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初,清净温凉。微风习习,而明月露出一角,撒下点柔和的银光。
营帐内,刘备先是不满,觉得郑升自满以及骄横跋扈,但忽而一愣,他内心就是转念一想。
竟然又觉得郑升这样做,是对于自己而言,无比的好的。
十分有利的。
打个比方,郑升是《水浒传》中的宋江,那刘备就是晁盖。
宋江功高震主,德高望重,而晁盖却无什么功勋。那么最后,自然而然,即便没有曾头市,也会有什么福头市之类,给他弄死。
因此,晁盖这个心大,而无比敦厚的人,是根本就不可能斗得过宋江的。
另一方面,也表明,做人不可太露锋芒。
此时,郑升就是故意地暴出自己一点缺陷,给对面看,让对面安心,刘备会想啊。
“原来你郑升也不过如此,就是一个贪婪的,好大喜功的小人物而已。我干嘛要担心你呢?”
这才是郑升此次轻浮毛躁举动的目的,而效果也确实达到了。
刘备真是这么想。
毕竟,他不是晁盖,郑升也不是宋江那个王八蛋。
大约,平静的表面下,那温厚交谈里,暗潮涌动,剑拔弩张。
二人就这么暗斗,你来我往,无比高明地较量了一番。
刘备多次权衡,最终认定郑升没什么大作为,就没有提防他,忌惮他功高震主。
就这么作罢。
接着,汇报完战果,二人就开始迅速商谈关于撤军的事宜。
此时,关羽也进入了营帐,他就和张飞在一边立着,一言不发,就和木桩一般。他俩在郑升与刘备身边,就好似两个小弟,是根本没有机会插话的。
就任由刘备同郑升商议着,他俩便是闲适地,有一句没一句地侧耳恭听。
大约又是过去片刻,最终,刘备还是赞同郑升,觉得的决策正确,同意实施他的方略。
一切行动必须尽早展开,恐夜长梦多。
郑升对刘备建议道:“玄德,就立时开始吧。”
刘备应允,就给他了军令。
这次的方略,郑升对刘备的劝告,是如此的。
郑升道:“打完就跑,是无比符合咱们游击战法的规则的,现在敌强我弱,咱们略微占据上风,就是一时半刻而已。若是耽搁太久,骄纵放任,八成得给接踵而至的黄巾军给扑死。”
正因此,紧急撤退,转移实力,才是他们首要的目标。
这就是敌进我退。
一切讲述完,劝告成功刘备,得到了他的允诺后。
一切规划实施推行下去,就无比地快速而妥当了。
关张二人很是能干,办事无比迅猛,雷厉风行般,就是星夜兼程,马不停蹄,给军令下达到前方。
前线士兵,囊括黄巾军战俘,那些被抛弃的,跟不上步伐,困在战场的,基本上是完好的人,一并都是投降整合。累计起来,居然有六百人!
再算上九十二人残兵,就是合计总数七百人!
此次大战,郑升可谓无往不利,算无遗策。居然不损反增,军队数目,还多了!
这等实力,也是震古烁今了。
七百人军士,受到军令,一行人打扫完战场,将轻武器,以及好运的辎重,全部押送而走。
之后,大部队就同那褪去的潮水,走得一干二净,几乎就不剩下什么。
风卷残云般,战场上,若是高处远眺,一定会讶异。
本来和一个一堆饿鬼狼吞虎咽,抓挠啃咬过后的餐桌一样的战场,居然,就他娘整整齐齐,干干净净,没了!
给像是拿大扫把扫过一样,连灰带尘,清理得干净。
只剩下,一片焦黑的,裸露的,以及半干涸的,殷红色的深褐色土地。
这就是蝗虫过境,寸草不生。
郑升军,此次可谓是战功卓著!
一切结束,真正的消绝了。
关羽张飞二人带领军队,披星戴月,就一路无阻,风驰电掣地折返回来。
随后,就是一场大风暴来临前的沉闷。
那是无比压抑,而一切沉重的,就像是不断地从乌黑浓重的天空上,传来闷雷。
却始终见不到闪电划破的耀眼懒散光影,更是连雨点都见不着一滴。
这才是叫人毛骨悚然。
想象不出来的才叫可怕,半含半露,遮遮掩掩才叫人浮想联翩。
郑升心里总是忧患,他觉摸着,有什么大身影,大手要从天而降,一坠而下,给人整个拍死一样。
他看上去,像是一个杞人忧天的人。
他想的,似乎是无稽之谈,是无妄之灾。
但偏偏,他所担忧,所设想的,所猜测的,直觉告诉他的,是正确的。
大动作,就要来临了!
在天的另一头,远在千里外的袁绍,他焚膏继晷,不眠不休地,一直躺在营帐内,他的木床上,辗转反侧,设想一个问题。
那就是--
黄巾军要是没了,天下太平了,乱世结束了,他的图谋怎么办?他还要取代刘氏,光宗耀祖。
光宗耀祖,雄霸天下,就必须得是天下大乱!
他始终满脸愁容,就是想不到法子。
偏偏,他这个人非常的好命,他运很差,但命好!
他就是能依靠家世,利用权利,请来一些人。
这次,此夜,他请来的,给他解答疑问的,给他出谋划策的人来了。
就在账外,有了一个身影,晃动了下。
身影未动,但账外,那升腾,竖着的架子上的火盆,里面的冲天发一般的火焰,却随风摇曳,扭动腰肢。
于是,就映衬得那人,像是在歪歪扭扭的,像是一个魔,在舞蹈。
袁绍绞尽脑汁,未得主意,就是一脸焦灼。
他额头发黑,整个人就是烦躁地翻身,一下子,脸从里侧,到了外侧。
对向门口,就见着人影。
他心里不禁大喜,整张脸就一下子,像是一个油煎的大饼,刚捏好,放进油锅里,一下子受热,就完全地展开。
那是何等的兴奋。
喜出望外的他,就是赶紧起床,然后就是穿衣,再就是将脚插进鞋子。
最后,抹了把脸,让衣冠整齐,面容端正,才出去,见人。
他不知道是何时养成的习惯,只要是在人前的时候,他就必须如此。
伟光正,他的形象,伟岸的姿容,不能受到一点侮辱,丝毫的崩塌。
他就是这般,一个看重颜面的人。
他出来见客,客人是一个中年,快要老的人。
头发半黑半白,黑发里夹杂无数白发。
来者自报姓名:“袁公子,在下司马徽,特受令尊通告,前来应约。”
据说,司马徽,是和司马防一个宗族的,他是旁系,是分支,是分家。不是本家主流的那支。
袁绍心里思忖道,暗暗琢磨,越是细想,越是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