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奶奶,昭妃娘娘、端妃娘娘、顺妃娘娘、德嫔娘娘、荣嫔娘娘,可都看着呢……”
“看着咋了?”
“看着好!”
“呜呜……”
“陛下去了……呜呜……你个龟孙……”
“皇奶奶,皇奶奶……”
“别叫老娘皇奶奶……有你个龟孙这么欺负人的吗?”
刘卫民一脸苦涩,只得低头认罪。
“皇奶奶,你就不能听孙婿把话说完啊?”
“说!”
“就在这说!当着大伙的面,把话给老娘说清楚了!”
郑贵妃大怒,指着刘卫民鼻子大骂。
刘卫民一脸无奈,想要扶着她坐在树下石凳上,却被她猛然甩动手臂甩开,无可奈何,深深叹了口气。
“孙婿是拉了八千两银子入宫,可那些本就该属于陛下与仁寿宫的。”
“陛下那五千两银子,是孙婿名下田地税赋,一亩田地一斗的税赋,送去仁寿宫是岳父给的那些皇庄今年租子。”
“本来么,皇庄是无需缴纳税赋的,可咱大明不是穷吗,孙婿再浑,也不能浑这个不是,别的皇庄咱就不提了,孙婿名下田地是要纳税的,当然了,孙婿不能说成赋税就是了,今日在您这,孙婿开了这个口,出了这个院,任谁俺也是不认的。”
刘卫民搀扶着郑贵妃坐下,叹气道:“岳父不喜孙婿,可岳父终究是不在了的,您也知道岳父的性子,留下这么多姨娘……”
“唉……”
“大明这么多花钱的地方,孙婿是抄了李三才的家,弄了些银钱,可这也只是杯水车薪,仅辽东一地损失,这些钱财就是不够的,十万将士的抚恤银钱可还没发放呢。”
“内库银钱不能轻动,得用在刀刃上,内宫用度一再缩减,别说仁寿宫,就是皇奶奶这里也甚是拮据,所以孙婿才将租子送了过去,也好让岳父在地下安心不是?”
郑贵妃听了这话,心下恼怒稍熄了些,可还是一脸气愤。
“你岳父是安心了,陛下呢?陛下就安心了?”
刘卫民感觉嘴里更加苦涩。
“孙婿这不是还没说完吗,今日孙婿送银钱入宫,那是为公,是孙婿本就应该做的,是孙婿欠下的。”
“公事的办完后,才应为私不是?”
郑贵妃听到这里,心下好受多了,不过也还没给他好脸色。
“哼!陛下就在屋里摆着,你说吧,怎么个私!”
刘卫民挠了挠头,他知道眼前的郑娘娘也不是非要将他如何如何,只不过是好个面,不愿让人说她落地的凤凰不如鸡。
“皇奶奶,这么着吧,皇爷爷在的时候,各为娘娘月例是多少……孙婿……孙婿加倍!”
刘卫民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语,心下更似跟滴血似的。
“哼!从上个月算起!上个月的月例,内库还没给呢,老娘晚上都没灯点!”
刘卫民眉头不由一皱,心下顿时对司礼监不满起来。他知道大明皇宫听起来多么高大上,其实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儿。
万历帝还算好的,早期张居正会来钱,宫里还算稍微富裕点,而且病逝的万历帝也不像他的儿子这么喜好美色,一共也就九个嫔妃,几十年来也没增添过,一人一个小院还是可以居住的下,哪怕现在,还活着居住在慈宁宫的,也还能做到互不干扰,可仁寿宫就不同了,几个侍妃住在一个屋里,打通铺是很正常的事情。
雷火损毁的宫殿至今也未曾修复,此时的大明王朝的确困难无比,可正常的灯火用度还是要保证吧?
刘卫民不相信是大舅哥的主意,就算心下再如何不喜郑贵妃、李康妃,这种给人口舌之事还是做不了的。
刘卫民眉头微皱,却也没立即发火恼怒,而是一脸笑意满口答应。
“皇奶奶放心,孙婿明日亲自给您送来一千两,绝不短了各位娘娘用度!”
“皇奶奶,您老也知道,皇爷爷待孙婿如何,俺刘三是皇爷爷的殿前骑士,孙婿就是欺负谁,那也不敢欺负您老是不是?”
“您老若是……若是觉得闷了,招呼一声,孙婿让人陪着您出去转转……”
郑贵妃一脸怪异,刘卫民却咬牙切齿,一跺脚。
“朝臣、司礼监不乐意,让他们与孙婿打擂台,陛下那……孙婿也扛下了!”
话语说出,心下却乱颤不已,他还真担心眼前妇人跑出去乱逛,到时候可就真够他头疼了,郑贵妃听了他说出这句话语,反而抬手照着他伸着的脑门就是狠狠一记。
“真当你小子九颗脑袋啊?就是陛下活着的时候也不该说了此话!”
“哼!赶紧滚回去给老娘准备银钱,日落宫内不留人!”
“是是,孙婿这就去准备银钱,绝不让皇奶奶受了委屈!”
