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刘卫民提马就要直冲向吏部大门,手里更是拔出了刀,看着模样是要杀人,朱大典吓得亡魂大冒,哪里还顾得脸上疼痛。
眼看着刘卫民举刀,吏部门前守着的军卒吓得连滚带爬冲入门房,嘴里更是没命哭喊。
“造反了……造反了……阉党……阉党造反了——”
战马奔动,人立而起,战马嘶鸣,双蹄重重踏在大红色院门。
“轰——”
朱大典愣愣看着一切的发生,甚至都未注意到脚下,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找死吗?”
“滚!”
小棒头提马从身边冲过,更多马匹轰隆隆冲入吏部大门。
一脚重重揣在关闭着的房门。
“砰!”
屋内一群惊慌失措官吏或是藏在桌下,或是躲在角落,看着一人惊慌恐惧看着自己,刘卫民嘴角微微上扬,眼中怒火却更加炽烈。
“哒哒……”
“砰!”
刘卫民一脚踢开挡在面前桌椅,一脚踩在椅凳上,看着躲在椅凳后之人。
“邓主事……”
“老子来不来的你吏部?”
“唰——”
“砰!”
天子剑瞬间拔出,锋利剑刃瞬间刺穿脚下椅凳,刘卫民身体向前倾斜,冷冷俯视着眼前之人。
“天子剑管不管用?”
“邓主事,告诉老子,天子剑砍不砍的你的狗头?”
“告诉老子——”
“砰!”
一脚重重跺在邓主事脸上,多日来的焦躁压抑彻底爆发,厮杀场上暴戾情绪瞬间爬上脸颊,自万历帝开口让他领净军的那一刻,自领净军出西海子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的命运最后归向何处。
他不在乎,什么都不在乎了,就想在这一刻狠狠抽这群给脸不要脸的混蛋!
“告诉老子……陛下天子剑……好不好使?”
“说啊……好不好使……杀不杀的人……”
“能不能看你吏部的东西……”
每说一句,脚下就重重踩上一脚,脚下之人真的是被他狰狞残暴的面孔吓傻了,除了惨嚎,甚至连哀求、怒骂都不会了。
“镇国……快……快住手……”
李维翰自见刘卫民、刘养离开囚牢,整个人也烦躁不安起来,震天马蹄声更是让他冲出牢笼,闯入吏部正好看到眼前一切,整个人都傻了,可看到眼前小子一脸狰狞缓慢拔出天子剑,再也不顾其他,一把搂住他的腰身失声惊叫。
“撒手……”
“撒手!”
刘卫民身体猛然扭动,重重将李维翰摔倒在地,看着李维翰疼痛狼狈模样……
“吸……”
“呼……”
“老子要的东西在哪?”
刘卫民连连深呼吸,强行压下心下暴戾,看也不看凄惨无比的邓主事,一屁股坐在椅凳上,看着门外一群有些畏惧不安的净军宦官们,嘴里冰冷的话语更让疼痛不已的李维翰惊慌担忧。
李维翰爬起来一把提着邓主事衣领,硬生生将他从地上提起。
“东西呢?”
“快说——”
都快入土的老头子,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竟然硬生生将比他还要高大的邓主事生生提了起来一阵摇晃。
“东西……东西……”
邓主事整个人吓傻了,话也说不了一句,只是颤颤巍巍指向后院藏书阁。
“老子不想来,也不想欺负人,更不想杀人!”
“一刻钟……”
“一刻钟见不到老子要的东西,老子就烧了吏部衙门,一个连陛下威严都视而不见的吏部……”
“毁了也好……”
……
“来人!”
数名宦官无声上前,抱拳弓腰。
“告诉六部,告诉五军都督府、北镇抚司……”
“老子的耐性只有一刻钟!”
“一刻钟没见到老子要的东西……”
“哪一个没送来,老子就毁了哪一个院子…——”
“老子说到做到——”
数名宦官齐齐躬身一礼。
“诺!”
随着他大手轻摆,数人躬身退去,正要缓缓闭眼压下心下激荡,门外竟然出现一脸愤怒的朱大典。
刘卫民冷冷看向门外脸上还渗着血的朱大典。
愤怒、冰冷残暴眼神激烈碰撞交织。
“老子不管你们身上有什么狗屁所谓的节气,老子只知道,你们的脑袋……”
“永远没有老子手里的剑硬!”
“不信,你……可以试上一试”
手指遥遥指向门外愤怒喷火的朱大典。
李维翰见朱大典要抬步,脸色大变,大步站在刘卫民身前,看着朱大典怒吼。
“还傻站在这里做甚,还不赶紧去找?”
“你……你真想这小混蛋一把火烧了吏部?”
