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砰!”
刘卫民双脚抖动、身体微弓,垫着脚尖极速冲向张开双手、弓着身体极为像草原摔跤士的邢烈,就在两人相碰撞的那一刻,冲刺的身体陡然加速倍余,身躯再次弓起,抖动的身体一瞬间脱离接触到双肩大手,人已经撞入邢烈怀里,密集的双拳打击自小腹向上蔓延,最后重重一击击在邢烈左肋。
密集、沉重、极速打击让高大汉子不住后退,最后一击骨裂剧烈疼痛让他止不住弯腰低身,而在所有人眼里,刘卫民已经侧身来到了邢烈背后,双手更是紧紧扣住邢烈腰腹。
“死——”
“砰!”
剧烈砸击声让人头颅偏侧不忍去看,如此沉重过肩摔,又有几人可承受?
无声的霸烈震慑着所有人,矮胖汉子不知不觉已经后退数步,看着狼一般的冷酷眼神,身体更像寒冰冰封僵硬。
“啪啪……”
刘卫民无声无息站在矮胖胖子身前,手掌连连拍打震颤肥肉,头抵头,眼盯眼,极其冷蔑。
“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
“记着没?”
“啪啪啪……”
“记着没——”
“砰!”
一拳重重砸在脸上,矮胖汉子整个人摔出米许,沉重身体更是将桌椅板凳撞的四散而飞。
再次大步来到矮胖汉子身前,随意踢飞碍事桌椅,沉重大脚让矮胖汉子嘴角变形。
“记着没?”
……
“老三,差不多行了。”
老大李卫山站在人群中,高大身躯看着一切的发生,从一开始他就想上前阻止,可他只能坐在院中就食,与一桌人吃着一盆杂粮拌着的烂菜叶,屋内发生的事情他是一无所知,通过他人言语才知道了事情始末,可越是知道越是不敢上前阻止,辽东经略使杨镐、辽东监军宦官刘养、铁岭总兵李如柏,哪一个又是他能够仰视、招惹?如此权势间的暗斗,又岂是他人可以轻易阻止?
刘卫山手心里全是汗水,自幼到大他都从未为这个安静、呆愣三弟担过心,他可以担心二弟为了义气与人结了死仇,可以担心四弟因书生意气让人拿着板砖敲了脑袋,唯独这个除了抱着根木棍守在城门口,一心待在院中捣鼓自己事情的三弟,哪里会要他担心过一次?
可今天,这个三弟差一点让自己整个心脏都炸裂了!
低沉、嘶哑、焦虑、担忧……
耳边传来刘卫山话语,刘卫民极为不屑看了矮胖汉子一眼,他最为讨厌这类人,自己没本事还每每挑弄是非,若非这家伙,或许这场架还不一定打的起来,丢下连惨叫哭嚎都不会了的死胖子,这才大步来到杨镐、刘养身边,从周围人群低声细语中,他已经知道了两人究竟是谁,只要知道了姓名,如此之人就可以在他的书里找到。
“杨大人、刘公公,末将侥幸赢了一场。”
杨镐微笑点头,刘养却上前轻拍了两下他的肩膀,上上下下看了两个回合,这才转头看向一脸恼怒的李如柏。
“子贞,咱家与杨督师可是赢了啊!”
李如柏眼神冷厉,凌冽杀意让刘卫民眼睛微微眯起,瞳孔深处寒光更是闪烁不定。或许别人会畏惧他李家权势,但刘卫民却不会真的从灵魂畏惧了任何人。
“两位大人赢了小将,小将自然应诺,城外乙、丙两营是这位小兄弟了,至于……”
“哼!”
李如柏双手抱拳,说道:“末将还有军务在身,就不再打扰了两位大人的雅兴。”
“告辞!”
看着李如柏大步离开,杨镐、刘养相视一笑,至于李如柏威胁话语,两人根本不屑一顾,只要他在人前承认了,凭借两人权势,乙丙两营就算是条龙,那也得老老实实盘着!
刘养微笑拍了拍刘卫民肩膀,刘卫民很识相低头凑近了些。
“李家人可是极为不容易对付,这块腰牌你小子先用着,但凡有不服军法者,先斩后奏!”
刘卫民忙恭敬接过腰牌,恭敬道:“末将记下了公公话语。”
对刘卫民的恭敬刘养极为满意,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微笑。
“去吧。”
刘卫民再次躬身,就在他将要离去,眼角瞥过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邢烈,皱了皱眉头,他用了多少力道他最是清楚,如此力道下也只会让此人脖颈错位,还不至于真正让他大脑出血,最多也就是些脑震荡而已。不过邢烈也足以聪明没去挣扎,或许他也希望李如柏可以救助,否则他若乱动,错了位的脖颈真的能要了他的命。
刘卫民转身大步来到邢烈面前,杨镐、刘养两人不由一愣,他人更是不解看了过去,更甚至偏头不忍去看。众人见他低头默默看着邢烈,看着弯腰抱住邢烈的头颅,刘卫山正要开口阻止,刘养却轻瞥了一眼,就这一眼,本要说出的话语硬生生的堵了回去。
“咯。”
一声骨响让杨镐、刘养微笑点头,下一刻,院中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惊讶无比。
“跟着老子混,你就是千户!”