刘卫民又赶紧说了几句废话,就在郑贵妃一脸不耐时,一溜烟跑了个没影,逃走前还又向万历帝几个遗孀一一躬身行礼,这才出了皇宫,而且在宫门关闭前,数名腰悬利刃净军提着灯油,一一送去慈宁宫、仁寿宫。
先是接皇女出宫,又拉着银子去仁寿宫,司礼监的公公们也都跪在了小皇帝朱由校身前。
朱由校至始至终都未抬头开口,只是一心一意打磨着手里桃木挂坠,直到常云急匆匆前来,跪在地上说着慈宁宫内刘卫民、郑贵妃所言所行,又说着净军宦官为慈宁宫、仁寿宫送去了灯油。
王安、邓义潜、沈蔭、李宝、高时明、魏忠贤、王体乾、刘养……
除了刘养好些,其余人等一个个全脸色微白,身体微颤。
“陛……陛下,臣……臣弹劾宁德驸马,外臣……就算宁德驸马体恤各位娘娘,就算……就算宁德驸马心忧我大明,也……当将银钱交与户……户部……”
“砰!”
声音不大,只是小小桃木挂件扔在桌案上,王安脸色却更加惨白,身体几乎伏在了地上。
“魏忠贤,慈宁宫上月例钱未曾发下吗?”
“宫内真的缺少各位娘娘的灯油所用?”
听着“魏忠贤”三个字,魏忠贤嘴里满是苦涩,忙膝行几步跪在朱由校面前。
“陛下还请恕罪,宫内采买用度一直都是王公公掌理,老奴只是一心为陛下理膳,对此并不是很清楚,老奴也绝不敢短了各位娘娘一干食用。”
朱由校低头看向趴着的王安,轻声说道:“王公公,朕想知道,两宫上个月的月例钱是否发下?宫中是否真的缺少灯油?”
“陛……陛下……”
“行了!”
“砰!”
朱由校真的恼了,猛然一拍桌案,起身来到一干人面前。
“你们说……宁德驸马不该拉着银钱送入皇宫,不该让皇妹出宫前去皇家学堂,可你们谁给朕送来哪怕一文银钱?”
“王安,你在城外有没有田地?城内有没有店铺?”
“邓义潜,你有没有?”
“沈蔭、李宝、高时明,你们有没有?”
“有没有?”
“有没有给朕,给大明上纳过一文钱赋税?”
“有没有——”
……
朱由校大怒,这一刻竟有了暴怒的万历帝身影,愤怒的目光一一看向所有人,屋内跪了一地人,却无一人敢大口喘息。
……
“宁德驸马府一百二十七个庄子,名下田地两千顷,税五千两!”
“可你们谁知道,宁德驸马免去了名下田产三年所有佃租,你们谁知道,宁德驸马三年后,佃租仅一成!”
“王安,告诉朕,你的佃租多少?”
“说!”
朱由校大怒,抬脚踹在王安肩头。
“六……六成……”
王安整张脸紧紧贴在地面,声音颤抖的几乎说不成话语。
朱由校突然有些不知该如何愤怒了,拖着身子坐回案后,一手扶额,一手轻轻摆了摆。
“从明个起,刘公公督理宫中用度。”
“朕……”
“乏了。”
满头冷汗宦官们正要起身恭退刘养却叩头一礼。
“陛下,老奴年老体衰,最近些时日更是每每头眩眼花,实难担此重任,老奴以为……魏公公身强体壮,素来恭谨识大体,老奴以为,魏公公督理宫中用度必不会出了岔子。”
“还望陛下体恤老奴。”
魏忠贤心如震雷,众宦官更是一脸不可思议,反而最镇定的却是朱由校。
看着刘养良久,朱由校才轻轻一叹。
“刘公公……”
“罢了,就如此吧。”
“都下去吧。”
朱由校轻轻摆了摆手。
“老奴遵旨!”
一干人叩头礼拜,躬身退出房门,殿内只剩下朱由校、一干低头不敢言语宫女、内侍。
整座乾清宫无一丝声响,朱由校扶额闭目许久……
“唉……”
一声无奈叹息飘荡在殿内,宫女、内侍低垂的头颅更低了一分。
朱由校低头看向桌面皱皱巴巴纸张,看着狗爬铅笔字体,嘴角更是无奈苦笑。
“大兄啊……”
“你啥时才有时间……”
“朕的自行车……”
“唉……”
又是一声无奈叹息。
刘卫民很忙,自行车虽不是很复杂,可这玩意全是钢管做的骨架,刘卫民也不是没尝试着使用铜管,结果差点没把他摔成半身不遂。
自行车使用的链条容易弄,哪怕轴承他也可以做倒,螺丝虽麻烦,他也能像做枪管中的膛线那般勉强做倒,无非麻烦些,直线形膛线改成半米长的螺旋形膛线麻烦,需要在拉扯刻刀时旋转钢管,或许是角度的问题,做出来的螺旋形膛线枪管没一个合格,但是做成一厘米螺丝绝对没问题,这些都不是问题,问题是钢管!
对于他来说,每一根钢管都是极为珍贵,哪怕他准备弄起无数压水井,他也没想着动用一锤一锤锻打出来的钢管。
所以……自行车继续延后推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