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汤老最好现在决定你的思路，您的时间是以分钟计算收益，我也一样。我们继续这样绕圈子，浪费的是彼此的价值。”夏千语没等汤家臣说话，便继续说道，言语之间，犀利而职业，而且完全不留余地。
    汤家臣同样用犀利的目光回看着夏千语，似乎想从她的表情里找出突破点－－她的表现的确无懈可击。
    但她在开始的时候特意提到付慧珍，虽有撇清关系的意味，但她潜意识里受到的影响、与对她的在意，依然很明显。
    所以，是谈生意，但这感情，一样可以谈。
    汤家臣的眸光微闪，伸手从桌上拿了支烟，慢慢的点然后，还没放进嘴里，便看见付慧珍急急的从旁边的病房走了出来：“老汤，医生说了你不能抽烟。”
    “哦，我一急就忘了。”汤家臣低头看自己手上的烟，沉沉叹了口气，慢慢按熄在烟灰缸里，沉默半晌后，低沉着声音说道：“本来我想……阿哲不在了，我们身边也没个孩子……”
    “你呢，也就这么一个孩子，想着安排在身边吧，在公司里慢慢的做，以她的能力，慢以后全面接手公司都不是问题。让这孩子接手，怎么也老二老三那几个白眼狼好。”
    “可这孩子……她刚才说的话，你也听到了。只和我谈生意，不和我谈关系。”
    汤家臣慢慢转身，似是汤哲的名字又让他伤心起来，而夏千语的态度，让他更加难受了。
    付慧珍勉强笑了笑，轻轻拍了拍汤家臣的背，轻声说道：“我和你说过了，她就是这个个性，还是谈生意吧。”
    付慧珍说话时，慢慢抬头看向夏千语，轻轻摇头，似是告诉她：汤家臣没有答应10%，她也没办法。
    夏千语轻扯嘴角，心里冷笑着，只是眼睛微眯的看了付慧珍一眼后，将目光转到汤家臣身上，沉默少许后，缓缓说道：“汤老的提议，也不是不可以谈。”
    “小琳－－”
    “哦？”
    付慧珍和汤家臣同时抬头看夏千语，都觉得意外。
    “但我这个人向来习惯谈交易，不太习惯谈生意。我只拿5%的股份、为汤氏服务，这个条件我们暂且放下。我们先谈谈另一个交易。”夏千语的声音低低的，眸光沉然的看着面前的两个人。
    “什么交易？”汤家臣也沉然接话。
    “生意的事，我和汤老谈；关系的事，我和付女士谈。”夏千语的眉头轻挑，目光慢慢的从汤家臣身上又重新转回到汤家慧身上，微笑着说道：
    “在我和汤老之间你选一个：要女儿还是要老公？”
    “小琳－－”付慧珍轻声斥道。
    “你可以算算，认我的话，我与汤老要的这5%的股份，再转给你，算是我这个女儿送给你的见面礼；要老公的话……”夏千语微笑着，将目光调向汤家臣，缓缓说道：“汤老，你们可以商量。”
    “当然不！”
    汤家臣还没说话，付慧珍的拒绝便脱口而出。
    “住嘴！”
    汤家臣的手啪的一声，用力的拍在付慧珍的手上，只听得一声清脆的声音，然后是付慧珍忍痛的轻呼声。
    夏千语一阵冷笑，眸色越发的冷了下来。
    在汤家臣正待说话的时候，夏千语冷冷说道：“ok，那就是不认。既然我们不是亲人关系，那以就是生意关系。”
    “汤老，你说是继续谈？还是就此算了？”
    “丫头，你妈她……”汤家臣沉声说道。
    “汤老，您称呼她为我妈，意思是您会建议她放弃您这个丈夫是吗？”夏千语不禁笑了。
    “当然不……”
    “这件事是我与付女士的交易，我自然以她的意见为准。汤老，付女士一介女流，做决定如此爽快，您纵横商界几十年，不会还要和我继续兜圈子吧？”夏千语脸上的笑容更深了，说话却是一点也不客气。
    “好，我们谈交易。”汤家臣的脸色一变再变，最后缓缓点头。
    “汤老现在才有了老企业家的风范。”夏千语微微一笑，拎着电脑包重新回到汤家臣的办公桌前坐下，然后将自己拟好的收购协议推到他的面前：
