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卫民对客巴巴这个愚蠢村妇极为不满,但也知道,这个时候只能不理不会,朱徽妍很有些担忧。
“相公,要不……要不辞了爵位吧?”
见她担忧起身,刘卫民一把扯下低矮隔板,朱徽妍很默契钻入他的被窝。
“进来可以,不许作怪,相公可是个正常男人……”
躺在他的怀里,抬头看着有些皱眉的脸孔,朱徽妍突然说道:“相公……要不找个姐姐吧?”
“净想些没用的,学堂里还好吧?”
“嗯,小先生已经学会了拼音字母,简单些的加减乘除也都会了呢。”
感受着胸前不时轻柔画着圈圈的小手,心下一阵苦笑,还不如硬下心用隔板隔开呢。
“咱们现在比较困难,事儿也多如牛毛,原本相公是想着,先弄起咱们的钱庄,多弄些炼铁炉子,试试能不能将水泥弄出来,为每一个军卒配备后装火绳枪……相公想守着京城,守着学堂,守着你……”
“一边教教学生,一边打打铁,赚赚小钱钱,种种地,将刘家寨整好了……”
“忙碌又充实……相公觉得这样挺好……”
“可惜啊……大明没钱,没小钱钱赈灾养民,没小钱钱平定战乱,没小钱钱养活你们……”
“过段时间,相公可能要前去江南一趟,时间……相公也不是很确定,或许三月……或许半年,也或许一年……”
“中秋相公忙着弄炉子,也没好好过个中秋,或许年关……”
“……”
“相公……再找个姐姐吧!”
刘卫民轻轻将她小手从嘴边拿开,摇了摇头。
“这辈子……就你与我,就这么过了。”
轻轻抓着小手放在胸口。
“房子太小,住不下太多人,一个就够了。”
“相公……”
“咋还哭了?没必要为如此感动吧?”
“相公,妍儿喜欢相公!”
“那是!整个大明朝也没相公这么好的驸马,妍儿若不喜欢本驸马,喜欢……可不能喜欢别人,相公会砍人的!”
“呵呵……”
刘卫民嘴里呵呵一笑,心下却突然一阵悲哀,曾经……曾经也是这么深爱着,有了媳妇,有了女儿,这辈子又何求?
看着曾经属于自己的温婉妩媚,看着女儿牵着他的手,看着她坐上宝马渐渐离去……
心是如此撕心裂肺。
使劲眨着眼睛,手上不由紧了紧怀中女人,在这一刻,他认可了,她就是他的女人!
……
“相公,水泥是什么,怎么从未听相公说起呢?”
两人静静相拥了许久,朱徽妍突然开口问起“水泥”来。
沉默……
“妍儿应该见过修建房舍,砖石与砖石之间,需要一些东西黏沾在一起的,而水泥就是黏合的东西。”
“高炉炼铁,会产生许多残渣,而那些残渣掺上些石粉和黏土一起焚烧,焚烧之后,混在一起就是水泥,只要加了些水,就可以盖屋建房,就可以铺路建桥,哪怕将咱的驸马府修建成十丈高也不怕坍塌了。”
“当然了,相公暂时还没想着盖房子,相公更愿意修路铺桥,房子好坏,能挡风遮雨就够了,有了道路,货物价格就会降低了,百姓受了灾,也可以很快救济……好处是挺多的。”
与往常一般,朱徽妍只是听着他说,也不开口问这问那,好像对炼铁炉子,对水泥,对他身上一切的迷都不是太过关注,关注的只是喜欢听他说话,哪怕她也不明白的话语。
曾经与大舅哥说过,要娶就要娶这样的小媳妇,省心。
与她说着水泥事情,说着学堂,说着大鼻子弗朗机……
他静静说,她静静听……
十月初一是朝廷大朝之时,万历帝不登朝理政是常态,光宗登基后一改他父亲作风,可这还没几日就病重待死,如今是小皇帝朱由校登基,还没轮到任性到了不大朝的地步。
天未亮,所有朝臣都一一来到千步廊前,宫门大开的时候,他们会通过金桥入宫。
入了承天门,过端门,再入午门,入了午门再过金桥,过了奉天门依次是奉天殿、华盖殿、谨身殿三大殿。
奉天门东西两侧分别是文楼和武楼,也就是文华殿和武英殿。
朝廷内阁差不多都会安上个“大学士”头衔,根据宫殿重要先后次序就可以看出,第一位的是华盖殿大学士,第二是谨身殿大学士,因为奉天殿名头太大了,就是皇帝也只能真正大典时才能用上一次,没有哪个人敢顶着“奉天”两字为大学士头衔。
先文后武,所以三大殿东西两侧的文华殿大学士、武英殿大学士为第三、第四。
文渊阁在文华殿南面,所谓“东阁”指的是内阁办公处,因为只是“阁”,不是“殿”,所以只能排名第五和第六位。
