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升遥望原野尽头,此时第一战役刚刚结束,空气里弥漫着血腥味,鼻子一嗅,就有一股刺鼻的痛感。
他内心并无波澜,面色却是忧虑,眉毛打结,眺望远方,正对着那接近五万人的黄巾军。
对面算上携带的那些后勤部队,押送粮食的,连同士兵家眷,一万五千士兵,合计这些人等,累计就是五万之数。
数目巨大,人马众多。
一眼望去,仿佛满地都是敌军,遮天蔽日似的。
然而,关键在于,对面并不是要搞什么攻坚战,因而,就是压根不做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的战前准备。
押送粮食的,补给部队就在后方,像是一条蔓延,细长的河流,或者更接近于一条尾巴,连在敌军后面。
这就造成一种情况,即便你砍掉对面的脑袋,他后续补给部队一跟上来,跟上进度,赶上前线。
就立刻又能给你长出来另一个脑袋。
而这样的脑袋,就是比起那庙宇里,千头万臂的神祇塑像还要多。
郑升所歼灭的,扒皮法搞死的只不过一点蝇头。
敌军真的就是瀚海,真的就是蝼蚁群,真的就是蝗虫。
他必须得彻底根除对面,不然,就压根打不垮敌军。而要想根除,他就得至少歼灭敌军有生力量大概一万人众。
起码得搞掉对面半条命,才能让敌军失去战力,瘫痪在场。
依这样的条件来看,他目前的成果,只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
而这,也正是黄巾军所张狂,叫嚣的症结所在。他们玩人海战术,以本伤人,那是真的他们血厚,本大。就是可以这么不在乎地玩杀敌一百,自损一千的战法。
从这方面来讲,哪怕郑升用兵如神,以一当十,也是远远不够的。
起码得以一当二十,才能勉强跟敌军打个平手。
内心中设想到这里,就是涌上来一堆顾虑,郑升感觉忧愁繁多。
隔着半片野地,直视对面,就同横跨一条大江,看向海外。
汪洋大海上,大浪翻涌,波涛四起,狂风连绵。
一头巨鲸,就那么地一动不动,起起伏伏,沉浮在海,一副戏耍恣意的姿态。
与己方对视。
这巨鲸,他就露出个鼻孔,就有一座岛屿那般大小。藏匿在海面下的躯体得是山高海深。
而今,郑升要想获胜,其难度就相当于得斗赢这大鲸。
斗鲸易,杀万军难。
到底,还是难以扭转局面。
梅花阵中,花蕊处,郑升心里思忖,顾虑重重,道:“一个人吐一口水,就只能淹没指尖,一万五千士兵吐一口口水,就是能淹死几十人,五万人,则是真的可以改天换日,颠倒乾坤了。”
他不禁心底一口叹息。
而这时,敌军,却依旧没有动静传来。
天际线上,敌军内部,就和一个给用铁板烙死的铁门一样,一动不动,外围那黄色潮汐一般都,汪洋边际一般的阵线,就真的是个铁皮桶,动都不动。
郑升越看越不对劲,他内心生出种种问号,脸上多出许多黑线。
就在这时,手下前阵士兵传来讯息,他观望见了敌军内部的一点动向。
就是迅疾拨马回头,穿进中央,朝郑升汇报道:“报!将军,我刚刚看见黄巾军内部,有军士在摇旗呐喊!”
郑升一听,又是一脸茫然,徒增了许多疑虑。
就在这时,远处天边。黄巾军内部似乎是万兽齐鸣,众多黄巾军一齐呐喊。
那声势,真的是滔天巨浪,要给人震得往后倾倒。
而与此同时,伴随震耳欲聋的呼声,黄巾军内部,忽然纷纷冒出一大堆黄色旗帜,就同一个个雨后春笋,瞬间插了出来。
升上半空,全部在半空中招摇晃荡。
见敌军亮相一堆黄旗,摇旗呐喊,锣鼓助威,声势浩大,就同庆祝什么大事,炸开的油锅似的。
郑升只是给满眼的黄色鲜艳旗帜弄得头昏眼花,满头雾水。
他心烦意乱地大问道:“这是搞什么?”
这时,敌军忽然就像是听见了他的问话,回应他一样,一起又从内部高喊道:“对面的杂碎!敢过来吗!”
听见对面应答,如此挑衅,羞辱嘲讽。
所有手下将士全部不满,纷纷斥责,都是两眼瞪圆,恼火不已。
而郑升此刻却是终于明白了对面的用心,他内心暗语:“这是敌军要引我去破阵,要用那围困大阵,给磨灭我军。他们势必是料定了,要整除我军,得消耗几千人力。因而觉得损失太大,不舍得大动干戈。就干脆压低损失,减少损失到最低,选取了这个策略。”
“本来,他们是要二十换一,现在则是十换一了,倒也是划得来。”
一番思索,郑升就有了答案,他内心将敌军目的直接说破。算是一眼看穿了敌军的阴谋。
但他此刻也算是别无他法了,即便敌军用意再过明显,哪怕就是贴着你脸,靠在你耳朵上,跟你说明,这种时刻,军心受辱,士兵全部气愤。
若是按兵不动,咽下去这口气,必定是给自己人骂死。一个个都会憋屈,到时候恐生反意。
一切诚如郑升所预估,他所言确实无误。
敌军此刻,内部那隐藏大将,水蛇波才,他就是一脸怨愤,对于己方士兵受挫,先头部队给杀绝,无比恼怒。
因而,干脆就言语羞辱郑升一番,同时也刚好与他心里盘算计谋重合,正好可以引诱郑升军过来,进来他包子阵,一举围剿,拥压而死。
于是,他就顺应心意,来个一石二鸟,既骂了郑升军,出了气,又引起敌军仇恨,火上浇油,要把郑升军给彻底骗来。
但他没有预料到郑升已然识破他的诡计。
此等鬼蜮伎俩,是无法蒙蔽郑升双眼的,他就是瞬间看破。但是,他目前面对一个巨大难题。
那就是,包子阵,无比难破,就是一个铁桶,一个金汤。一旦进入,四面团团封死,定是有去无回。
思量到这,郑升内心升腾起巨大顾虑,他就是无比抑郁,心里自问,踌躇满怀:“该如何破去对面阵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