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神殿乃二郎神天宫住所,但二郎神较多时日于灌江口,与梅山六兄弟为伴。他是我的主人,我叫哮天犬。主人说,只要我勤加修炼便可修成人躯,可我却修炼得忘了时日。
主人近日把我独留天宫,还为我备了件白袍,似告知我即修成人躯。我用矮个子好奇仰望白袍,再看身上黑褐配的毛,沉思许久,好歹来件黑的,兴许更般配。
我无趣蹲坐大门前,视着彩云密布,艳阳直射,忽感全身发热。我略难受归寝室,滚地挣扎,眨眼全身一道光,化成人。我欣喜若狂把门闭,奔镜前赏,满意盯着这张俊中带美的容貌,再看一身发达的肌肉,心中暗爽。但头顶这堆毛蓬松又凌乱,顿乐不起。
回想主人平日扮相,头顶时戴金银物。我始寻,原来主人早为我备,就在镜下方。欲戴,忽打了个抖和喷嚏,这才发现未着衣裳。
我弃银物,刚上裤,外传足声,门眨眼被推开。我惊视门口,竟是白狐姐姐。
她着身粉白衣裳,今日特漂亮,但她鼻孔竟缓缓流出赤色液体。我俩相觑,彼此一动不动,记得主人道知,男女授受不亲,我速将手中衣裳遮胸前,背对她慌喊:“主人说做人得遵守人规,你毁我清白了!”
后方无动静,我谨慎回首,她仍立门口不愿回避。我不知如何是好,好在玉兔哥哥在外,惟求他将白狐姐姐带走。玉兔哥哥将我打量一番,再挡白狐姐姐视线道:“让他先穿上罢。”
她还百般不愿,直至玉兔哥哥将门闭。我愣半晌方续着衣,隐约闻玉兔哥哥提醒她鼻孔赤色液体之事,她竟慌喊一声,还朝玉兔哥哥胳膊打一轻掌,责怪他不早提醒。
原来,那是鼻血,但主人从未道知鼻血是怎么回事。
我无视,整衣起银物往头上戴,却怎么也戴不好,更别说学主人帅气扮相。须臾,又闻白狐姐姐略不耐烦叨念,既而玉兔哥哥敲门,我自然允了。
他入屋见我整不好顶毛,摇头叹笑,顿夺去银物把我摁回镜前,再朝镜下起一件排得根根整齐之物往我顶毛插,反复往下滑,顶毛眨眼不蓬松,扎上半,扣银物,外观整齐帅气了。
我难以置信紧盯镜中自己,玉兔哥哥笑道:“还好我们来了,要不然真不知你怎么处理。”
我疑惑盯着,白狐姐姐蹦蹦跳跳再入道:“是我让他过来的,但你不必操心,嫦娥娘娘已放行,吴刚仙人也忙着砍树,眼下咱们关系那么好,便过来关心,没想到你居然修成人了,真让我感到意外,你那身材不错哟!”
我无视她的诡异音调,较老实的玉兔哥哥笑道:“白狐妹时不时缠着二郎神,问你何时可修成人,他说今日,所以我们便过来看何处须帮忙。”
我愣住,原来是白狐姐姐把主人给缠的。能这般快修成人,兴许与主人昨夜喂的那颗怪果有关。托他俩的福,方有今日的我,但白狐姐姐终究还是毁了我的清白!
我哭笑怨恨不得,唯有感激,立原地静听他俩交谈,虽好声好气,但白狐姐姐更像责怪玉兔哥哥太老实。他俩过去曾与猴及獭至修道者处听道而相识,至于关系,嫦娥娘娘也看在眼里,但他俩只视彼此为兄妹。而方才,玉兔哥哥正忙为嫦娥娘娘捣药,是白狐姐姐强行捉之至此。
玉兔哥哥算是个美男子,全身白白净净,毛亦白,唯眉与两鬓一撮褐。至于白狐姐姐,长得确实姐姐样,印象中大大咧咧,仙风道骨,是修得八尾的青丘狐。
他俩莫名又把我扯入,玉兔哥哥只朝她道「鼻血」二字,她就顿住,还瞄我一眼。玉兔哥哥似要她为方才毁我清白一事道歉,她竟羞涩离去,真是难得的神色。玉兔哥哥欲归广寒宫,我速拦,请他教我识人用物件。他不拒,教我分辨许多东西。原来镜柜名梳妆台,银物称发冠,长得根根整齐之物名头梳,睡觉之处叫榻,多余衣裳可入衣柜,记事之物基本有文房四宝,头顶这堆毛叫头发等。
我耗他时日,他也没嫌我烦,也不怕嫦娥娘娘责罚,还说此乃助人为乐,娘娘不会降罪。我不放心,决随他归广寒宫,若娘娘责怪我可助解。
嫦娥娘娘温柔贤惠,竟把玉兔哥哥当儿子。后羿仙人归,见广寒宫有客,欲坐陪,嫦娥娘娘忽阻道:“这是孩子的朋友,就交由孩子招待吧!”
