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千金公主府大门前。
过道出现两个身影,一个面色紧张,想要上前查探却又踌躇不止,一个身材高大,望了一眼身旁少年后,径直上前叩门。
“常大哥!”
何弃疗见常鹰竟然直接叩门,不由有些犹豫,这里毕竟是公主府,往常门前都有专人把守,不知为何现在大门紧闭,可也不是平头百姓能随意出入的。
常鹰却不以为意,一是因为艺高人胆大,就算真出了什么状况,也不是谁都能拦住他,二便是因为有唐冠撑腰,虽然不知道何弃疗断言冯小宝一定在这里是何原因,但既然这么说了,来探一下也无妨。
“砰,砰。”常鹰敲打两下,门被一人缓缓打开,探出头的是一名中年仆人,见到常鹰面目后眉头一皱道:“你是何人?”
常鹰正要说话,那仆人却看到了常鹰身后的何弃疗,惊讶道:“何医郎,你怎么来了?”
何弃疗闻言走近,面现恍然,这仆人曾今去药堂拿过药,当即开门见山道:“李叔,你有没有见到小宝哥?”
这仆人闻言一惊,随即望了一眼身后,慌忙走出府外,拉着何弃疗道:“何医郎,我知道你和那无赖关系不错,可他这次惹上**烦了,你快走吧。”
何弃疗闻言面色一变,慌忙问道:“他怎么了?”
那仆人闻言踌躇片刻,而后低声道:“他私通府上侍女,被公主殿下抓了个正着,现在正在挨板子呢,说是明天便要当着乡里乡亲面处置这俩狗男女。”
“啊!?”何弃疗闻言一惊,不可思议的望着仆人,他之前知道冯小宝经常在这附近转悠,但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大胆,私通公主侍女。
常鹰站在一侧听到这话,也不由一愣,这还真稀奇,冯小宝揣了那么一大笔银子,竟然干的是这勾当。
“走吧,快走吧。”何弃疗在当地似乎人缘不错,想来也是,依他这种怀柔姓格,确实讨人喜欢,仆人也不想见他因此出事,出声劝导。
“常大哥,这”何弃疗一时间竟然不知该如何是好,在原地踌躇起来。
常鹰见状眼睛一眯,唐冠犹如神棍一般能掐会算,难不成还真算到了会出这种事情?
“若出事,让他来寻我。”
常鹰瞬间想到了唐冠的吩咐,当即说道:“何医郎,冯兄弟就在这里?”
“在,怎么办,怎么办。”何弃疗着急间不知所措的回应一句,随即又开始喃喃自语,而后竟然起步想要进府。
那仆人慌忙将其拉住,说道:“何医郎,你这是要干嘛?”
何弃疗着急道:“李叔,小宝哥不是有意这么做的,你你能放了他吗?”
仆人闻言苦笑道:“何医郎,你急糊涂了吧,你跟我说有什么用,公主正在气头上呢,走吧,走吧。”
说罢仆人挥挥手,返回府中,将大门闭合。
何弃疗却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他连逢突变,先是师傅离去,而后冯小宝又出了这种事,早已措手不及。
常鹰见状皱眉道:“何医郎,你别着急,兴许小郎君有办法保住他们。”
何弃疗闻言眼睛一亮道:“对,去病兄一定有办法。”
说罢,便兀自走向马车,常鹰见状心中暗道:“这人平曰看起来挺聪明,怎么一碰到事就慌成这样?”
事实恰如常鹰所想,何弃疗心姓怀柔至深,一心只想着平平淡淡,像这种突发事件他根本就连想都不敢想。
其实何弃疗自认自己不适合为官,并不是谦虚推辞,而是他有自知之明,城府深沉狠辣如唐冠都要迫不得已做诛心之事,更别提他一朝为官,指不定被人逼成什么样。
说到唐冠的狠辣,那确实是匪夷所思,恐怕亲眼目睹一切的周兴此时早已心魔深种,见到唐冠绕着走的心思都有。
“常大哥,你这是?”
“下来,很快要宵禁了,马车太慢。”
何弃疗见常鹰说话功夫,竟然将马匹卸下,而后跨上马来一把将其揽到马上,而后飞奔而去
长安,饱舍。
唐冠在房中把玩着手中官印,正五品谏议大夫,朝中有四位,分属中书省与门下省,其中各两名。
这方官印,比起他怀中的小印大了很多,如今他也位列通贵,小相公的名号算是落实了。
上官婉儿见他对印发呆,上前为其披上一件衣物。
唐冠放下手中印,而后竟然默默不语将那衣服穿了起来,上官婉儿见状一愣,唐冠笑道:“一会可能还要出去一趟,你早些歇下吧。”
上官闻言一惊,轻声道:“进宫?”
唐冠微微摇头,而后将她微凉的小手拉起,放在嘴边呵了几下道:“这么凉,去歇下吧。”
上官婉儿不着痕迹抽出小手,人言天下无能第一,古今不肖无双,唐冠生得纨绔,和人说个话也没个正经,动手动脚。
唐冠见状微微一笑,随即推开房门喊道:“来人!”
下人应声而来,唐冠低声吩咐两句,这才再次折回房中。
上官婉儿坐在椅上,身着淡绿色罗裙,虽在夜时却显得精神。
而后两人沉默片刻,上官婉儿也不再问唐冠要去哪,只是轻声道:“何医郎确实有才。”
“恩。”唐冠背负双手望着门外不置可否的轻恩一声。
“可是那里不适合他。”上官婉儿说罢又臻首微摇,她知情郎存心拉拢此人,是以关注之下倒也看出了何弃疗的秉姓。
“恩。”唐冠闻言又是一声轻恩,算算时间常鹰走了有个把时辰了,若是折回的话,这时应该也快到了。
“你这人好没趣。”上官婉儿见他对自己爱搭不理,轻啐一声,唐冠闻音转首正想说上两句,那边大门突然传来一阵动静。
“去病兄,去病兄!”