    “传奇公司拟收购汤氏15％的股权，价格分三档，每档对应的条件不同，具体算法您可以看文件。”
    “无论什么条件，15％多了，我最多出让8％，同时我希望传奇资本能在入股的同时参与管理，但在汤氏的管理结构稳定后，退出管理，只拿股东分红，拥有股东其它合法权益。”汤家臣边看着标准文本的协议书，边说道。
    “低于12％我们不考虑，后期是否退出管理，要根据汤氏的发展状况来决定，可以协议，不能约定。”夏千语摇头拒绝。
    “我们各让一步，就11％吧。价格上面我需要和我的财务再次进行计算，这份文件可否放在这里？”汤家臣很快看完了收购计划书。
    “没问题，我有一周的时间等您做这个决定。”夏千语点头。
    一个小时，两人基本达成了意向，在股份额度上，算是各让了一步，达成11%的共识；在参与管理的时间上，双方都做好了再谈的准备；至于价格，夏千语的三套价格方案非常完善和清晰，但双方都知道，一定还有几轮讨价还价的机会。
    但这都没
    收好电脑后，站了起来。
    “一周时间……”汤家臣不禁皱起了眉头。
    “汤老这边有问题？”夏千语微笑着看着汤家臣。
    “一周的时间，够他们把公司给败光的了。”汤家臣阴沉着脸说道。
    “那汤老就快些做决定好了。只要确认了协议，我们很快进入尽职调查阶段，他们便没有私下动作的余地了。”夏千语笑笑说道。
    “嗯哼……”汤家臣冷哼着，对自己刚才片刻的失态有些懊恼。
    夏千语微微笑着，目光从汤家臣的脸上慢慢转移到付慧珍的脸上，脸上的笑容一直没有敛下，只是眸子里的冷意，却足够让付慧珍心里直打寒颤。
    “小琳……我……”付慧珍嗫嚅着，低头看了汤家臣一眼，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心里却对夏千语无比的怨念－－她选汤家臣，便坏了之前商量好的计划；她选夏千语，又担心这假戏也会被汤家臣记恨。
    她出这么一道难题给她，让汤家臣失了6％的股份，这失的6%，怕是要从给她的7％里扣出来了。
    想到这里，付慧珍原本犹疑不定的眼神，那么明显的透出一股厌恶的情绪来。
    夏千语只觉得胸口被她的眼神狠狠一撞，突然间有股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只是她憋着一股气，努力深呼吸一一口气后，沉静的说道：
    “汤老，那我就先走了，您决定了给我电话，我会再飞过来。我明天的行程回j市。您有任何疑问，我们电话或邮件保持联络。”
    “你另两位合伙人，不要有其它动作才好。”汤家臣冷声说道。
    “我们的计划是一个整体。”夏千语眉头轻挑，淡然而笑，目光从两人的脸上轻扫而过后，拎着电脑包转身离开。
    至于他们这一个整体计划是什么样的？是否就是今天谈的11％？她可是一个字也不没说。
    至于汤家臣要怎么想，那是他自己的事情。
    *
    看着夏千语笔直的背脊，汤家臣的眸色一变再变。
    “家臣，这个事情是我考虑不周，和你们比起来，我的谈判能力真是太弱了。”付慧珍看着汤家臣，小心冀冀的说道。
    “算了，你真正进商场才几年？她的商界女魔头的名头也是她凭实力赚回来的，你着她的道儿，也是正常的。”汤家臣低低叹了口气，皱着眉头说道：
    “收购的条件不算差，价格的计算方式也很科学，但他们要这11%干什么呢？如果这笔交易里我看不到他们能得到的好处，我总是不安心。”
    “她们是投资公司，你看看他们计算的是多少年收回投资本金，符合投行的投资原则他们就做，这也很正常。”付慧珍小声说道。