一般来说,加“大学士”衔都是学问深的臣子,但又有些区别,华盖殿是接见属国或外国使臣的地方,所以华盖殿大学士往往偏重“礼仪”,所以谨身殿大学士偏重“克己持谨”,文华殿大学士偏重“文采学识”,武英殿大学士偏重“武功韬略”,文渊阁同样注重“文采学识”,与文华殿稍有不同,文渊阁只是藏书阁,文华殿却是经筵之所,主要辅佐太子之处,至于东阁大学士最为普通,只要偏重“熟于政务”即可,毕竟入内阁就是为了帮助皇帝处理政务的,若连“熟于政务”都做不到,还入个屁内阁。
一般内阁会有好几个朝廷大臣担任,内阁大臣前后排列顺序,先看官职几品,是一品、二品,还是三品,若品阶一般样大,再看头上加的五品学士头衔,最后就是看入阁前后时间。
奉天殿、华盖殿、谨身殿三座大殿从名字上也可以看出干嘛的,奉天殿有“奉天承运”的意思,所以这是皇帝登基大典用的宫殿;华盖殿的“华盖”就是皇帝头上的“伞”,面见使臣常用;谨身殿是“克己谨慎”之意,主要是册封皇后、太子,或是公主、王爷啥的。
大朝原本是应该在奉天门进行,因为雷火,这三座大殿、门楼都坏了,就转而放在了乾清门。
自千步廊向北,沿着内宫中轴线,一路走着前往乾清宫着实不近,若是刘卫民这般壮实小伙,那倒是轻松,而且乾清宫距离西华门也近,当然了,刘卫民也不愿意去大朝。
朱由校大朝是很无聊的事情,下面人说,他也只是微闭着眼听,任由一干大臣争吵。
朝会每日都是要进行的,只不过大朝会更加隆重,人也比较多些,皇帝往往会露面一次,每日进行的朝会可能只是面对空无一人的龙椅,宦官会先高声询问一遍,什么“有本……无本……”啥的,然后收巴收巴群臣手里奏折,然后退朝了事,但是天天上朝的大臣却不能不去,不去就要打板子,就要扣钱。
万历帝经常……已经不是经常了,而是天天让一干大臣面对空无一人的龙椅,朱由校大舅哥就要好了许多,至少现在还是天天上朝,听不听是另一回事,反正比他皇爷爷那是强了许多。
常朝人少,都是些各衙门大佬,半月一次的大朝时,千步廊左右官署的头头们,五品以上官员都得去,就像是被刘卫民俘虏的费英东,因为朝廷给了个锦衣卫千户,他就得大朝时跑去露个面,给皇帝磕几个响头,平时却连露面都不露面,就知道躲破房子里,刘卫民每每想到老混蛋祸祸小丫头,就想打上门踢上几脚。
有些日子没有回城了,就想着给老岳母、老奶奶们磕个头。老岳母那里还好,不会拿扫地把子满院子追杀,也不会骂人,还可能给他整件衣服穿,或是拿着好吃的回去,郑贵妃郑奶奶那里可就要了人老命,不拿着把子满院追杀就不错了,骂上几句“小龟孙”那都是阿弥陀佛的幸运。
上朝的时间正是乌漆嘛黑的时候,刘卫民拉着两千两银子入宫却是日上三竿之时,他也知道,这个时候的朝议也早该散了,也不用碰上自己不喜欢的朝臣。
果然如他所料,等他拉着银子入宫,来到慈宁宫院门外时,喜儿小宫女正托着下巴等他送钱呢。
“小屁孩一个……财迷!”
嘴里嘟囔着,大手还不得不奉上一把糖果。
“就这些了,赶明个本驸马爷要去江南,到时候给你整些其他口味的糖尝尝。”
“驸马爷,还有没大白兔?皇娘娘奶奶前些日还说驸马爷糊弄人,净用廖糟熬制的糖,没大白兔好吃。”
一听小丫头说了这些话语,刘卫民顿时紧张起来,见四周并无郑贵妃偷听,提着小丫头小辫,一脸忿忿不平。
“都拉过勾的,你咋还能坑了驸马爷呢,说过的话语还算数不,还能不能一起玩耍了?”
“不是……不是喜儿,是……是皇娘娘奶奶……”
“哼!”
一声冷哼,刘卫民瞬间丢掉小辫,更是不由自主后退一大步,神情紧张看着出现在门口的郑贵妃。
“越来越混账!”
看着郑贵妃将喜儿拉到背后,看到昭妃、端妃、顺妃、德嫔四个“奶奶”出现在门口,不得不低头耷脑上前。
“皇奶奶,孙婿明日……明日将大白兔送来。”
李德嫔见他如此畏惧,不由捂嘴轻笑:“呵呵……也就姐姐可以让驸马低头认错,满朝文武可都不成呢!”
“哼!”
“他啊……就是个上蹦下蹿的猴子,三天不教训教训就瞎整胡闹!”
郑贵妃嘴里训斥,眼中却甚是得意。
“既然都炼出了铁,好好炼你的铁也就是了,偏偏要给内库七成利,现在好了,满朝文武现在还在乾清宫争吵不休呢!”
“啊?还没散朝呢?”
刘卫民心下一惊,郑贵妃却一翻白眼,冷哼一声。
“哼!你说呢?七成铁利,你个龟孙知晓不知晓这是多大的一份银子,外朝能轻易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