娘娘朝玉兔哥哥使点眼色,玉兔哥哥便点头带我至后花园。我俩至亭,白狐姐姐也在,玉兔哥哥顿悟,白狐姐姐先前是来广寒宫向娘娘解释我的现况,难怪娘娘不责罚玉兔哥哥。
不知为何,如今我见白狐姐姐就反感,兴许是她毁了我的清白。我欲归,她却唤,还行至我跟前道:“怎么?不需要我向你道歉吗?”
我一头雾水,心想今日若非她,我不知如何是好,感激都不及,为何非要我责怪她?
我瞄玉兔哥哥求助,他却笑而不理,坐石椅饮茶。白狐姐姐仍拦我前,我无奈道:“那就道歉吧!”
玉兔哥哥忽喷笑,我疑惑,心想是不是中计时,白狐姐姐亦笑道:“我等你这句话许久了,但我是不会道歉的!你若有本事就天天缠着我啊!兴许我被你缠得不耐烦时就会道歉了。”
我愣住,毕竟也没要求非道歉不可。我男子汉大丈夫,不能为难女人,欲无视,反遭她纠缠。玉兔哥哥见状,再次笑道:“狐妹,说好要他纠缠你,如今怎反了?”
白狐姐姐尴尬离去,我向玉兔哥哥讨教,他复道:“她以为你会因毁清白一事要她道歉,若不道歉,你就会日日缠着她,这样就有机会见你一面。依我看,她此次是真的喜欢你了。”
以我的理解,白狐姐姐的喜欢是手足情,便毫不犹豫道:“既然想见我,直接来找不就行了,何必搞得这般复杂?”
玉兔哥哥续笑应:“女孩对心仪对象极少主动,即便她再大胆也盼着爱慕之人先吐真言,除非等不及了。”
我顿悟,白狐姐姐显羞涩,却硬着头皮至玉兔哥哥跟前反驳。他俩如往兄妹情,我旁观,愣盯着白狐姐姐,不解她怎会对我一见钟情,她喜欢我哪一点?若她以貌取人而非性格,我哪天不好看了,岂不被她抛得远远?
想得投入,耳尖忽刺痛,回神方知白狐姐姐拉着怒道:“你干嘛用色迷迷的眼神盯着我?你这小弟弟,毛都没长齐就想着谈恋爱,看我怎么收拾你!”
“姐,我没有!是玉兔哥哥误导我啊!”我百般求饶,趁她不注挣脱。我俩化原形于四周追逐嬉闹,忽见嫦娥娘娘至玉兔哥哥身旁谈某事。我欲消停向娘娘请安,白狐姐姐却无此意,还朝我头顶打了一狐掌,指责我不乖。我比她高大,一掌摁住她额头,她连掌都不达我身,却拼命前进的样子甚有趣。
我朝娘娘及玉兔哥哥望去,只见二人面带严肃,隐约闻娘娘道:“你真把白狐当妹妹吗?”
玉兔哥哥淡淡道:“她心里只有哮天犬,不好意思表白罢了,何况她自与哮天犬相识就喜欢他性子,如今加上外表更不用说。我俩自小一块长大听道修行,从未有过非分之想。”
嫦娥娘娘低头沉思一阵方应:“既然如此,就少参与他俩的感情事,只怕哪日你会不知觉陷入其中,届时痛的是你,伤的也是你。今日将她拱手让给别人,日后就别有后悔之意。若不确定感情,就趁早摸心自问。本宫说这么多,只愿你不受情伤而堕落,好生招待他们罢。”
娘娘离去,玉兔哥哥面色沉重。我化回人躯至他旁,白狐姐姐也随,当他见我俩,即恢复笑颜,我方悟,他总藏心事。
他对嫦娥娘娘说白狐姐姐喜欢我,但我对白狐姐姐只有姐弟情。欲回绝,白狐姐姐叹息对他道:“娘娘总把咱俩想在一块儿,此次可算解释清楚了。”
白狐姐姐回视我,复道:“该听的,不该听的你都知道了,所以我不想浪费时间,你给我一个答复,咱俩真的可以走到一块儿吗?”
我始犹豫,一,被她吓着,二,不知该如何确认是否对她动了情,何况千百年来为惩奸除恶而活,向来也不懂儿女私情。
她予些时日,我点头便去。二郎神殿如往冷清,我独守数日,时而习武适应身子骨。主人向来听调不听宣,玉帝老儿也奈何不了他,今日难得归来,见我这身样满意点头。
我问主人那日喂我之果,他以笑回避,既而严肃道:“这几日将发生大事,玉帝老儿已下令慎守,待天钟响,示魔帝、瘟君及麒麟已攻上天庭。”
我疑惑道:“麒麟不是神兽吗?怎会与魔帝等邪同流合污?”