李维翰双眼怒睁,他本愿相信牢笼里的余丛升话语,此时就算他不愿相信也不得不相信。
这……这小混蛋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随着李维翰怒吼,满头鲜血的邓主事也终于反应了过来,一声尖锐惨叫传遍整个院落。
“找啊——”
“快……快找啊——”
朱大典一脸狰狞犹豫,可看着自己顶头上司跌跌撞撞奔向藏书阁……
“阉贼……”
“你不得好死——”
刘卫民嘴角无声无息翘起,遥遥指向朱大典。
“操——”
中指高高竖起。
“好好……阉贼,就看你猖狂到了几时!”
朱大典大袖一甩,愤愤奔向藏书阁。
“人呐……就是……贱!”
李维翰猛然回头,一脸怒容看着无所谓的刘卫民。
“呵呵……”
“巡抚大人,你不好好待在昭狱,非得蹚这场浑水做甚?”
“你……你小子知道自己在做着什么啊?”
李维翰颤颤巍巍指着刘卫民鼻子大吼。
“你……你会害死你自己的——”
“浑小子……你知不知道?”
刘卫民轻轻摆了摆手,一脸无所谓呵呵一笑。
“呵呵……”
“巡抚大人……您老怎么还不懂啊?”
刘卫民轻轻摇了摇头,低声叹息。
“小子……自送了那封信的那一刻……”
“小子……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一念佛……一念魔……”
刘卫民轻轻站起身,来到残破的房门外,耳边听着不时传来的怒吼、惨叫……
“整个天地……整个大明……能掌控小子生死的,不是六部,不是五军都督府,不是锦衣卫,更不是天下悠悠众口……”
刘卫民回头看了一眼李维翰,见他一脸担忧,脸上突然灿烂的如同春天里的芬芳。
“陛下要死了。”
“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更是其乐无穷!”
“可惜……陛下真的不行了啊!”
刘卫民轻轻摇头叹息,抬头看向远处一朵浮云,耳边侧耳听着一群人的脚步传来,理也不理满脸愤怒的马云鹏。
“陛下与这些文臣斗了这么多年,陛下……输了个干干净净,可这大明是陛下的,它……姓朱!”
“不姓刘,不姓李,也不行赵,它……姓朱!”
刘卫民轻轻对着一脸诧异的马云鹏咧嘴一笑。
“是不是觉得老子疯了?”
“老子是疯了!”
“真的,不骗你。”
刘卫民指了指自己头颅,咧嘴一笑。
“它就是疯了。”
又轻轻摇了摇头。
“可它也没疯!”
李维翰、马云鹏,甚至连孙行也是一脸不解。
“陛下其实……真的……圣明!”
刘卫民指向吏部对面的五军都督府,指向北镇抚司,又左右指向六部各院落,一脸灿烂。
“六部也好,五军都督府也罢,哪怕你们本应该唯皇命是从的锦衣卫……陛下从未胆怯,从未畏惧!”
“哪怕这个大明天下所有人全都站在陛下面前,陛下也从未畏惧过!”
“从未!”
“更是对这至高无上的权利不屑一顾!”
“因为……陛下……”
刘卫民挠了挠头,左手伸出两根手指,右手伸出三根,想了下,又多伸出一根来。
“二十四……二十四年!”
“你们觉得……陛下二十四年都不愿理会朝政,陛下会在意整个天下说着无聊话语?”
“呵呵……”
“可笑至极啊!”
刘卫民伸手一指千步廊周侧所有官署,笑道:“你们信不信,老子若将这里烧了个干干净净,陛下不仅不恼,甚至会仰天大笑!”
刘卫民转头看向一脸骇然李维翰,又看向马云鹏、孙鹏。
“怎么?”
“不信?”
说着,刘卫民突然摇了摇头,想了下,说道:“不对,你们心底应该很相信老子说的话语。”
“你们会认为,老子一把火烧了这里,将这些人吊起来挨个抽一遍,是老子帮陛下狠狠出了口气,陛下几十年来的胸中闷气终于可以狠狠发泄了,所以……陛下的确应该高兴!”
刘卫民身子倾斜,盯着每一个人双眼,笑道:“是不是?”
“呵呵……”
“这人呐……还真是自以为是啊!”
“陛下可是陛下啊……”
“高高在上,登极而视远……强宋虽亡于蒙古鞑靼,可……究其根本,还不是亡在了文人手里?亡于文人间的党争?”
……
“陛下自幼为帝……四十七年了啊……什么没看明白?”
“陛下不在乎权利,可不代表陛下不在乎大明,不在乎天下无数黎民百姓……”
“陛下快不行了啊……”
“被人逼的滋味不好受啊……陛下这辈子也就算了,熬都熬过来了,还能如何?”
“可陛下还是大明的主人,还是个父亲,还是个爷爷……”
“人……总得给后辈留下点什么吧?”
刘卫民指着周围所有建筑,笑道:“比如这里……捂住了陛下的口,捆住了陛下的手,挡住了陛下眼睛的一切一切……”
刘卫民提起天子剑,看了又看,像孩子一般天真无邪。
“天子剑,您老说……”
“是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