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郎中洪承畴!”
听到司礼监宦官高呼洪承畴名字,刑部一干官吏全都转头,眼神也不知是羡慕还是愤怒。
“刑部郎中洪承畴!”
洪承畴心下一阵苦笑,谁也没想到刘卫民会来了这么一手,“万众一心”勋章,没有的,那就没爱心,不与民万众一心!
可这六部无数官吏都没有,自己上前……
出来不好,会成了所有人愤恨对象,不出来也不成,司礼监宦官可正喊着呢!
刑部尚书王纪心下一阵哀叹,上前拍了拍洪承畴肩膀,叹气道:“彦演,不能辜负了陛下圣恩,去……去吧。”
洪承畴无可奈何,只得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来到朱徽妍身前抱拳躬身。
“公主殿下,臣在!”
朱徽妍双脚翘起,洪承畴忙又弓低了些。
“大明感谢大人,万众一心为国为民!”
朱徽妍蹲身福礼,洪承畴忙又抱拳行礼,退到一旁。
当方从哲唉声叹气时,刘卫民正巧看到洪承畴一脸无奈抚摸着胸前银质勋章,不由一笑。
“方阁老不觉得……一方有难八方支援挺好吗?”
方从哲看着一干脸色铁青同僚,苦笑道:“一方有难八方支援是挺好,可……可驸马爷也该与内阁,与礼部商议一下,如此才稳妥些。”
“方阁老,不是小子不愿与朝廷商议,内阁、六部心下本就不愿沈辽百姓离开险地,小子在内城放了百十个捐献木箱,好多天也没几件破旧衣物,也还是小子让人敲锣打鼓才讨到一些。”
“若说内城百姓穷吧……方阁老也是知道外城百姓捐献了多少破旧衣物,更可恨,更气人的,是那些讥讽外城百姓痴傻之语!”
“阁老大人,您老评评理,小子能让为国为民的爱心百姓受辱吗?”
“就那黄铜、白银,小子得花多少银钱?”
刘卫民一阵叹息,说道:“小子花钱也好,内城流传的小子丧土辱国流言也罢,俺自个再如何受了委屈,俺也会咬牙挺着,时间会证明对错,将来总会有人理解小子的,可小子不能让这些百姓受了委屈!”
“方阁老,您老对咱大明朝政那是一门儿清,您老自己说,若小子在朝堂上这么一说,他们会如何?”
“是不是又要与小子打起擂台赛?”
方从哲一阵苦笑,自个家中也被眼前混账小子,敲锣打鼓敲了笔银钱和破旧衣物,低头看着胸前,苦笑道:“难道今日过了就不与你打擂台了?”
刘卫民头颅一昂,很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模样。
“马上就要关衙门过年了,能逃得一日是一日,反正事情都办完了,了不起小子逃去江南避祸!”
“你……你就是个顾头不顾腚的混账小子!”方从哲一阵恼怒。
“呵呵……”
刘卫民咧嘴一笑。
“小子也想顾头也顾腚,可这不是没法子吗?”
“要不……阁老大人再拿些银钱捐了,小子给阁老大人整个金色勋章,外加一个‘五好家庭’!”
听了上半句,方从哲胡子都翘了起来,可听到下半句,忙疑惑问道:“何为‘五好家庭’?”
刘卫民嘴角不由上翘一笑,说道:“勋章是为了感谢百姓们的付出,推动大明百姓士绅积极救援受灾百姓,五好家庭则是专门为救援理事会,那些名望颇佳老人家准备的,只有‘爱国守法、尊老爱幼、勤俭持家、团结邻里、积极向上’的家庭,才能有陛下亲自颁发‘五好家庭’锦旗。”
方从哲心下一阵苦笑,说道:“刘驸马,今后可不能再如此胡来,多与朝臣们商议一下方才稳妥!”
正待刘卫民点头答应……
“老夫如今也已致仕,左右也是无事可做,数十万百姓安置……终还需一个稳重些之人,老夫就帮你一把好了。”
怎么也没想到方从哲会说出这句话语,刘卫民犹豫着说道:“阁老大人,小子的理事会是缺了位重量级理事总裁,可……可这都是没薪金的,只管着一日三餐……”
方从哲一个鄙视眼神甩过来,刘卫民立即闭上了嘴巴。
“哼!”
刘卫民眨巴眨巴着眼睛,他有些摸不着头脑,眼前的方阁老大人究竟是怎么想的?难道是准备加入他的阵营了?
他哪里知道方从哲心下苦楚,自浑小子来到京城,北京城就没有正常过,一波又一波过山车,偏偏还让人无可奈何,熊廷弼的事情让魏忠贤对五党人极为不满,今后又会如何真不好说,无可奈何下,也只能先保住自己再说。
“万众一心”勋章牌牌不值钱,可代表的意义却非同一般,满朝文武只有小猫三两只有个勋章,天下百姓如何看待他们?如何看待致仕回乡的方从哲?
连外城一个不知一名的乞丐都不如吗?
