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轻人立在下头,看上去无比的尴尬,脸色羞愧,他就赶紧拱手道:“不要,大人,我不是叫花子,不要驱逐我。”
他说话斯文,是个体面人,这种情况下,也没有失态。
看他举止得体,像是懂些礼仪,曹操就立刻起身道:“本初,我看他彬彬有礼,不像是来捣乱的,不如就让他说道一下。”
曹操劝告,袁绍也就鄙夷地望了眼,然后停手道:“好,就留下你,让你说完来意。”
周围的那些贵族子弟,一个个都是面色轻佻,带着轻蔑与傲慢,齐齐望过来。
本来驱赶年轻人的家仆也退到一边。
知道是曹操给自己机会,他立刻就拱手道:“多谢仁兄,不知道仁兄高姓大名?”
一下子,周围人都是嘘声一片,纷纷开始数落他。
“什么人?还不说话,还问人姓名!”
“真是的,浪费我们时间!”
“你到底说还是不说啊!”
“你是跑来问人名字的吗?”
……
……
年轻人更加困顿,曹操却温和笑道:“我叫曹操,字孟德。”
一听曹操的名字,年轻人显得无比地震颤,开始哆嗦,似乎内心受到冲击。
他情绪失控,道:“孟德兄,原来你就是孟德,曹孟德啊!”
底下人更加不满,对他嗤之以鼻。
这时,袁绍也是愤懑道,见此人无礼,无视自己,而重视曹操,就道:“现在,说明来意,快点。”
袁绍见年轻人是个穷酸文士,也就不再伪装,装成那种礼贤下士的样子。
年轻人见别人都是对自己不怀好意,立刻就答道:“我名叫陈宫,字公台,是来洛阳求官。听说袁绍公子礼贤下士,待人友善,因而特地闯入宴会,来求见。”
袁绍一听,此人是个无名之辈,自己一细想,内心并无听说过陈宫,就面色好不耐烦,道:“什么陈宫,我礼贤下士,你也不是名士,还不快走。”
“哈哈!对的,还求一官半职!什么人也想当官!”
“快滚吧,要饭的!”
“当官?就他这样,也当官,当养狗的官,也是做梦。”
……
……
接连几番冷嘲热讽,几乎在场所有王公子弟,都是对于陈宫鄙视到了极点。
陈宫一下子羞愧地满面赤红,他就要找条地缝钻进去。
这时,忽然,曹操起身,就是劝慰道:“本初,不要动怒,我看他只是一时太过性急,年轻冲动,还是就打发他走吧。”
袁绍冷哼一声,没有表示。其余人都是继续吃吃喝喝。
曹操就亲自从上头下来,然后走到陈宫身边,接着,从自己胸口掏出一个钱袋,接着拿出几文钱,交给陈宫,敦厚道:“回去吧,这里不是一般人能来的。”
算是规劝,曹操也因为上次的背叛,而不再那么慷慨了。
陈宫却是感激涕零,在这种绝望的环境下,对于他,曹操就好像是一个温暖的碳火,雨后的阳光一般。即便是一点钱,一个微笑,一句关怀,也足以叫他泪目了。
眼眶湿润,陈宫接下来几钱,抓在手里,十分牢固。
他双眼看着曹操,满是诚恳,对曹操轻声道:“孟德兄,今后你若是有难,我必将舍生相救。我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得我一诺,胜似千金。”
陈宫继续道:“你的钱,我收下了,我会用价值千金的承诺还你的。”
他心潮澎湃地说完,曹操却没有任何表示,他只是不以为意,就当做是一句戏言。陈宫对于目前的他来说,不过是人生长路里,遇见的一个路人,擦肩而过罢了。
似一颗灰尘不起眼。
陈宫转身丧气地离去,背后那些王公子弟一个个觥筹交错,嬉笑怒骂,吵闹声连成一片,笑脸满面。
之后,曹操回来,入座后,郑升却目光凝重,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接着,他就继续目送陈宫离去的背影,对于陈宫,他还是比较青睐的,因而刚刚有点想为他出头。
但见曹操已经动身了,就干脆将这份情意交给他,这份恩情以后会起到大作用。
郑升内心道:“陈宫,是个能人啊,你和曹操的缘分就这么注定了,真是因缘际会。可惜,这里的人,都是些没有眼光的。”
随后,郑升继续摆弄筷子,伏案开始喝酒吃肉,这件事情,不过是平凡生活里的一道涟漪而已。
宴会结束,众人作鸟兽散。如同一群分道扬镳的人各回各家。
曹操与郑升回到自家府宅,已经是傍晚了,就是要休息的时间。
古代人,因为娱乐活动匮乏,且夜晚缺少照明物,因而,他们都是睡得很早,在大概现代七点钟的时候就睡下了。
曹操喝了些酒,有些晕乎乎的,于是就回房间,开始躺下休息。
郑升则心事重重,他现在有一堆事要做。何进就要得势了,袁绍又要和他混在一起了。自己必须得去处理这些。
另外,还有一件更加重大的事情他要忙活。
“不行,还是得回去了。”郑升感到身体,大脑首先感受到那股波动,直接冲上脑内,震荡开来。
郑升就立刻掏出纸笔,用自己的粗芯铅笔,在一张纸张上,写下了一行大字,再出去,通知了下几个人。
随后,他就安心地坐在屋内,慢慢地等待时间节点的到来。
穿梭时间的结束戛然而至,一下子,波动震颤,他身形晃动,就消失不见了。
此事结束后,第二日,曹操醒来,就是迷迷糊糊。
外头,就有人来禀报。
下人急匆匆的,曹操觉得有什么不对,便立刻出屋。
他见下人慌里慌张,站在屋外,就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下人立即道,有些惶恐:“郑升大人,他走了!”
曹操一听,先是一愣,有些不解,以为是以前那样,离开几日,还会回来。
但下人的表情却告诉他,似乎不是这样。
曹操内心一个思考,想到了什么,顿时一惊。他立刻感觉心里像是炸开一道闷雷。
“郑升走了?是走多久!”曹操一把抓过下人的衣领。
下人道:“他留下了字条,昨天晚上,还跟我们吩咐了,要我们今天给你。”
说着,下人将郑升昨晚的字条给递上来,放在曹操面前。
曹操接过,字条是折叠的,他一展开,就看到上头的一行灰色字。
隶书写的:“孟德,我今日有事告辞,这次时间恐怕较长。但你无需多虑,我不是一去不复返,大约要几年光景,才能再会。”
“几年光景?”
曹操心中读完,就是咯噔一声,像是给人狠狠捏了一下,他身体猛地颤抖。
拿纸的手发抖,纸张掉落在地,曹操有些沮丧,像是天黑了一般,他往屋内走,之后,倒头下去,就是无声地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