金,而且还伴随着大量铜矿,仅此一处就是难以想象的巨额财富。
如此巨额财富,足以安置二十万辽东百姓,刘卫民还能缓解他的金钱不足问题。
也不知为何,俞咨皋、陈九思、胡梦麟三人是如此坚信刘卫民话语,就是他自己也不知是何种原因,但是常云却极为坚信。
船队在琼州停留了一日,刘卫民留下几个净军,主要是因为他想在琼州设立一个货物中专基地。
又留给胡梦麟百十个净军宦官作为监军,当刘卫民告诉胡梦麟、俞咨皋、陈九思,这些宦官保证不干涉他们领军作战,应对朝廷的事情尽管交给他们,有什么黑锅也全甩给他们时,三人再也不抵抗净军为监军一事。
几人仔细商议了下具体事情后,也各自抱拳离开,除了刘卫民带着一帮需要替换浙江、南直隶沿海卫所将官,其余人都一一前往重新就任的卫所。
刘卫民也不去干涉这些将领具体做事,他只需要吩咐下去,不合格将领剔除,选择合适将领,如此也就足够了,不太懂的事情就要交给懂行的去做。
看着十艘密密麻麻炮窗,陈九思深吸一口气,叹气道:“这位年轻驸马督师是不是诓骗我等尚且不可知,但这十艘巨舰却是他亲自打造,听说陛下还专门为他设计、建造更加威武强大的战船。”
俞咨皋沉默片刻,说道:“应当是真的,能一下子甩给咱们如此十艘巨舰,这个驸马爷胆气之豪令人生畏啊!”
“是啊~难怪满朝文武也拿这位驸马爷没辙,就他所言退伍军卒待遇一条,纵是当年张阁老也无如此魄力,更难的是陛下绝对宠信。”
“唉~能不绝对宠信吗,别说净军是哪些人,看遍他名下所有职事、产业,无不是宦官为监军,如此之下还不信任,陛下还能信任谁?”
“是啊~三朝帝王宠信,打砸千步廊各官署也只是被禁了几日足,打了光宗陛下最亲信大伴,还是禁足几日,如今连公主都领军在外了,这宠信……也不知王尚书是如何作想的。”
陈九思一阵摇头,俞咨皋沉默片刻,说道:“此子尤为难得可贵的是不让下面人担责,不仅仅早早从陛下手里弄来任职令,更是甘愿让军中宦官监军担责,转来转去还是此子担责。”
陈九思认真思索了下,也不得不苦笑点头。
“此子手里拿着一沓空白任免令,哪个还敢不遵号令,估摸着浙江会翻了天!”
“翻天?不想死还是老老实实的好,别的咱就不说了,就那四十岁军卒退伍一事,不仅仅成了民,不仅仅那位驸马爷养着给工钱,卫所还会有三成银钱补贴,若老夫是个老卒,老夫也欢欢喜喜脱掉甲胄,残了、死了,娃娃他出银钱养着,就这待遇,真以为兵卒憨傻?翻天?那是自己找死!”
陈九思不由一阵苦笑,细想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儿,再说了,就算要反也只可能是他们这些穷旮旯的造反,江浙造反?富得流油家私不要了?漂亮女人不要了?
陈九思摇头苦笑,说道:“王尚书、常都督那里又该当如何?”
俞咨皋不屑道:“两小儿也配让我等俯首听命?不言那驸马督师腰配神宗陛下镇纸、天子剑,就是陛下亲命海务总督一职,你我又岂能不遵号令?”
“还有一件事情老沉你可能不知,你我能重新领兵,你我两家能重入军武,也全靠那位刘驸马向陛下荐举。”
“啊?还有此事?”陈九思一脸诧异。
俞咨皋点头说道:“此事还是不久前方阁老来信告知,而且公主前往辽东时,也是亲点了川浙军卒,估摸着那些军将也会被陛下重用。”
“陛下这是要……重振当年武人兴盛之时啊!”
两人看着十艘大舰远去,也不知振兴武人是好还是个坏,但两人都知道,他们已经没有任何退路。
海船再未有片刻停顿,半途中数只飞鸽被常云放飞,犹犹豫豫、颤颤巍巍放飞几只飞鸽,回头正见刘卫民龇着牙盯着他还未放下的手臂,结果常云又被紧紧搂住脖子,大拳头抵在额头,刘驸马龇牙咧嘴样子甚是可怖……
在常云惨叫着“为了驸马爷好”声中,刘卫民狠狠教训了他一顿。
风帆鼓荡,不时会有鱼儿跳起,刘卫民突然想起曾经见人钓鱼情景,都不用渔网,直接一起一落甩动鱼竿就成了,想到就干,结果……他连个屁都没钓到,气的又把钓了好几条大鱼的常云狠狠欺负了一顿。
大海航行是挺不错,心胸也宽阔了不少,但等他刚踏入浙江境内……
“命令余广,从蒲门所开始,一路上见江浙卫所就给老子擂鼓,给老子开炮!”
刘卫民进了浙江心下就是一阵憋屈,这股邪火被他压制了一路,前去广州时,他需要看看到底有哪些混蛋敢不遵号令,强压着邪火发不出来,一路走过,也知晓了哪些家伙敢违抗军令。
大怒的刘驸马下令要炮轰大明卫所,这可把常云吓坏了,小豆芽和一干跟着准备上任的总兵、千户们可就傻眼了。
刘卫民话语刚落,常云就是扑通一跪,抱着他的大腿就是惨叫哭嚎。
“驸马爷……驸马爷息怒啊——”
“这是……这是咱大明自个的卫所啊……驸马爷……驸马爷……可不成啊……”
刘卫民被他吵的脑袋疼,一把抓住他衣领将他提起,一脸恼怒。
“混蛋,老子咋看上你个软蛋?!”
“咱自个的卫所?老子一路走来,一个千户都没见到——”
“滚开!”
刘卫民大怒,一脚踩在船只栏杆上,指着渐渐清洗的蒲门所。
“余广!”
“给老子擂鼓——”
“老子要让这群混蛋们睁大狗眼,看看我辽东汉子……是不是他娘地真男人——”
“擂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