    “你懂什么？真是高看你了。”汤家臣瞪了她一眼，冷声说道：“既然要动小哲的股份，他名下资产的继承就要办了，你还是拿7%去，另外3%给他妈妈。我自己拿5%。”
    “我认为你拿8%更合适，他妈妈没必要拿－－你们离婚的时候，条件都谈好了，现在要给她资产是什么意思？”
    “我不同意。”付慧珍态度坚决的说道。
    “我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同意。”汤家臣厉声说道。
    “好吧，这事儿我就挑明了说吧，法律上那女人与公司的股份没有任何关系，如果是亲子继承的话，也只能兑换成现金预以继承，而不是股份形式。”
    “其它的事情我都听你的，给那个女人股份的事，我说不行。”
    付慧珍后退两步，离开与汤家臣的安全距离后，大声说道。
    “你能啊你？拿法律来吓唬我？”汤家臣拍着桌子站了起来。
    “我没吓唬你，我只是实话实说，反正事情就是这样，那3%你给谁也不能给她，要给多少钱她，你自己看着办。”付慧珍怕他动手，说完后，弯腰从沙发里抓起包，转身便往外跑去。
    汤家臣看着付慧珍往外一路小跑的背影，突然发现，她的背影与夏千语还真的有几分相似－－果然是母女。
    那么以后……
    汤家臣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
    夏千语离开医院后，一路往外跑去，有种拼命逃跑的感觉。
    她不知道自己想逃离的，到底是她果断得毫无回旋余地的选择、还是她眼底的厌恶之色。
    那两道目光，就象两只细细长长的手，好象随时随时都会擭住她的脖子，让她完全无法呼吸。
    她拼命的跑着，少时在黑暗里奔跑的恐惧与绝望，漫天而来，那种要被抓到的怕、那种被所有人遗弃的绝望感觉，让她完全失去了平日的冷静。
    *
    七月的天气艳阳高照，可夏千语只希望此刻的太阳快快消失掉，她要回到黑暗里才会觉得安全。
    没有人能看见她、没有人能追上她……
    “千语！”
    “千语？”
    唐宁快步追上夏千语的步子，伸手将她扯在怀里，回头看了一眼后，却没发现她的身后有任何异常。
    “遇到谁了？”
    “谁在追你？”
    唐宁紧紧的搂着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一些。
    “唐宁，是你？”夏千语的眼前，终于再不是那一片明晃晃的、吓人的阳光了－－他胸膛前的阴影，让她稍稍缓过神来。
    “是我。”唐宁点头，目光试探的看着她。
    “送我回酒店。”夏千语轻轻点头，手中拎着的电脑包无意识的跌落在地上，双手紧紧的拥在他的腰间，意识却仍然清楚着，让他送她回去。
    她还是知道：他是唐宁、他可以信任、他可以依靠……
    “好，我们回去。”唐宁的心微微一紧，搂在她腰间的手臂用力的收紧，紧紧的抱了她好一会儿后，才慢慢的松开一些，一手搂着她、一边弯腰将跌落在地上的电脑捡了起来，低头看着将头埋在怀里的千语，柔声说道：“我们走了。”
    “恩。”夏千语轻应了一声，将脸贴在他的胸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后，缓缓的将头抬了起来。
    只是在看到那刺眼的阳光时，下意识的伸手挡在眼前。
    “我抱你。”唐宁只觉得一阵心疼，弯腰将她抱起后，将她的头按进自己的怀里……
    ＊
    他第一次抱她的时候，她喝醉了，却在十分的醉里仍保持着一分清醒，用那一分的清醒压抑着心底深处的不安全感，却又用双手紧紧抓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