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忆一阵,记得三殿下落凡,大、二殿下想替他疗伤,结果排斥他俩灵力,但那是圣灵阻挠。再回忆,记得前院长曾中魔界蛊,是三殿下用自己的血,混合圣灵化练解药。
我将所知道来,老姜急速把床借予我,再至药箱取一小瓶,倒出一丹药,递来道:“把它吃了,好好睡一觉,老夫这就请三殿下。”
想必是安眠药,我毫不犹豫咽下,一觉醒来,老姜坐榻旁替我诊脉,还道知已入大寒,我居然睡了大半个月。我迷迷糊糊躺着,见老姜收手方道:“我怎么睡那么久?”
“长老的毒掌太猛,中蛊毒后没及时封住穴道,也难怪那日黑了一大块,也因此进入昏迷。”老姜再递丹药,我咽下,喝口水再问:“三殿下没追查魔罗吗?”
老姜点头,将药罐收回柜子道:“三殿下在学着操控圣灵,一旦成功,无论魔罗在哪,他都能找到。好在他愿意即刻下来施救,想必也看在那几日师徒份上,何况你也曾救过他。”
“我曾……救过他?”我回忆一阵,只知是我先找到他的转世,但这不算救,老姜行至我跟前道:“确实啊……若不是你,恐怕三殿下还流落凡间,被魔罗玩弄于掌心呢!”
没想到三殿下还惦记着,但这确实是他的性子,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何况确实有那本事。升个懒腰活动筋骨,确实不疼了,却惦记白狐姐姐伤势。追问老姜,他摇头道:“失忆了,似个木头人,被她姐姐带回青丘静养了。”
我震惊下床,盯着老姜道:“长老呢?那日导师们继续追,结果呢?”
老姜再次摇头,叹息移开视线,边行至书房边道:“功力惊人,凡人打不过是理所当然,但神仙亦难敌,自己受伤了还能伤你和白狐妹,恐怕将成为一股新势力。”
然而,这不是我最担心的,白狐姐姐何时能恢复记忆才是关键,得赶紧到青丘一趟。霸占老姜的床近大半个月,难免有些不好意思,整理好便告退。
方踏出门槛,老姜唤道:“别去了……”我疑惑止步,他至我跟前,续道:“青丘还在气头上,去了也是白去,不如换件衣裳,待会儿随老夫到大殿公布点事。”
老姜先行,我追上道:“何事?”
“自长老逃回魔界,七界开始不安宁,就连过去魔界王爷掌管的凡魔界也出现乱象,毕竟那王位本是魔罗的,相信不久后将被夺回。”老姜严肃边行边解,我顿半晌道:“不是说凡魔界已经归顺天界了吗?魔罗居然没对王爷出手?”
“毕竟是亲兄弟。”
话题至此打住,我速归院长府换件衣裳,老姜陪同,还在书房等着,坚持要我与他同行,顺道发出召集众弟子令,相信待我换了衣裳,弟子尚未聚齐大殿。
神机妙算的老姜淡定候着,耐心十足,我最后整好髮冠,插上簪子,老姜便知我已了事,淡淡道:“走罢,省得弟子们久等。”
匆匆忙忙来到大殿,连喘息机会都不给,总觉得老姜今儿有点过分。但仔细想来,我已经有大半个月的喘息机会,上任院长也没几日就出事,把修道院大小事务丢一旁,还霸占他的床位,说人家过分也有点儿不好意思,说不定今日是向弟子宣布卸下我院长一职。
来到大殿,我沾老姜的风头,众弟子上千双目盯着,我也没多理会。院长通常站老姜隔壁,当离院长该站的位置越近,我始犹豫,趁未登台,企图插入三师姐隔壁,那是以前我的位置,但没地方钻。欲站导师隔壁,但我有什么资格站他们隔壁?
想着想着,老姜已登坐,我也不知不觉上去了,待回神已是进退两难,唯硬着头皮,咬紧牙关站好,全程严肃淡定,专注老姜发表的字字句句。结果,只是派众弟子明日下山斩妖除魔,分组镇守四面八方及商议魔罗将出没的地点。
散会,待众弟子离开大殿,我方朝老姜道:“前院长之事已了结,我应该没什么用处了,何时能卸下院长一职?”
老姜顿半晌道:“待大殿下出关。”
我自震惊转失望道:“那得呆到猴年马月啊?何况大殿下是在天界闭关,若是百日,凡间都过了百年,这不耍我吗?”
“你以为自己安全了吗?”老姜淡淡盯着,我略疑惑,老姜续解:“之前说了,魔罗以为你是“不该出生”的人,想利用你乱世间,这不还有用处吗?你有新任务,别急着卸任。”
我仍不服道:“那和院长一职有何关系?做回普通弟子不也能引他出洞吗?”
