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腾淡然一笑,口中说了一句遵命,便重新将通体无垢、好似从未沾染血腥的长枪横抱回胸前,退到了众太监之前。
刘方木见此,顿时就像是失去了目标的弓箭,在空中旋转了几圈儿后便神态茫然的失去了攻击的力量。他的脸上挂着一片灾难过后的颓墙败瓦,两科空洞涣散的瞳孔望着朱棣的方向,但其中只是倒印出了死亡的虚无。
“皇上,为什么要这么做?”刘方木的声音里透着悲痛过后的麻木。
“朕说过了,忤逆朕的人必死。”
“既然如此,就请皇上杀了微臣。”刘方木惨笑着说。
此刻,刘方木心中充满了即将赴死的绝望,在他的耳畔,依稀间仿佛还听到了信仰悄然崩塌的声音。
这么多年以来,刘方木为大明帝国出生入死,,立夏汗马功劳,备受朱枬和朱棣的器重。所以对朝廷的忠诚也早已深入了其骨髓,化作了他的生命一部分。可如今,自己效忠的对象,却向他举起了屠刀。刘方木不想反抗,他只愿这是一场疲倦昏睡之时所做的噩梦。
但站在一旁,亲眼目睹这一切发生的磲婴,心中的想法却是截然不同。朱棣原本就是他的生死仇敌,尽管后来得知血缘关系的存在,只好冰释前嫌。但其间的矛盾却并未就此消亡,而是从狂暴的海浪转变成了隐于表面之下的汹涌暗流。到了今天,暗流又猛然爆发,就要向他吞噬而去。
而刚才他又眼睁睁的看着几十名羽林前卫为他而死,自己却无法及时伸出援手,内心中更是充斥了深深的内疚之情。
因此,新仇旧怨的累积之下,磲婴决定向朱棣出手。
随即,磲婴便猛地运起全身功力,汇集于右掌之中,飞身扑向了朱棣。此时,朱棣正毫无防备的端坐于桌案之后,身旁也并无一个侍卫。眼见着磲婴裹挟着强劲掌风的右掌已逼近了对方,只要在往前一尺,就能轰在朱棣的胸膛上,将他的胸口生生砸出一个大坑。
可与此同时,朱棣身前的桌案上,却骤然升起了一堵金色的光幕,磲婴的右掌与光幕相撞,发出了一声极为沉闷的轰响。随即他的身体变不由自主的倒飞而出,掌骨也在半空中渐渐粉碎,失去支撑的手掌便仿佛一滩烂泥似的瘫软了下来。
终于,磲婴的身体飞跃出了大殿的门槛,摔在了司徒腾的脚钱,满地的碎尸残骸之中。
朱棣见此,口里飘出了一阵得意猖狂的大笑。随着他的笑声,立于桌案上的光幕也是缓缓消退,乃至最终消失不见。
“磲婴小儿,只要朕在宫中,就休想有人对朕发起攻击。”朱棣开怀大笑道。
朱棣生性极其谨慎,且惜命无比。所以他除了让玄化给包括他在内的皇族之人施展了刀枪不入的术法以外,还在皇宫内部下了一个风水大镇。只要有人敢胆在皇宫内对他发动攻击,那就必将受到阵法的严酷反噬。
对此一无所知的磲婴,仓促之下对朱棣发动攻击,此刻便受到了严重的伤势。除了骨折的掌骨,他的内脏也是受到了不轻的伤害。倒在地上,半天无法动弹。
“把他们给我拖下去。”朱棣一眼扫过刘方木等人,以及重伤倒地的磲婴,冲东厂太监发号施令道。
话音刚落,就有几名太监迅速的来到磲婴身前,动作麻利的把它五花大绑了起来。而其余的东厂太监,也是手持绳索锁链,冲向了刘方木等人。
原本留在殿内的那七八名羽林前卫,在之前的屠杀中侥幸毫发无伤,现在面临气势汹汹的东厂太监,便打算暴起反抗。但他们的手刚触摸到刀柄,刘方木却厉声制止了他们的下一步行为。随后,他们便被一拥而上的东厂太监捆了起来。而刘方木也一样未作反抗,神色哀伤的让东厂太监捆绑而住,随同他的属下们一起被拖出了殿外。
在被压入牢车之前,映入磲婴眼中的最后一幕,便是刘方木那张哀莫大于心死的脸……
这是一片终年不灭的火海,幽蓝色的火焰释放着灼热的高温,被高温炙烤得扭曲的空气里,飘荡着浓烈的硫磺之气。
风舆此刻就位于火海当中,承受着无尽烈焰焚身之苦。她不知在这片火海中以呆了多久,只觉得每一分每一秒都好似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她的意识也在这恐怖烈火中变得神思恍惚了。在风舆涣散的意识中,唯独还记得的是,她是被玄化收买的王五张三偷袭,身负箭伤的跌入长江之中,意识也随之化为乌有。而再等到意识回归时,她便出现在了这片火海之内。
“这莫非就是火海地狱?”风舆那干涸的大脑不禁苦涩的想到。
就在这片绝望的光景中,风舆又熬过了许久。在她已渐渐对这满世界窜动的火焰倍感麻木的时候,天空中突然下起了一阵小雨。
起先雨水非常的小,稀疏的雨水还尚未落入火海,就在半空中蒸发成了一片水汽。但是后来,天空中的雨慢慢的大了起来,愈来愈粗壮的雨柱从天上垂直而下,砸入咆哮德火海,掀起连绵不绝的爆炸。霎时间,风舆的境遇似乎比原先变得更加糟糕了。
不过又过了一段时间后,恐怖的火海终于败给了漫天而下的暴雨,彻底的熄灭。就在最后一颗火苗在雨点的撞击下化作乌有的刹那,风舆睁开了眼睛。
随即,一个盛满清水的瓦罐便映入了她的眼帘,她的喉头也感受到了一阵甘甜的清爽流下。风舆用力的眨了眨眼睛,好叫迷蒙的双眼尽可能的看清周围的景物。
待道视力完全恢复后,风舆的视线也顺着那拖着瓦罐的手臂,看到了此人的脸。
这是一名白发苍苍但精神矍铄的老者,,眼里闪烁着慈祥的光芒。而她此刻栖身的地方,则是一间陈旧简陋的瓦房,但收拾的无比整洁。阳光透过窗台,斜射在她的脸上,让她感到了一阵发晕。
我这是在哪儿?“风舆劫后余生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