刘卫民丢下正要低声感谢却呆呆愣住了的邢烈,向人群里的大哥刘卫山、自己包衣奴才小豆芽招了招手,最后又向此地主人余广微微弓了弓身体,抱拳道:“千户大人喜得良子,小将却扰了大人兴致,还请大人多多谅解,小将还有军务在身,这就别过。”
看着刘卫民拱手告别,耳听着“小将”之语,余广整个人都傻了,脑袋更像是短路一般看着刘卫民拱手大步离去。
“此子……不简单啊!”
杨镐微微点头赞许,呆愣一下的刘养也微笑点头,笑道:“此子悍勇也就罢了,军中悍勇之人以斗计量,但知晓做事、为人者……”
“呵呵……”
“百里无一啊!”
“杨督师,以咱家想来……不若让此子试上一试。”
“如何?”
杨镐微微点头,他自然知道刘养究竟是何意,刘卫民虽然悍勇,可毕竟也不过是个掌十人小旗,而两千人马可就不仅仅只是千户如此简单了,至少也是副总兵一级,骤升如此高位必然问题多多,按照刘卫民如今表现,给个百户之职一点问题都无,可副总兵就麻烦了许多,当然了,这也一定绝对,有两位督师点头,不可能也有可能成了可能。
杨镐微微点头,笑道:“刘公公既然如此说,那就让那小子试上一试,只是……七月……”
刘养笑道:“今日也还不到五月,若真的不行,到时去了那小子之职也就是了。”
杨镐见刘养答应,心下思量片刻利弊,最终还是微微点头应允了下来。就在两人商议之时,邢烈默默站起身来,转头看了一圈人众,见所有人眼中的冷漠、鄙视,唇齿紧咬,双拳紧握,站立许久,好像放下了什么东西,本还冷酷冰冷的眼神逐渐柔和,冷漠的神情也成了淡淡微笑,默默擦去嘴角血迹,大步追向早已远去的那人。
……
李成梁是辽东的王,他不死,努尔哈赤绝不敢反叛,凭借着他的功绩,子孙亦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子孙亦是多为明军大将。
李成梁一共有九子,而李如柏就是其次子,名下将领也多是李成梁余部,战力之强自是辽东翘首,但是刘卫民却极为看不起此人,若非此人,或许大明还不至于如此凄惨,努尔哈赤早先年算是质子留在李成梁家中,而努尔哈赤与李家之人关系最为亲密之人正是此人。
个人感情是一回事,但因私情而废国事,这就是刘卫民极为厌恶得了,仅仅只是五百建州贼人就阻拦住他万余人马,况且他这一路兵马还是居于三路兵马最后,是个傻子也知道,努尔哈赤再如何用兵如神,也绝不可能领八旗主力绕过三路兵马,直插居于最后一路李如柏之部,要知道,无论努尔哈赤如何大范围绕道偷袭,也绝不可能出现大规模军卒袭击而不惊动明军的情况,明朝占据的辽东地盘太大了,大到了努尔哈赤根本不可能隐瞒得住的地步。
就算努尔哈赤真的将明军所有眼睛全蒙住成了瞎子,真的钻进了辽东腹心,三路大军此时也已将八旗归路彻彻底底断绝了。十万明军阻住八旗后路,纵然辽东腹心空虚,各城紧闭城门还是丁点问题都无,如此之下,八旗能逃回兴京者几人?
如此情况下,身为领兵大将的李如柏,无论他如何解释,也绝不可能让人相信他没与建奴勾结,至少本心上,他就是刻意迟缓、刻意消极怠慢,死上一万遍他都不亏。
刘卫民脑中一遍又一遍重复着明史记载,对李如柏也愈发不满,却不知何时邢烈已经与大哥李卫山紧紧跟在身后,直到转头欲要与大哥说话时才发现了此人,张口的话语也有了些许不同。
“有监军大人腰牌在手,乙丙两营顺利接管应该无意外,但是如何让其下军将听命就该是你们的事情了,大哥你管着乙字营,丙字营则是邢烈,任何不遵号令之人,斩之!”
“两营军卒战力应该不强,李总兵也不可能把战力最强的军卒与咱们,当然了,相对现在的咱们,或许这样才是最合时宜的,若全是骄兵悍将可就真的麻烦了。”
刘卫山、邢烈不由微微点头,两人都是军伍出身,知道大明军卒情况,所有将领身边都有一支最精锐军队,这支军队或许是百十人,或是三五百,超过千人的将领凤毛麟角,而这样的军队就是将领们的私人家将,如同唐末节度使之牙兵牙将。
家将不耕种、不做杂事,他们唯一的事情就是习武打仗,主死家将斩,如此之家将自是最为忠心、最为悍勇,若将这些人送到刘卫民眼前,别说得了两千兵马,就是这样的百十人他也难以应对。
除去家将,其余军卒就简单了许多,有奶就是娘,反正都是大明的军卒,跟谁混都是混,只要不是太过废物让他们白白送死,只要按时发放粮饷,他们就听谁的。
而刘卫民面对的就是这么一群人,或许还远不如他们,事实上刘卫民所担忧的也差不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