“差别可大了。”老姜玩弄胡子,笑道:“你出众,魔罗就跟到哪,说不定还有眼线。”
老姜瞄大殿门口,我心寒一阵,瞬移前去研究,竟是大师兄和二、三师姐。稍松口气,他们心虚傻笑半晌,不过好奇心过重。老姜行来,将他仨打量一番道:“你仨,斩妖除魔就不用去了,留下来帮帮院长罢。”
言毕,他一道灵光去,我亦将他仨打量一番,叹笑道:“有你们在,真好。”
他仨乐凑来,同我返院长府。途中,大师兄说我昏迷大半个月,老姜不让任何弟子接近,仿佛把我捧在掌心,生怕再次受到伤害似的。
其实,老姜是怕我若死了,难向主人交代,但想必老姜也在自责,发生此事,心里也不好受,特别是白狐姐姐。一位神机妙算者失算是何等耻辱,表面坚强淡定,究竟是碍于面子,还是不让他人操心?
今日再见二师姐,没了嫉妒少脾气,想必看开了。她亦凑近,朝我背瞄一眼道:“那日听老君说你伤得不轻,命在旦夕,把我们吓一跳。真是的,开那么大玩笑……”
“老君没开玩笑啊……”大师兄打岔,二师姐瞪他道:“你怎么知道?”
“悄悄闯入来着……”三师姐亦参上,大师兄傻笑半晌道:“才诊会儿脉就被老君发现,结果被赶出来,所幸看在我真心实意的探访才没责罚。”
“怎么有疑心病了?”我止步,但大寒天不能在外逗留太久,他仨是凡人,总要体谅。续返府,二师姐调低音调道:“一朝被蛇咬啊……”
“那是!”三师姐再道:“但老君不该失算,这会否有玄机?”
大师兄双眉微蹙,盯着三师姐道:“拿两条命开玩笑吗?什么道理?”
不觉回到院长府,他仨急速入屋取暖。然而,视着满桌公文,我傻了。没想到我昏迷这段期间没人愿意代理,他仨确实那么悠闲。我抽阅一文,那是别的仙派比武邀请涵,但是半个月前的。第二文,山下住户请求增派弟子斩妖除魔,可日子已遥驻于后。
“干什么呢?”大师兄凑来,瞄一眼我手上公文,既而夺去搁回桌上,笑道:“别看了,老君已经帮你全应付了,也好在是老君化成你的模样出席比武大赛。”
“怎么说?”我的好奇心在打转,大师兄忽一副诡异,严肃凑得更近道:“有人袭击你。”
我略震惊,但此刻证明老姜并没有失算,而是早有预料,包括那日擒前院长和长老,说不定我与白狐姐姐是死劫,老姜则用许多方式扭转局势,方助我俩捡回一命。
“谁?”我亦严肃盯着,大师兄顿半晌道:“魔罗。”
“你们聊什么呢?”三师姐凑来,二师姐亦道:“如今更重要的是如何当诱饵罢?”
气氛忽然比外头还冷,难进入状态,总得找回热血。但魔罗怎会不知我就在修道院?凭他的本事,捉一个人易如反掌,此时东躲西藏,无非有伤在身没能力再战强者罢了,也证明此刻正是捉他的好时机,难怪老姜急着给新任务。
我等进入沉思状态,许久,大师兄先道:“找老君指点一二罢?”
三师姐亦道:“按理说,窝在修道院不可能有结果,走出去才是上策。此逢众弟子下山斩妖除魔,我等理应帮忙,虽然老君说我等不用去,但不代表我等就不用斩妖除魔,而是把斩妖除魔列为次任,主要是引魔罗。”
这分析也不无道理,翌日,我等浩浩荡荡出发,然而,第一站竟是我第一世的城镇,这一去,兴许会遇上曦曦。那日前院长说她前世不为我殉情,而我已不对任何人上心,还是在不知不觉断了情,甚至不知情为何物,仿佛吃错药了。
记得三殿下也是断情者,不为任何一位姑娘动心,意志坚定得连魔罗都无法动摇。我努力回忆,记得正是此生少了儿女私情,渐渐的如今彻底丢失,究竟是老姜动了手脚,还是被三殿下洗脑,完全没任何证据能证明此事的根源,甚至没直接关联。
兴许,是神仙就该如此,凡尘俗事,沾边了就得负责,或许要我不沾为妙。前世的情意绵绵,今生的分道扬镳,好一个不该出生,许诺还得看因果。
想着想着,这就碰上了,楚扬没在她身边,我俩的世界稍微定格了。身后师兄姐齐咳一声,把我俩唤回神,曦曦尴尬道:“抱歉,好似又认错人,差点就要破口大骂。”
相信迁觅此生也不好过,为了修仙,阻碍重重,过妻关,止母宫,兴许再也修不了。为确认是否对她还有感情,我直接与她对视,半刻,一刻,真没了感觉。
收神,我淡淡道:“楚扬公子哪敢做出抛妻弃母之事?”
