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笑叮嘱着，站在摘星楼三四层的地方，她想了想。
    “江师兄，要不要我去和应龙说话，好好劝说让他回来……”
    “不用。应龙他其实并不想走的，只是我在长安城冲上金丹初期时，与圣僧们交手，其实受伤不轻。他一时把持不住并不奇怪。”
    他向她打了个手式，她会意地点头。
    “应龙——”
    她在楼栏边探出头，高声唤了仙人分神，待它听到时，她又躲到了楼柱后。
    江东鳞化光向下急飞。
    落到摘星楼外的宫前操场前，他的容貌已经些微改变。
    没有被附近的妖仙们识出。
    巨大的墨青色龙兽把脑袋转向摘星楼寻找李西雪，江东鳞手中的阴阳道气丝蓦然崩紧。
    轰然一声震响，应龙被他直接从半空中拖了下来。
    早就有一道阴阳道气拴在了他的龙尾鳞片上。
    呲溜溜一阵龙鸣啸叫，应龙暴怒了起来扑向了江东鳞。
    她吃惊地站在了摘星楼上，眼看着应龙和江师兄打了起来，她才猛然回神。
    她用力拉动江师兄给她的那一根道气丝，残玉就系在了透明气丝的另一头，被她从应龙盘绕的宫室里收了回来。
    这是江师兄安下的陷阱。
    就是为了引来应龙。
    她屏住呼吸，看着江东鳞用阴阳道气织出大网，笼罩住了龙兽。
    然后双手把它整个倒举了起来。
    他冲上半空，把龙兽重重甩下了地面。
    震地而动。
    暴怒的龙啸声中，应龙在道气网里好不容易爬起来，江东鳞再一次拖住了他的龙尾。
    龙身被他旋转起来，甩向了半空中。
    “……”
    她没料到江师兄打算这样收服应龙。
    仙人分神本来是最体贴最冷静的分神了，好好劝说不行吗？
    “我在冲上金丹期时，性情暴虐，剑上染了不少血。仙人分神帮了我很多，虽然没有堕魔，却也不是以前那样出尘绝俗的心境了，所以我才猜他会对七巧玲珑心玉的残玉感兴趣。”
    应龙明知道他是本主，也忍不住想相争了。
    他在半空中与应龙对打。
    来到妖城里的妖仙们都被惊动。
    妖光纵起，纷纷赶来。
    “我的王母金莲呢？吃了吗？”
    摘星楼无人可进，她不用回头，就知道能突然出现在她身后说话的只可能是碧游公子。
    碧发玄衣，俊面蛇眸，他缓缓走到了漆红的彰龙柱栏边，仰头看着半空中的仙、龙之战。
    “江东鳞的金丹法力居然被打落，他的运气倒是好，可以重新巩固。但金莲不能帮他马上恢复的。”
    说罢，他斜眼看她。
    “……”
    她明白他的眼神，低头去拿金莲，她想把金莲留给江师兄吃的想法破灭了。
    她要在再遇上梅山魔尊前，赶紧毁尸灭迹。
    妖仙们的议论声从四面传来，就连在摘星楼里乱晃玩耍的白老虎也被惊动。
    “老虎，要不要一起吃——”
    她一边招呼着不见踪影的剑灵，一边生吞了几片莲瓣，又试探着讨好陪笑，递给碧游公子一片——总不可能让这偷莲的贼头置身事外。
    这蛇妖斜睨着她，一眼就看出她是胆小做坏事要拉人垫背。
    “真没用。”
    他果然也不至于完全不把这至宝仙材放在眼里，随手接了吃进嘴里。
    “本以为在你身上的心血白费了，只好自己加倍修炼，差一点走火入魔。”
    他难得地有好脸色看着她，“你回来了，就好。”
    她受宠若惊。
    想了想，她又递了一片莲瓣过去，
    “游道兄，要不要再吃点？”
    他修炼出岔了？
    他摇了摇头。
    “本来就是偷出来给你的。这金莲为了入魔药已经被魔气所染，我花了些功夫除去，效用大不如前。我服了没多少用处，你和江东鳞倒还能用上。”
    她见得他说有有理，连忙谢了，留了给两瓣给江师兄和青鳞，还有一瓣想着让同样受损的剑灵白老虎也吃一点补药。
    “老虎，快出来，这个比魔魂好吃，以后我给你练丹吃，你不要再吃魔魂了——”
    它欢快地不知从哪里跑了出来，瞅着她手里的莲瓣口水四溢。
    突然间，它张大着嘴巴，瞪着天上被摔飞出去的应龙，
    巨龙眼看着要被摔出妖城，江东鳞又突然出现，重重一脚踹在了它的在肚子上。
    龙兽摔下，砸开了地面。
    整座摘星楼跳了一跳。
    她吓了一跳的时候，白老虎也忍不住用爪子揉了揉自己的肚子。
    “老虎……”
    她感觉到白老虎受了惊，连忙蹲下来喂了莲瓣给它吃，又摸着它的虎脖子安慰着，
    “老虎不用怕。我猜江师兄是在帮应龙呢。”
    再不教训，也许就要堕魔了。
    暴打乱踹了七八十回之后，最后一次摔下来的应龙终于变幻。
    阴阳道气织成的大网中，他变成了人形。
    青衣绣莲，依旧是眼神温柔的俊逸仙人。
    夕阳下，他容色如霞光，仙姿飘逸。
    摘星楼上的她松了口气。
    偏偏四面围观的妖仙不少，剑尼妙心与几位邪异的苗洞妖众站在一处重茅宫檐顶上看戏，尖叫着笑道：
    “好俊俏的散仙——可惜了只是个分神——”
    她既惊于妙心的眼力，也不由得替应龙心酸。
    他只是想寻一处仙洞，静静地做一个金丹散仙。
    亦不可得。
    就像她本来盼着好好修炼，在峨嵋后山仙洞里做一个厉害的女洞主，每天采采药，炼炼丹，和胞兄说说话——这样的日子终是镜花水月。
    空幻一场。
    她抱着老虎一个劲地伤春悲秋，碧游公子讶然之后讥笑道：
    “在玉京宫关了几月脑子不能用了？他要是抢了江东鳞的本主之位，你要怎么办？”
    “……”
    她被拖回了现实，没好气地回头瞪他，却瞥到了楼角远远站着犹豫不敢过来的白鸾。
    她顿时转悲为笑，得意洋洋。
    这白狐很是狡猾。
    她想学女娲符法，却绝不会完全相信她李西雪的话。
    可惜她又心虚曾经喜欢过碧游公子的流言传到他耳朵里，所以才不敢过来。
    碧游正觉得她一脸的小人得志实在丑得难看，不经意瞄到了白鸾，反倒低声笑道：
    “你和她有交情吧？替我引见——”
    “没有！”
    她义正严辞，几乎和他同时开口，“白鸾她以前喜欢你的事，都是谣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