方从哲无可奈何,先加入救援理事会弄个勋章,弄个“五好家庭”保住声名再说。
授勋足足用了一日,腊月二十八,五千净军,三千幼军护送着大大小小上千辆破旧衣物北上,刘卫民将大舅哥做的华丽雪橇拉了出来,唯恐自己媳妇受冻,雪橇爬犁坐垫下被他挖了个窟窿,放了个铁罐子,上面用薄铁板盖着,坐垫放在上面,屁股都暖烘烘的。
手套、面罩、耳护,能戴的都给戴上,怀里再揣着个火炉,如此之下才一一不舍送出北京城。
有净军、幼军护佑,再加上大哥、二哥手里两千兵马,一万兵马护卫下,想来是没多大问题的。
这边送走刚刚上任的理事会总裁方从哲大人,那边他就带着百十骑远走避祸,只剩下满朝文武仰天愤怒,剩下内城炸了天的无数百姓。
为了一个“万众一心”勋章,整个内城百姓全乱了,谁家也不愿被一个外城乞儿鄙视,不愿被一个流着鼻涕娃娃戳脊梁骨。
内城放着的木箱一日间满登登的,守着家宅的刘养不得不苦笑着将破旧衣物送去外城,原本以为自己亏大了,黄铜可不是大明的一掰就两半铜钱,若给北京城所有人家全都发放一个铜质勋章,花费也有万两,没想到被小混蛋在外城这么一折腾,内城无论是官吏,还是商贾,就是走后门也一定要弄一枚银质勋章,再不济……再不济也得整个铜的!
一日下来,正如皇帝与刘卫民所言,驸马府门欠都快被踏平了,去掉明面上捐献二十万两不提,仅走后门送的礼金就有五六万两,六部大佬更是明着讨要金质“万众一心”勋章。
看着库房中堆放着的银钱、贵重物件,刘养忍不住倒吸冷气。
“卫贞!”
库房管事刘卫忙上前。
“孩儿在!”
刘养犹豫了下,最后还是坚定说道:“所有钱财,包括各家私下送来的,扣除咱们之前制造勋章花费的钱财外,所有钱财登记造册,全部以……先存起来,等那臭小子回府后再做打算。”
刘养一阵心疼,又冷冷瞪了刘卫贞一眼,说道:“你是咱家义子,为父为你改了卫贞,你就与镇国是了兄弟,若敢坏了镇国名声,污了这笔钱财,为父直接打杀了你!”
刘卫贞忙跪倒在地,头也不敢抬。
“阿父放心,孩儿绝不敢污了大兄名声!”
“嗯。”
刘养叹气一声。
“刘家寨子尤为重要,为父要亲往刘家寨留守,驸马府你要小心看守,钱庄卫雅那里你也要小心着,莫要出了岔子!”
“阿父放心,卫贞晓得了。”
刘卫贞忙点头答应,刘养又仔细嘱咐了些话语,这才离开了库房。
内宫,无论宦官、宫女,都有收养义子义女养老的习惯,或许有些大臣们会认为,这种风气极为不好,会造成宦官贪污之风,但是却也不得不如此,尤其是内宫银钱不足时。
每年都有送入皇宫为宫女的女娃,年纪大了后,一部分会被送出皇宫,还有些留在了宫内,相比宫女,宦官们基本上死都得死在皇宫,如此就要面临一个养老照顾的问题,皇家没有正儿八经的养老院,不出钱财养老,这些年老的宦官、宫女们怎么办?
无法解决,就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有了收养义子、义女的习惯,但是,通常收养义子义女的,都是些稍有权势的公公、宫女,最少也当是个小管事,只有如此才可以养活名下义子义女,权势越大收养越多。
宦官,像净军端屎端尿那种底层宦官,基本上是没有月例银钱,甚至可能连个肚儿圆也捞不到,刘养的出身与世家子一般,根正苗红,是死在梃击案中的大太监刘成的子侄,与魏朝一般无二,一路无风无险成了御马监一管事,本以为去辽东镀金,结果遇到了刘卫民。
刘养收了五个养子,最年长的就是任了净军监军的刘忠,如今改名刘卫忠,其次改名为刘卫贞、刘卫雅、刘卫诏、刘卫辅,竟然全都改成了“卫”字辈,甭管长幼,竟然全都以刘卫民为长,为此刘卫民没少气恼可恶老宦官,自己又不是真的宦官。
闹腾也没有用,自家产业总是要有人看着吧?
刘卫忠为幼军监军,刘卫贞成了他的大管家,刘卫雅为钱庄大掌柜,刘卫诏跟着刘卫民去了江南,刘卫辅随在刘养身边,管着御马监。
他是无可奈何,刘家寨都是些老弱,无论学识、见识还不如些学堂里半大小宦官,更别说刘养五个养子了,文官又与他尿不到一个壶里,看看学堂里的教书先生就可知有多惨。
无可奈何,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五个宦官兄弟。
宁德公主带着七千军卒北上,刘卫民带着一个宦官兄弟,一拍屁股跑路南方了,刘养老儿也不愿待在司礼监,将御马监喂养马儿的事情全扔给了养子刘卫铺,余丛升待在登莱不愿回京,内阁、六部想找麻烦,竟然发现找不到人了,只能捏着鼻子等待刘养印造勋章牌牌,至少也要先保住自己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