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洋愈来愈快,而谢紫东不紧不慢跟进,如果杨洋是湖中游鱼,那谢紫东可说是海中蛟龙,游鱼虽然灵敏,但在蛟龙面前已是无济于事。
杨洋渐感吃力,身形中已露出极大破绽,高月南在厅中瞧得仔细,却不喊出来,怕扰了谢紫东的心神。
这时他突然想起无妄境中儒生师父说与他的话,难怪师父说我再有二十年当可与天下高手决战,这话如今看来一点不假。我自持修为高强,圣武境当今之世没有几个,但现在只一个杨洋就让我这么吃力,若是遇到了这位谢紫东,他使全力我就未必可全身而退。
他现在明白过来师父说的并不是修为高低,而是临敌经验与适己之道。天下真正的高手无一不是从修罗场中一次次过来的,即使不是也是有数十年的江湖经验,而且达到他们这种程度时,都会摸索出属于自己的修武之道。高月南从无妄境中出来后,修为已然之高,但临敌经验太少,又没有自己的武道,遇到杨洋这般成名已久的高手,自是感觉吃力,之前在大梁皇城与皇叔明德帝相碰,虽然两人不相上下,但很大程度上是明德帝忌惮他的修为,再一个明德帝当初也是留了手的。
高月南细细想来,冒出一身冷汗,自己之后可万不能自持修为而不将天下人放在眼中,须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终究是谦卑恭顺好点。
果然谢紫东也瞧出了杨洋身形中的破绽,他大喝一声“着!”杨洋已被他一掌拍中,杨洋吐出一口鲜血,眼中满是惊俱之色,他大呼:“你!你究竟是何人?这腾龙步是哪里来的?”
谢紫东不答话,一掌之后紧跟着一脚,杨洋暗压之前的伤势,双臂在胸前格挡,却仍是被脚力所中,往后飞身倒去,幸亏一干帮众将他接住。
杨洋又狂吐几口血,想站起来却几欲挣扎于事无补。他只好由帮众扶着,颤巍巍地起身,抬起右手指着谢紫东问道:“你……你……究竟是谁?”
谢紫东淡淡的答道:“既然识得腾龙步,还不快滚!”
那杨洋听到这话却如发了疯一般,狂笑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想不到如此人物也来到这里隐居,哈哈哈哈!”他本已受伤,现下又是一阵狂笑,又是吐血不止。
突然他停住笑声:“谢紫东?今日你既动了手,日后可不要怪我!咱们走!”说罢就由帮众扶着自己离开,张四王五的尸体也被带走。青石板的地上还流淌着鲜血。
这一番恶斗下来,原本以为自己这边必输的江小欢无疑最为高兴,他拍手叫道:“师父!我也要学这个身法!”
谢紫东冲他微微一笑:“你想学我便教你,只是之前教你的可都学会了?”江小欢听到师父要教他,喜上眉梢,但听到师父后半句犹如焉了似的,师父教给他的的确还没有都学会。
这时高月南与萍烟也都来到厅外,高月南从之前谢杨二人谈话中就猜到这位谢紫东并不简单,只是没有想到他到底是何来历,现在看来怕是不那么简单。而且谢紫东已知晓自己身份,不得不防。
高月南说道:“谢先生,你那身法可漂亮的很呐!”谢紫东道:“我向来是讨厌打打杀杀的,今日这般出手大违平日言语,唉。”
高月南暗暗诽腹,怕是你今日出手露了行踪,这会又来说的什么平日誓言。不过他嘴里说道:“谢先生这就是书生气了。阮江帮一向欺压百姓,那张四王五不知害死了多少无辜,他们是死有余辜,再者今日之祸也是在下杀那皮熊所起,怪不得先生的。”
江小欢也听出师父言语不对,说道:“师父,他们这帮人平日里欺侮咱们,现下您教训了他们也是活该!”他虽然也心中奇怪师父为什么之前要隐藏自己的功夫,但也没有多问,谁不想有一个这么好功夫的师父呢?
谢紫东遥望北方,心中暗想,杨洋不知是不是教中人物,怎么会晓得这其中利害关节?嘿嘿!既然已动了手,我谢紫东只好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了!
想到这里,他吩咐江小欢道:“小欢,马上收拾东西,随师父离开!”
“啊!”江小欢大惊,高月南与萍烟二人也是愕然,高月南道:“谢先生,这是为何?”
