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
    昊云从鼻孔里喷了一口气。
    十几个随行的师兄师弟们都在偷窥他脸色，揣测着他这一声到底是什么意思？
    刚才有师弟开口夸赞李师妹是道门极美貌的女剑仙。
    他是觉得李仙子不及蓝仙子美貌？
    还是觉得她确实出色？
    昊云完全没想这些，他在花海里远远扫了她的脸一眼后就再没有兴趣看第二眼。
    他是被她的背影吸引了。
    以为是夏姬……
    那时，花海中停着一辆城中种花娘子赶过来移花的牛车。
    她坐在其中。
    老黄牛拖着板车，上面放满了移种到盆里的五六十株野生牡丹，低一些的盈盈一捧，高大一些的足有六尺高，是几株开得团雪一般的白牡丹。
    她也许是看中了牛板车上的花，爬上去挑选。
    他就看到她蹲坐在车上的侧影花颜。
    他成亲后经常和夏姬说，东夷族的土地边界上有一条河水叫洛水。
    洛水边有许多的野生鲜红花骨朵，花儿不需要播种只要折枝就能插地开花，所以他给这种又大又鲜艳的花儿取名牡丹。
    牡是自生之花。
    丹是红色。
    后来他被启流放了，他也告诉过她，他在洛水边还有族人有村子有被花儿包围的屋子。
    “伯益，我跟着你一起去东夷！”
    夏姬是这样哭着说的。
    “我去和阿娘说，我要跟着你回去，去看你种的花。”
    他很高兴。
    夏姬愿意离开母亲和兄长，愿意和他一起走。
    尽管他后来失了言。
    他抛下了她。
    抛下她一个孤零零。
    她坐在了牛板车上等着他，直到老死也没有再见过他。
    ……
    突然间一声虎吼，让花架后的十几位终南剑仙都吓了一跳。
    “老虎——！老虎你不要这样——！”
    李西雪差点被掀了下来，忍不住惊叫。
    白老虎发现了昊云在盯着它。
    它很凶地冲着这剑仙吼了起来，不等李西雪飞扑上去抱住它的大脑袋，紫麒麟已经一蹄子向它的大脑门踹了过来。
    “麒麟！老虎她只是好玩！”
    眼看着白老虎和紫麒麟打起来了，她急着跳脚，然而花架的那一面除了昊云，其他的人只能看到实体化的紫麒麟，听到狂卷的残风虎吼。
    他们暂时看不到剑灵白老虎。
    瑶姬的法力现在不及紫麒麟。
    但剑仙们自然就意识到中庭里还有一只剑灵。
    “走吧，不要多管闲事。”
    唯一能看到的昊云淡定说着，
    他才不在乎花架子被拆了。
    和他没关系。
    江东鳞却看不下去了。
    他连忙过去，帮着李西雪安抚住了紫麒麟和白老虎。
    “江师兄—”
    她小声又惊喜地唤着，
    他笑着看他，又向她丢了个眼色，转过身去向花影后的剑仙们拱手。
    “涂师兄，各位师兄，这一路辛苦了。”
    “……江师弟客气。”
    涂昊云知道他如今不同往日，他在宫中百日之战保住了李旦，青鳞剑主之名震于天下。
    他缓步走出，拱手回礼。
    终南剑仙们也纷纷随之施礼。
    李西雪这才发现了他们。
    好在她落落大方，施礼致谦，倒叫终南剑仙们纷纷觉得李宝儿的妹妹果然是好教养。
    紫藤花下，她摸着麒麟的脑袋和江东鳞站在一起，居然是极般配的一对小道侣。
    不免有师弟偷窥涂昊云的脸色。
    涂昊云一边和江东鳞说着诛仙剑阵里的事，一边不动声色地想着：
    李宝儿的妹妹长成这样的脸蛋，一看就知道，她和李宝儿是双胞胎。
    他完全不应该差点把她错认成夏姬。
    就因为她抱着花，坐在了满是花盆白牡丹盛开的牛板车上，难道她就是夏姬了？
    夏姬原谅他了？
    来找他了？
    “听说涂师兄修炼的是四百年前宝道人传下来的独门仙决，小弟佩服至极，如有机会还想各涂师兄计教一二。”
    听得江东鳞如此客气，终南剑仙们都露出了得意之色。
    宝道人这仙决，四百年来除了这位宗主一人修炼而成之外，再无他人。
    直到涂昊云出现。
    听得终南剑仙们得意宣扬，李西雪都瞪大了眼睛。
    她可没忘记碧游公子的话。
    涂昊云能有大禹时的记忆，就是因为这独门仙决。
    “比不上青城派的魔侣双修。”
    涂昊云谦逊着，“仙梦沉酣一千年未曾出世，难得在江师弟与蓝师妹手中光大，是我道门之幸。”
    江东鳞在长安宫中为道门立下的功劳他听说了，甚至宫中有终南剑派出身的老供奉，还把这小子用封魔血池恐吓李旦的事传了出来。
    想到这里，他总算有兴趣瞥了李西雪一眼。
    “江师弟刚才问起了诛仙剑阵，想来也是为峨嵋仙灯担忧，或是还有兴趣去妖城绝境修炼？。依我看，要进剑阵不易。如果能一位身怀剑元与剑气的人同行，可以少许多危险。”
    连他进了诛仙阵都受了伤。
    李宝儿的妹妹却是完全进出自如。
    他就知道，仅有剑气不行。
    剑元也很重要。
    “我们走吧，法相马上就要来了。我们梳洗一二就避出去。”
    他带着师兄弟们告别。
    见得他们过了中庭，走向了后院精舍。
    江东鳞这才回头悄问李西雪。
    “李师妹，法相要来？”
    她连忙点了点头。
    “是，江师兄。昨天有宫中供奉带了他的信过来给哥哥，说是今天要来商议除魔之事。”
    “……”
    听到除魔两个字，江东鳞都不禁佩服法相公子脸皮厚。
    他不就是要强抢阴山魔宫吗？
    居然还抬出除魔的大旗。
    他以为他自己不是魔修吗？
    “江师兄，你的一百卷道藏看完了？”
    她开心地和他说着话。
    紫麒麟继续赏花，白老虎却盘在了江东鳞的脚边打绕。
    “老虎，你干嘛，你要是敢咬江师兄我就生气了，”
    白老虎觉得嗅到了很浓的魔修气味。
    至少也是个魔尊。
    女的。
    这气味是青鳞剑主沾上的。
    但本主对它一瞪眼它马上就老实了。
    它跑回来蹲在她的身边。
    江东鳞不禁失笑。
    “江师兄，你是不是有心事？”
    她敏感很担心地问着。
    “……”
    饶是早就想好了怎么和她说，此时也觉得开口得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