“想来也是……但”曦曦尴尬笑了笑,好似有难言之隐,再瞄他仨道:“对了,他们是……?”
我将他仨介绍予她,只说斩妖除魔,她忽打个抖,面略显恐惧道:“最近楚扬很奇怪,时不时不知去向,半夜三更也忽然不见,恳请各位相助查明真相。”
曦曦抱拳敬礼,我回视他仨求意见,一致点头便随曦曦归去,但我心里清楚,楚扬是魔罗所造,还是自我这复刻出去的,如今不知是我还是魔罗上钩,老姜既要我做诱饵,想必就在后方观察情况,但愿魔罗能尽快现身,我的任务就能告一段落归位去。
途中,师姐俩在前方和曦曦打交道,大师兄凑近我,用诡异笑容细声道:“怎么认识的?”
“别想歪。”我淡淡瞄一眼前方,大师兄续诡异笑道:“她连同床共枕的相公都误认成你,话说,你和那个楚公子有多像啊?”
“简直一个板子印出来的。”我依旧淡定,待会看他仨的惊讶足矣。
前方姑娘仨止步,楚府就在眼前,我以“奇妙的相象者”为由拜访,即不难为曦曦,也有借口查看楚扬是否着魔。老夫人自第一次见我就很欢喜,认为捡了个宝,今儿我带了几位“友人”,还被邀请享午膳。
趁楚扬未归,老夫人也道知楚扬近半个月不妥,要我等留宿观察,正合我意,速答应。
时到,楚扬归来,见我等挤满大厅,略震惊,还显得慌,欲退一步,又上前两步,即刻恢复淡定,尴尬笑道:“什么日子?好热闹……”
师兄姐顿住,震惊面孔如预期,看看我,再看看他,老夫人见状,恢复笑颜道:“好了好了,扬儿归来,开饭罢!”
往膳房,我特意行于他侧,相隔两人间,发现他双目显露杀意,瞪着婆媳俩,越看越心寒。我绕他身后,轻拍他肩,他显然吓一跳,我笑道:“怎么了?”
视着相象之人且无血缘关系,他自然别扭,移开视线,假意观赏四周道:“没事,只是家里许久没这么热闹了,何况向来低调,忽然来了这么多人,有点不习惯。”
借口倒是配上真实,我顿半晌道:“那你平日在店铺忙活,客人那么多,也是热闹罢?”
“那可不一样……”他叹息,再道:“家里能清静,悠闲的歇息……”
“哎呀……来得不是时候,打扰了。”大师兄忽高调对老夫人敬礼方坐下,老夫人笑道:“不碍事不碍事,都坐下来吃罢,当作自己家!”
这句“来得不是时候”说的正是时候,楚扬顿了一顿,沉默许久,整桌有吃有笑,师兄姐们特与他攀关系,我负责观其色探究他的异样是否与心魔有关。他先沉住气,既而略显不耐烦,但瞬间又恢复笑颜,真是虚伪。
入夜,我与大师兄住一室,二、三师姐在隔壁客房,我等提高戒备,随时观察楚扬动向。然而,今日我等唐突拜访,楚扬定会提高戒备而安分。我把想法道来,他仨亦认同,且近距离太近,对方若真心虚反而无果,除非明日假意道别,夜里继续隐身监视。
暗中与老夫人商量,即刻得许可,隔夜便登檐上树,高处好监督。子时,入睡佳期,梦魇编梦,师兄姐们是凡躯,难免会睏,加上光天为策划收集楚扬勾结魔罗证据及突发事件的应对措施,自然没时间补觉。任他仨眯一会儿,毕竟引魔罗本是我的职责,把他们拖下水就算了,还得陪我应付和四处奔波,难免过意不去,何况魔罗乃天界惹出来的,殃及凡间是几个意思?
夜阑人静,又是大寒,好在他仨穿得厚。方要发呆,无意往下扫过,楚扬终于鬼鬼祟祟出门,穿着一身整齐,邪里侠气。我速唤醒他仨,既而悄悄跟上。
不觉跟至镇后,他止步江边,记得那是夏凉大江,忽一团黑云烟飞至他旁道:“走罢。”
是个熟悉的男声,边跟边回忆,不是长老,更不是魔罗,会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