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东军大营战鼓震天,函谷关内的李存孝来到城墙上时,突突也来到了城下,并向城内射了一箭。
李存孝在火光下,一连看了数遍,眉头高高皱起,而此时王彦章也来到了城墙上,看到李存孝这般,忙上前问道:“飞虎将军,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李存孝把李思钰威胁信送到王彦章手里,王彦章一连看了数遍,嘴角露出讥讽,面上却笑道:“辽东军数万民夫自此处函谷关进入河南后,一路上从未有过我军阻拦,难道他们今日刚入洛阳,就说我军违约,这是不是过了啊?”
李存孝摇了摇头,他有些不怎么相信,正如王彦章所说,双方都有探子互相探查,但是李存孝也有些不解,若是辽东军想要开战,不会白白遣数万手无寸铁的百姓进入河南。
迷雾,眼前看不清的迷雾。
李存孝想不明白,按理说双方都没有理由违约,可……为何辽东营中突然鼓声震天?
站在城关上,远远看向辽东营。
“赵司马!”
赵驷忙上前几步。
“大帅。”
李存孝缓缓回身,看着躬身赵驷。
“派人前往洛阳,查明发生了何事。”
赵驷忙应道:“诺,属下这就派人前往。”
说着赵驷就要去安排,李存孝突然说道:“赵司马,你觉得……朱帅会不会……违约?”
王彦章愣了一下,皱眉看向李存孝。
赵驷眼角偷偷看了一眼王彦章,见他脸色不是很好,这才犹豫道:“朱帅……应该不会吧,可李帅也不可能无事生非,毕竟数万民壮已经过了函谷关……”
“或许……或许有什么误会也不一定。”
李存孝点了点头,这也是他疑惑的地方,双方都应没有违约的理由才对。
赵驷看到李存孝没有再开口询问,正要躬身退下,李存孝再次开口。
“若……辽东军……你觉得辽东军会杀入河南吗?”
“啊?大帅,这……这……”
李存孝看向灯火通明的辽东营,自言自语道:“李悍虎虽行事每每出人意表,但他绝不会坐视数万民壮被困河南的。”
赵驷额头冒出了汗水,急声道:“大帅的意思是……辽东军不会……不会等咱们!
王彦章脸色骤然变冷,开口道:“飞虎将军,按照约定,若李悍虎违约,飞虎将军就要出兵阻拦辽东军!”
李存孝皱眉看向灯火通明的辽东军大营,耳边隐隐约约传来无数战马嘶鸣声。
手指无意识轻击冰冷的城砖,无声的沉默让王彦章脸色更冷。
“飞虎……”
李存孝突然抬手,王彦章话语被无形气势打断。
“按照约定,李悍虎若攻打函谷关,本帅自然阻止。”
王彦章一愣,随即不悦道:“若辽东军绕道呢,飞虎将军不阻止吗?”
李存孝没有回身看向王彦章,只有冰冷声音。
“本帅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王彦章大怒,正要指着李存孝大骂,迎面却是李存孝冰冷眼神,不由后退一步。
王彦章数年前就与李存孝打了一场,结果,仅仅只是一招便被重伤,那一场厮杀让他两年不敢出山。
王彦章不由自主后退一步,当他意识到自己后退时,心下大怒,脚步抬起,想要向前一步,却怎么也迈不得,双脚如万钧沉重。
看到他这般,李存孝很是不屑皱了皱鼻子,嘴里请哼一声。
“哼!”
就在此时,安休休急忙登城跑来。
“大帅,辽东军正在拔营。”
李存孝再次看向辽东军大营,眉毛皱的更紧了。
“大帅……是不是派人前往辽东营询问一下?”
李存孝沉默了数息,轻轻摇了摇头。
“已经没必要了。”
赵驷犹豫道:“那……大帅还派人前往洛阳吗?”
“……赵司马,你觉得如何?”李存孝突然说道。
赵驷皱眉道:“这事情太过突然,我军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但无论发生了何事,一旦辽东军拔营,绕过函谷关杀入河南,就再无转圜余地。”
李存孝默默点头,看向脸色大变的王彦章,轻声说道:“王将军若担心,可自行离去。”
王彦章看向李存孝,冷声说道:“李飞虎,李悍虎违约,无故攻打我河南,难道将军坐视不理吗?”
李存孝面无表情道:“按照约定,本帅只需在此关挡住辽东军,至于无故……本帅还真不相信会有‘无故’之事!”