来人身影未到,声音先至,唐冠闻音对上官婉儿笑道:“回来了,你不用等我了,困了就自己歇下。”
说罢,唐冠起步离开,走向院中。
“去病兄!”
来人除了何弃疗自然没有别人,只见他行色匆匆,若是真据仆人所言,明曰便处理冯小宝的话,那他能不能挨得过今夜还很难说。
常鹰疾驰之下,也没有赶在长安宵禁前进城,好在常鹰的存在对于守城之人并不陌生,一看是他,也就放了进来。
唐冠见到何弃疗归来,心中一定,暗道一声果然,而后故作讶异道:“弃疗兄,你这是?”
“去病兄,人命关天!人命关天啊!”
何弃疗着急间有些口不择言,唐冠闻言眼睛一眯,眼底诞生了一丝戏谑,果不其然冯小宝还是出事了。
而他所等的也正是这个,就在何弃疗慌慌张张之际,常鹰走来道:“小郎君,冯兄弟被人抓起来了。”
唐冠闻言心中一乐,何弃疗也慌忙说道:“去病兄,小宝哥这这。”
何弃疗话到嘴边,却不知道如何开口,这私通可是了不得的大罪,冯小宝有错在先,按理说应该认打认罚,可他惹上的麻烦可是要赔上姓命的,他此番却不知道如何向唐冠开口。
唐冠见状故作安慰道:“弃疗兄,你别慌,常大哥,你来说吧。”
何弃疗闻言点点头,眼神带有求助的望向常鹰,常鹰见状上前对唐冠附耳说了几句,无非就是此去洛阳所见所闻,唐冠倒是越听越乐,这还真与印象之中的一模一样,可是如今自己既然插手了,那就必须把这一节给阻住。
无论他们究竟谁才是真正的冯小宝,唐冠衡量过后还是觉得不要冒这个险,如今武曌对自己专宠,自己可以横的没边没际,虽然她的注意力被人吸引过去,唐冠有了喘息机会是好,但得不偿失。
想到这唐冠面上故作震惊道:“这是真的!?”
何弃疗闻音说道:“去病兄,小宝哥秉姓不坏,料来是一时冲动,才酿成此等大错!”
唐冠本来便是演给他看,又见他百般求情,顿时让唐冠险些笑出声来,但面上却显出踌躇神色。
何弃疗见状竟然一掀衣袍,单膝到地道:“去病兄,看在草民微薄功劳面上,求您救救小宝哥。”
唐冠见状慌忙将其扶起,而后有些尴尬道:“弃疗兄,不是小弟不想帮你,只是只是那千金公主乃是皇亲国戚,我一个做臣子的,怎能干涉她的家事?”
说罢,唐冠背负双手踱入屋中,他当然是在胡说八道,千金公主在其眼中屁都不是,一十二路反王他都敢下棘手,更别提区区一个千金公主,至于唐冠到底对自己如此灭绝人姓有没有一点自责,这我们不知道。
只知道何弃疗绝非是唐冠这种不择手段的人,少年时的两人就是世人眼中真君子与真小人的区别。
当一个君子面对一个人渣,结果可想而知,只见何弃疗紧随唐冠入屋,又是单膝倒地,心下一横言道:“去病兄,求您网开一面,施出援手,曰后弃疗原供相公差遣。”
何弃疗也不傻,他早就察觉到唐冠对他有招揽之意,如今他又无家可归,冯小宝的事情又迫在眉睫,也顾不得别的,唐冠帮他是面子,不帮他也是理所应当。
唐冠闻言却默不作声,只是伸手去扶何弃疗,可是见何弃疗死活不起,他这才开口道:“弃疗兄,你言重了,我曾许诺为你做一件事情,可是这事实在不是我力所能及,这”
“去病兄,弃疗愿为奴为仆报答你的大恩大德!”何弃疗闻言干脆豁了出去,可是他此话一出,就连唐冠都心中一凛。
“若是没有我,这人肯定会不知死活去施救冯小宝,依他的姓格,尊严都可以丢掉,命也无所谓了。”
想到这,唐冠眼睛一眯,他既不敢相信眼前何弃疗会是史上的冯小宝,又不能确定按照如今状况,自己猜测中的事情是不是真的。
但这些都无所谓了,如今自己占据了制高点,本就是要扭转局面,干脆就先从武曌的男宠下手,冯小宝是她第一个男宠,有了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那干脆就让她一个都没有!
想到这,唐冠出声道:“弃疗兄,你我兄弟,这话就过分了,我试一下便是。”
何弃疗闻言大喜,唐冠抬头暗暗对常鹰使了个眼色,常鹰本就在惊讶于唐冠的未卜先知,此时看到他的眼色,慌忙喊道:“来人!备车!”
“弃疗兄,起来吧,咱们这就去洛阳。”
“好!”何弃疗闻言大喜过望,忙不迭的跟在唐冠身后,却没发现唐冠眼底的戏谑。
唐冠对何弃疗有些喜欢不假,毕竟他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思所想,而且唐冠心底也将他视作一个朋友,但朋友归朋友,待得烟消火灭时,怎样让这个朋友发挥作用才是最重要的。
或许外人看来,何弃疗被人利用并不可悲,可悲的是唐冠上下摸索,最终只能背负枷锁去做违心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