主人叹息道:“想必是受教唆了。魔界自第十代女君称王后,就乱得不堪入目,传闻,那女君还是创造魔界的转世,而且创魔前还是个仙子。如今她重返正道,这第十二任魔帝是真魔降世,恐怕没那么好对付。”
气氛严肃,白狐姐姐寻来,主人一眼视穿我俩情事,择回避。白狐姐姐至我寝室谈,见床上数件新衣未入柜,奔前赏布质。她忘来此目的,盯着衣裳道:“那日怎不见你穿?”
我淡淡道:“此乃主人方才带回,托裁缝仙子制的。”
她点头沉默,替我把衣裳入柜,我已不知如何回应。自跟随主人,便认识她、玉兔哥哥和太上老君灵牛,算算时日,我们已相识数千年,但修成人躯则我最晚。
忽异口同声提及儿女私情,尴尬半晌,她先道:“抱歉,那日唐突,把你吓着了。”
她今日额外客气,略不习惯,为确保不伤害她,我谨慎考虑一番,顿半晌道:“我时刻须备战,生死一线间,这么没保障的爱情,我无法接受。相信你也在乎天长地久,曾经拥有一瞬间,我同样无法接受,还请白狐姐姐别勉强。”
“我没勉强。”白狐姐姐忽严肃,续道:“你说我死心眼也好,纠缠不清也罢,此生我只认定你,哪怕时过境迁。我就等你说爱我,真心实意的爱上我。”
我欲再说,天钟已响,主人带我而去。欲回望她,主人却一掌捉我头,阻道:“有些事,等战后再谈罢,待会儿专心点。”
主人不让我分心,但方才那一瞄,隐约见她一脸忧心立门口,如送别。
玉帝老儿命太上老君及主人收服麒麟,久未见的灵牛兄载着太上老君前往。我等达南天门,多数天兵已败阵,我化原型冲上麒麟顶狠咬一口便退守主人。麒麟满头血挣扎,掌乱袭。
主人与太上老君同上阵,似乎也难收服。我欲再戳它双目,忽闻身后有人唤,我回首一看,竟是白狐姐姐与玉兔哥哥。
灵牛兄前去,我也随,玉兔哥哥百般阻白狐姐姐上阵,灵牛兄也将其拦,我略不耐烦道:“姐,此处危险,回去吧!我们忙着,若有事等战后方论,好吗?”
白狐姐姐带着淡淡忧伤摇头,捉紧我腕道:“不要,我愿与你并肩作战,不管是生是死,都不离不弃!再不然,你跟我走罢,相信二郎真君不缺你的相助……”
“白狐妹,顾大局,别闹了……”大伙齐拔她手,我亦想挣脱,岂料她捉得更紧,这是她遇儿女私情最幼稚之举,我静心,轻抚她手道:“姐,暂且只是姐姐,我不能那么自私,咱们继续耗下去,世间将毁在我们手里,即便我没多大能耐,但多一份力量总比没出力的好。”
大伙趁她松懈,速将我俩分离,玉兔哥哥强行将她拖走,我方安心回战场。灵牛兄却八卦我与白狐姐姐之事,我无视续战。眼下麒麟所剩力气无几,正是收服佳期,却不知瘟君打哪冒出,与主人架上了。他俩打得烈,太上老君欲收服麒麟之际,瘟君竟化分身阻挠。
我与灵牛兄护各主,瘟君竟朝白狐姐姐及玉兔哥哥处化分身,好在嫦娥娘娘及后羿仙人来助。主人应付瘟君真身,我欲助反击,顿想起瘟君全身带毒碰不得。
地上全是兵器,我化人躯随手捡一剑朝瘟君刺去。他重伤,分身全灭,显然非主人对手。他欲逃,却遭李天王镇于塔下。大伙以为只剩麒麟之际,魔帝竟领大兵团来袭,天庭乱得不堪入目。魔帝持一怪异金锤将李天王之塔攻破,救出瘟君。
太上老君再收麒麟,魔帝兵马三番阻挠。哪吒来助,喷火灭魔帝过半兵马,减其威风。麒麟再闹,忽狂奔向白狐姐姐处,其掌袭白狐姐姐,我毫不犹豫扑前挡下,身子是那么的疼。
我不知被抛至何处,足下空荡荡,四周云雾飘,仿佛闻得白狐姐姐哀唤着我。忽有一手捉紧我腕,仰头一看,竟是白狐姐姐。她使劲拉着我,魔帝不知何时立她身后,手聚方术欲袭。我不知所措,玉兔哥哥忽杀出,竟为她挡魔帝一掌,顿呕血卧地。
白狐姐姐一面顾玉兔哥哥及我,视着魔帝来势汹汹,无意撒手弃我,玉兔哥哥存些意识即将我接。云雾模糊,他施法将自己的血滴入我体内,喘着气,断续道:“我们会去找你……”
玉兔哥哥失去意识,无力松手,我顿往下掉。越层层云雾,风刮耳旁,不知下一刻是生是死,只记玉兔哥哥的诺言,期待重逢那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