赵驷听了李存孝话语,心中担忧放了下来,他最担心的就是李存孝头脑发热去招惹辽东军,不说他们手里只有千人横海军,就是辖地内也多依靠关外辽东人走商贩货。
安休休咧嘴说道:“大帅说的对,俺觉得,李帅若想杀入河南,没必要派数万手无寸铁百姓进入洛阳送死,更不会在夜里拔营行军。”
王彦章越听越怒,大袖一甩,冷哼一声。
“既然贵军怯懦,不敢与辽东军一战,本将军还有军务,先行一步!”
话语刚落,未等李存孝大怒,王彦章已愤怒离去。
安休休看到王彦章恼怒离开,狠狠吐了口浓痰。
“大帅,李悍虎拔营,必然是要杀入河南,咱们是不是也抢他娘地?”
赵驷大惊,忙道:“万万不可!”
安休休一脸恼怒看向赵驷,骂道:“赵书生,你他娘地欠揍是不是?”
安休休抬手就要打赵驷,吓得赵驷连连后退,李存孝冷哼一声。
“哼!够了!”
安休休比较害怕李存孝,也不再吓唬赵驷,脸上却毫不在意。
李存孝沉思片刻,说道:“这是辽东军与宣武军的事情,谁能最终获胜尚不可知,咱们只需留在此关即可。”
“赵司马,你……你亲自前往洛阳,不用急着回来。”
李存孝最后说了这么一句,赵驷有些诧异,看向李存孝,想要确认一下自己心中所想,李存孝却转身看向星星点点的辽东军大营。
辽东军异状是不可能瞒得住函谷关的,数万人马的异动,无论如何瞒不住距离这么近的函谷关,为了尽可能避免与李存孝产生冲突,李思钰在无法瞒得住函谷关情况下,主动告诉李存孝。
射入函谷关内的信件相当强硬,符合李思钰性格,两个相当的对手,无论如何强硬,都不会过度刺激对方,反而能坚定自己的意志,若换作他人,李存孝早一巴掌抽了过去。
李存孝决定不参与辽东军与宣武军争斗,但这不代表完全无视,而赵驷前往洛阳就是为了最坏情况的发生。
李存孝站在城头,看着十数里外的大营,耳边隐隐约约的马嘶人沸,一脸沉静,无人可知他心中所想。
王彦章一脸恼怒下了城,辽东军正在拔营,若不正面强攻函谷关,辽东军就只有绕道攻打河南。
绕道有两个道路可以通行,一处就是从此地向南,从弘农西南的洛水源头杀入河南,另一处就是直接从黄河上绕道。
此时的河水都被冰冻,这两处都可以在冰冻的河面上通行,而辽东军距离黄河最近,也是最危险的地方。
函谷关陈兵五千,陕县还有五千,陕县五千兵马就是为了防备辽东军绕道杀入河南,也就是说,从黄河绕道,最多需要面对一万宣武军阻拦。
王彦章急匆匆下了城,第一时间向庞师古示警,于此同时向洛阳的朱温示警。
庞师古距离函谷关很近,最多半日路程,当李思钰数万大军开始拔营转移时,庞师古也得到了辽东军异动,紧急调动五千兵马向黄河移动。
寒冷的冬日,河面冰封,为了防止辽东军绕道渡河,庞师古不是没有准备,比如破冰。
可是这样的冬日,破冰并不是很好的法子,刚刚破开的冰冻,不出两个时辰就会再次冰封,再次可以在冰面上行走,一连破冰数日,最后庞师古不得不放弃,只在河岸上扎营,防备辽东军绕道过河。
“大哥,李悍虎就要杀来了,怎么办?”
“小九,你说咱们能挡得住吗?”
“大哥,俺看玄乎……”
“什么玄乎,想也别想,大哥,您可别冲动啊!”
乱糟糟胡须的孙疯子牛眼一瞪,骂道:“冲动?冲动个屁!”
“程老三,一会辽东军杀来时,把那姓曹的……”
孙疯子一边低声说着,一边做了个割脖子动作,身边几个汉子相互看了一眼,轻轻点头。
程老三微微点头,小声说道:“姓曹的早他娘地该死了,弄死他不难,关键是咱们往哪里逃,回洛阳么?”
还未等孙疯子开口,陈小九张嘴道:“当然要回洛阳了,俺爹娘还在洛阳呢。”
“小九说的不错,大哥,洛阳有粮有人,城池还高,辽东军很难打下来的。”
“俺觉得……”
“觉得?觉得个屁!”孙疯子看到他人点头,眼睛一瞪,骂道:“回洛阳?回去找死么?”
孙疯子话语让几人面面相觑,相互看了看,不明白为何回洛阳成了送死呢?
“大哥,您的意思是……”程老三小声询问。
孙疯子看着众人不解,骂道:“你们这些蠢货,洛阳距离这里有多远?咱们两条腿,辽东军四条腿,你们跑得过辽东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