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小德子一脸不解,李思钰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无数历史表明,每当中原动乱,草原必然崛起一个强大部族,戎狄、匈奴、鲜卑、突厥……中原、草原,一兴一衰,莫不是如此。”
小德子皱眉不已,他年纪太小,知道的事情毕竟不是很多,对这些不是很了解,李思钰知道历史走向,不言之前春秋之时戎狄、匈奴,不言汉末之鲜卑,以及之后的突厥,就是后来的党项人、契丹人,他们也与大宋纠缠了两三百年,最后就是女真、蒙古……
每当中原势衰,草原必然出现一个强大部族,一兴一衰,命运交替而行。
压下心中杂念,李思钰开口解释道:“王行约很重要,重要的是他所处的位置,向南可威逼凤翔府,重兵屯于庆州,以此则可阻断党项人西向道路。”
“大唐衰退,以至于西域落于吐蕃之手,但是,吐蕃人终究只是高原之人,用治理高原民众的法子来治理西域各部胡族,显然是不行的,更何况高原吐蕃自己同样内乱不止,如此,整个西域没了强大实力压服,乱上百年也属常事。”
“历来都是东部胡族强于西域,皆因东部胡族临近富庶的中原,每当中原衰落而内斗,临近中原之胡族可趁机掠夺而不断壮大,这不是西域胡族可与之相比的。”
小德子犹豫说道:“大兄的意思,吐蕃人不断衰落,最终会退出西域,而党项人会称雄西域?可党项人正因叔侄相争而内乱不止,他们真的有称雄之资吗?”
李思钰微微点头道:“叔侄相争已经尘埃落定,虽拓拔三兄弟各自分开,但他们终未刀兵相向,看似一分为三,实则还是一体。”
“戎狄、匈奴、鲜卑、突厥等等一干强族,皆兴于中原之侧,营州之契丹部,每每侵入掠夺营州之民而渐强,大兄若未能败了此族,当为今后一霸。”
“云州虽胡族诸部聚集之地,但其部族众多而杂,米虎能死于床榻已属幸事。”
“接着就是党项人、吐蕃人、回鹘人……”
李思钰把大唐北方诸强族,从最东面的契丹人开始,一一说着北面各部强族。
“想要成为雄霸草原之族,其一,其族居于中原之侧,可以中原之资而迅速壮大,继而称霸草原。其二,该族本部族众众多而凝聚。只有如此条件,该族才能成为草原诸部霸主,而满足此等条件者,一者契丹部,二者夏州党项。”
李思钰说到这里,突然挠了挠头,尴尬笑道:“当然了,如今的契丹部已经被大兄赶出了营州,在其族地立起了汉八部一族。”
“汉八部……虽不是掠夺中原,但因与营州关系颇深,是大兄本部族众,所需物资皆由营州一力应之,同样崛起迅速,好像……也符合为草原一霸的条件吧?”
李思钰有些挠头,怎么感觉汉八部也像是未来中原大敌一般?不过想了想,觉得自己应该可以掌控汉八部未来,也就放了下心来,说道:“吐蕃人因为自身问题,最终必然会退出西域,西域或是被回鹘人占了,或是被党项人,这是可以预见的,因此,秦书瞳所在的会州、王行约的庆州就显得尤为重要。”
“会州此时还很弱,还不足以对党项、吐蕃两方造成太大麻烦,但是这却是个毒刺,在那放着,无论他们双方是如何想要无视,都不得不把一只眼睛盯在那里。”
“如今的会州还很弱,之前为了挡住党项人向西,吐蕃不得不重视会州,不得不给些支持,但如今一旦归了秦书瞳麾下,就成了事实上的叛乱,吐蕃不但不会支持,反而可能遣兵攻打,若再加上党项人,会州几乎没有任何胜算的可能,而王行约此时领兵北上,领兵夺取庆州失地,党项人就不得不放弃围攻会州,不得不转向庆州。”
“如此,局势就会成为吐蕃攻打会州,党项人应对邠州军。”
“吐蕃新败,士气不振,再加上与凤翔府的间隙,不可能全力以赴攻打会州,书瞳能不能守住会州,在会州站稳了脚跟,大兄也不知,但大兄只能为他做这么多,剩下的也只能靠他自己了。”
“会州是把利刃,是将来让吐蕃无力兵向大唐的利刃,同时还会阻住党项人西向的脚步,若他们能够做大,或许还会与回鹘人再争斗一番也说不定,但这需要书瞳可以独立挡住吐蕃人一击,否则……”
李思钰叹息一声,他不知道最终会如何,这支军队最后又会变成什么样子,他不知道,但无论如何,他需要此时有这么一支军卒在外。
微微摇了摇头,继续说道:“会州能不能挡得住吐蕃人一击,此时尚不好说,里面有太多的不确定,成功了还好,不成功,庆州那里就成了后继替补,一个延缓党项人做大的磨刀石。”
“中原混乱,诸侯间相互厮杀,消耗了太多元气,一时间无法解决这些,这个时候就不能让关外胡人趁此做大,所以呢,帮助王行约,其实也是帮助整个天下,尽管不知道王行约今后会不会成为咱们得敌人,会不会成了咱们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但却有利于整个天下!”
李思钰嘴角上扬,突然笑的很是灿烂。
“王行约……兔爷,与我为敌又如何?咱们还怕了他不成?”
小德子心下叹息一声,他是听了明白,以秦书瞳为刀,以会州吐蕃人为一粒老鼠屎,让整个西域持续混乱,让整个关外各部胡族无法成为一个威胁中原的势力,而王行约就是一个替补,本来这个替补是可以换做他们自己,只不过里面又牵扯到了凤翔府,为了让凤翔府挡在前面,让凤翔府可以安心与吐蕃人厮杀,邠州也只能以王行约这位兔爷为主。
只是身边两个不确定之人在侧,终究是不妥的,可自己大兄已经决定如此,他也不敢质疑。
此事的确有些无奈,营州军之前南征北战,已经很强势了,尽管李思钰的做法不是很强势,但本质是很强势的,乱世兵为王,手中的军卒才是立身之本,那些番侯们又岂能不知这些?
李思钰此时更希望稳定,稳定的时间越久,对他越是有利,事有轻重缓急,留着凤翔府,留着邠州,对此时的李思钰来说更加重要,更加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