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
李存信正翻阅从潼关、长安,乃至洛阳、李罕之的情报,眉头皱成了一团,推开桌上的信件,身子向后微微靠了靠,一手转动手中毛笔,眼睛微微眯起,看向远处山岭,脑中却不断翻滚。
“唉……没想到,那李悍虎竟然醒了过来……”
“报——”
“报!王爷急件!”
正在忧愁眼前之事,一时未反应过来,当信使来到身前,弯腰双手呈上时,过了数息,李存信才微微起身,伸手接过信件,嘴里却问着。
“父王那里还好吧?”
在李存信接过信件,信使后退两步,听到备受仰慕的大帅问话,探子忙躬身说道:“大帅最近脾气不是很好。”
正当李存信拆开信件时,信使又说了句,说了句让自己丧命的话语。
“小的听前来送信的兄弟说,大帅两日来,脾气尤为暴躁,已经连续砍杀了两个信使,送信的兄弟都很害怕呢。”
这名年纪不大的信使有些庆幸自己跟着脾气很好的大帅。
“还好俺跟着大帅,要是在太原,俺可能也要每日担惊受怕了。”
在李存信拆信时,李存信并未觉得什么,那个暴躁义父的性格,他再清楚不过了,可当他看到信件后,眼睛逐渐眯了起来,沉声问道。
“这封……信,他人不知道吧?”
年轻信使忙挺胸拍了拍胸口,说道:“没有,俺得到信后,第一时间就来报告大帅了!”
李存信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很好,先下去休息吧。”
“诺!”
李存信低头看向信件,余光却看着年轻信使躬身离去,默默放下信件,身体再次向后靠了靠。
“来人。”
随着李存信话语,一名魁梧汉子进入,拱手道:“大帅可有吩咐?”
李存信拿起信件,轻声说道:“那信使……杀了!”
“让李四去一趟太原,让他回府一趟,明日晚必须回来!”
“诺!”
大汉答应一声,转身离去,李存信看着自己亲信离去,看向让自己心惊肉跳的信件。
“太原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看着措辞极为严厉的信件,这在他看来很正常,哪怕让他前往汾州也正常,李悍虎正带着一万五千军卒赶来,前往汾州堵住营州军,这很正常,可是那信使话语让李存信心惊肉跳。
跟在李克用身边这么久,对李克用脾气很清楚,若是达到斩杀信使的地步,那就已经极为暴躁了,信件措辞虽极为严厉,但他感觉还是少了点什么。
李存信再次拾起信件,再一次细细看了起来,一字一句揣摩。
“吸……”
李存信深吸一口气,胸口高高鼓起,心脏却剧烈跳动,没有来的恐慌让寒毛炸起,赤裸手臂上密集疙瘩让人头皮发麻,他终于发现究竟哪里不妥。
太正式了!
李克用脾气暴躁,越是暴躁,字迹越混乱,语句也混乱不堪,而这封信件绝不是暴躁情况下书写的!
太原令!
骑步兵马指挥使!
番汉兵马指挥使!
这几乎就是另一个晋王,在他得到这些头衔后,李存信整个心都颤抖了起来,他喜欢权利,曾经的放羊娃最大的梦想就是成为自己老爷那样的人,吃不完的羊肉,睡不完的女人。
当他可以每日吃肉、每日玩女人后,发觉以前理想是多么可笑,吃肉、玩女人是如此空虚,才发觉自己更喜欢,喜欢他人需要永远仰视的那人。
当一切都得到了,整个太原府的兵马全在自己手中,整个心也颤抖了起来,不是喜悦的兴奋,而是深深的恐惧。
他很清楚,只需那人一句话,自己所拥有的全都是一场泡影。
“难道……终于要来了么?”
李存信突然暴怒,一把扫掉所有所有信件,两眼也红了起来。
想要怒吼。
却不敢!
想要此时杀人发泄心中恐惧。
却怕!
怕他人知晓,知晓他心中恐惧!
李存信默默拾起那封太原信件,其余信件,洛阳也好,潼关也罢,再也不被他看在眼里。
再次坐回桌案前,再一次认真揣摩。
“来人!”
又一大汉走进屋内。
“大帅!”
李存信撕开领口衣襟,冷声说道:“传令军中,任何人不得出营,违令者,斩!”
“传令郭景铢、李承嗣、薛志勤、李嗣思、李存璋、符存审等人,立即拔营前往屯留,三日不至者,军法处置!”
“传孙天佑、刘尧前来议事!”
“诺!”
大汉抱拳应诺离去,有些事情不敢确定,但有些事情必须先做!
随着军令下达,晋营咒骂埋怨声此起彼伏,尤其是那些被调往屯留的军卒,前往屯留道路不平,潞州又被李罕之祸害过了,油水很少,哪里有沁州舒坦,再说营州军已经杀了过来,若是去了屯留,不是离太原越来越远吗?
不但是军卒们埋怨,就是那些将领们也是不解,郭景铢打马去找李存信,询问是怎么回事,结果被臭骂一顿,只得独自郁闷收拾物资,准备开拔。
薛志勤、李承嗣、李嗣恩、李存璋和符存审五人正等着消息呢,结果郭景铢一脸恼怒打马回来了,五人相视一眼,见郭景铢翻身下马,李嗣恩当起了仆从,帮郭景铢拉住战马,不由问道:“郭将军,节帅如何说?”
“哼!”
郭景铢冷哼一声,一脸怒气。
“那羊倌就他娘地白眼狼!提起他,老子就一肚子火!”
李承嗣皱眉道:“老郭,李悍虎可是带着一万五千人过来的,再加上对面一万兵马,与咱们也就相差无几了,若……此时分兵抢占空虚无人的潞州,是不是不妥啊?”
郭景铢两眼一番,怒道:“老子也是这么说的,可那羊倌却把老子臭骂一顿,说老子是没脑袋的笨蛋,说什么两军相若,需行‘倍则分之’之策,说什么‘围魏救赵’、‘攻敌必救’!”
符存审眉头皱起,说道:“节帅难道要攻入河右、东都?”
郭景铢大脑袋一点,怒道:“是啊!说李悍虎攻太原,自有世子抵挡,我军攻洛阳,朱温必会与我军一同攻打洛阳,李悍虎必回军救洛阳。”
“他娘地,俺就纳闷了,那朱温可信?咱们吃的亏还少了咋滴!”
“还有,河右已经抢了泽州,泽州关隘必然在河右之手,我等若去,一时半会就能破了泽州?”
几人纷纷点头,在朱温手里吃亏吃多了,自然是不怎么相信朱温的,而且还有数处关隘需要夺下,给他们的时间根本就不足。
李存璋皱眉道:“四哥用兵素来稳重,此次……”
李存璋看不明白,他人同样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