谢紫东摆摆手,道:“你不要多问了,小欢还不快去?师父的话也不听了?”江小欢无奈只好点点头跑进屋中收拾细软行礼。
高月南见他心意已决,也心中明白他有他自己的打算,但总归和江小欢相识一场,始终担心他们的安危,于是问道:“敢问谢先生要搬去何地?”谢紫东被他这么一问,反倒无所回答。
十六年前,他自大漠来到这大梁南方儋州郡居住,后来在江边捡了江小欢回来,他就和江小欢一直住在这里,从没有离开过,如今违了誓言,又被奸邪小人知晓,他想到的办法只有离开这里,但去哪里还没有考虑,被高月南这么一问,突然觉得天下之大竟无容身之所,脸上浮现出古怪笑容,颇显凄凉苦楚。
这时萍烟附在高月南耳边说道:“我瞧着谢先生挺可怜的,不如咱们四个一起去梁国京师吧!”高月南紧握她的玉手,知她是说的真心话,但是借兵一事事关重大,江小欢是无所谓,但谢紫东身份不明,贸然带他同行却不知是福是祸。
谢紫东还在那里自苦,高月南与萍烟说道:“萍烟,我知你好意,但这件事我自有分寸。”
“嘿嘿!早知如此还不如昔日做个老农,如今却也子孙满堂,好不快乐!?”谢紫东自语道。
高月南听他说的凄苦,刚要上前安慰,却听得耳边“忽忽”破风声传来,忙大呼“小心!”拉着萍烟闪进屋内,谢紫东似是没有听到一番,还在院子里站着。
所幸只是敌人射了一支箭进来,那箭自谢紫东头上掠过,直挺挺地射进刻有对联的木牌上。
江小欢在屋中刚收拾好东西,听到“小心”二字,忙放下行礼奔出屋外查看,却看到一支箭插在木牌上,而师父在石阶下拿着一张字条看着。
“师父,这是什么呀?”江小欢问道。高月南与萍烟也从厅里走了出来。
高月南见只有一支箭射进来,暗自笑道,倒是我太过小心了。
再看谢紫东时,却见他皱着眉头,不知是忧是喜。
“谢先生,是阮江帮的人吗?”
谢紫东指着手中字条说道:“是啊,他们说今日不是阮江帮输了,只是帮主不在,若我去参加英雄大会,他们帮主必能击败我。”
原来那杨洋回到总堂之后,仔细一想,若是随便把这消息告诉了大漠中的那些人,那谢紫东虽是必死无疑,自己这个报信者说不定也会被灭口。他也是无意间知道这个讯息,而认出谢紫东的龙腾步更是巧合了,自己刚好在一本古籍中见识过龙腾步,只是未能窥其全貌,而那龙腾步就是大漠中那一派的呀!所以那么误打误撞,还真让他给猜准了,他生平还未有如此惨败,一气之下说出那些狠话,现在想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心中那口气始终是咽不下去的,于是就写了那么一封字条派人射进谢紫东家中。这一举倒也无意间免了一场血光之祸,但谢紫东的事终究是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不过到那时就怪不得他杨洋了。
杨洋既然这么做了,谢紫东自然心中一块大石也放了下来,搬家就再不必了,他还暗暗责怪自己骂那杨洋是个奸邪小人。
高月南要过字条一读,果然字条上有杨洋的名字,只是写得东倒西歪,不甚好看。
高月南不禁笑道:“阮江帮此举真是叫人好笑,难道他们的帮主真能胜得过谢先生吗?不过,”他顿了顿,奇道:“谢先生,这英雄大会是什么啊?”
谢紫东道:“怎么,你不知晓吗?”
高月南一脸歉然,“在下一直疲于赶路,这些消息是不知道的。”
江小欢兴奋道:“我知道!我知道!咱们大梁早已传的沸沸扬扬了!”谢紫东瞪了徒弟一眼,却也没有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江小欢就细细说了一遍,高月南这才得知,原来是佛宗与清微宗出面要开的这英雄大会,那王昊节掌门果然复出,他的伤势想必也好了。
“咦”想到这里他心念一动:“邀请天下豪杰,那纳兰家族会去吗?”
江小欢不知纳兰家族,就问道:“高大哥,纳兰家族是谁?”他还道纳兰家族是个人呢。
高月南笑道:“小欢兄弟,纳兰家族是复姓纳兰的一个家族,不是谁叫纳兰家族哦。”
江小欢撇撇嘴,对于他不熟悉的东西他向来是不说的。
“嗯,纳兰家族虽是盛国官宦世家,但在武林一脉也算得上世家,我想会派人去吧!高月南,你要不要去呢?”谢紫东问高月南,他既已识破高月南身份,此时也就以为是为纳兰家族他才那么问,但他不知道的是,纳兰家族中还有一个人让他心心念念。
谢先生的话多半不错,他们果会派人去吧,只是不知王姑娘会不会去呢?高月南想着,思绪也回到了以前。她会去的吧,她应该要去看看的,咦?这关着我什么事了?我已有了萍烟,还去想她干什么?
他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