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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0章 要挟
    “一女子尔罢了……”
    三人心中一惊,忙看向门口声音处,只见正是杜让能,身后还跟着裴贽。
    这两老头离开李思钰那里后,先是去找刘氏,结果没找到,这才询问辽东军卒,找到了俘虏营,猜想着刘氏估计在此处,果然不出所料。
    两老头一脸微笑进了屋内,先是向刘氏行了个礼,人家是番王妃,礼节上是该向刘氏行礼的,这些礼节性的东西,两位老头还不至于废弃了。
    行了个礼后,裴贽开口说道:“别看外面传的沸沸扬扬,说那小子贪财好色,甚至更胡闹娶了个营妓为正室。”
    “可以老夫看来,行乾却是性情中人,说来他身边女子也不少,却从未见到他胡来,你们竟然想用主公子未婚之女嫁给他,呵呵……”说着裴贽呵呵笑了起来。
    李存瑁见是裴贽和杜让能两位朝相,没有理会裴贽的说笑,而是向他们行了个礼,这才开口道:“裴相说的是,法子是差了些,可也比什么法子都无要好吧,就是不知两位朝相前来可有赐教?”
    杜让能看了一眼笑眯眯的裴贽,他却叹了一口气,说道:“此次前来是有件事想要告知王妃和世子,这事本相可是连行乾都还未提起。”
    “哦?不知杜相所告是何事?”李存瑁有些不置可否的样子。
    杜让能看到李存瑁这态度,他就知道李存瑁在想着什么。
    李思钰向朝廷上奏折,推荐裴仲德为河中节度使,一旦确定下来,那么现在问他们李家讨要汾州,自然也会归朝廷所有,裴贽和杜让能前来,李存瑁知道他们前来为何,面上也好不到哪里。
    杜让能岂能猜测不到这些,他来这里自然是想要汾州,他手里有个决定胜负的大“炸弹”,就是要让李存瑁退一步。
    杜让能轻声说道:“本相与杜相前来之时,路上遭遇了溃散的晋军,甚至还被抓了起来,本相本以为会丢了性命,不料却见到了重伤的晋王……”
    “什么?”
    刘氏、李存瑁和周德威猛然惊起,失声惊呼。
    要说还是刘氏比较沉稳,被这消息惊了一下也是正常,正担心自己相公呢,猛然听到这消息,吃惊在所难免,不过能这么短时间稳定心神,自非常人可比,只见刘氏又轻轻坐回,看着杜让能,笑道:“怪不得,怪不得杜相之前未与那孩子说起此事。”
    杜让能瞳孔猛然一缩,李存瑁和周德威也被刘氏话语惊醒,再次一一坐下,李存瑁回头看向刘氏,眼中露出询问之意。
    李存瑁惊醒后,立即发觉杜让能的阴狠来,只不过他的心绪有些乱了,一时未能明白,为何杜让能未与李思钰说起此事。
    刘氏看到儿子露出这种神色,解释道:“我儿心绪乱了,若是行乾知道你父王现今在何处,又知道你父王受了伤,行乾会如何?”
    李存瑁勉强压住心中杂念,沉思了片刻,沉声道:“定然会派兵前往!”
    “若是你父王遭了难,或是被俘呢?”
    李存瑁心脏狂跳,失声惊呼。
    “太原……太原……”
    刘氏一脸郑重道:“正是如此。你父王若遭了难,或是被俘,太原就完了,辽东军必然夺了太原府!”
    李存瑁眼神呆滞,看向刘氏喃喃自语。
    “可……可为何不说……”
    刘氏看向杜让能,突然笑了,犹如百花绽放。
    “杜相,您是怕辽东军夺了太原府,辽东军做大难制吧?”
    刘氏又看向裴贽,有些诡异笑道:“裴相是担心辽东军夺了太原府,实力壮大后,会夺了文达的河中节度使吧?毕竟河东、河中,在加上陕虢、同州、华州三州,这么大的地盘,可谓天下之最!”
    “呵呵……本王妃之前还纳闷,纳闷为何杜相会自斩其臂,准备欲行关外三院之制,行军政分离之策,原来一切都是给那孩子头上加上枷锁!”
    刘氏说着,轻轻笑了起来,杜让能、裴贽两人神色阴沉了下来,很是不善。
    杜让能轻声说道:“王妃所说不假,本相的确是担心,担心辽东军夺了太原府,担心行乾夺了太原府后心性大变,故此才有所隐瞒,行三院之制也好,军政分离之策也罢,也的确想要避免行乾犯下滔天之错。”
    “王妃,这有错吗?”
    刘氏一愣,沉默了下来。
    杜让能起身来到刘氏面前,沉声说道:“本相若是文达,早早前往关外,定然早与行乾击掌相约,早就行了这三院之制、军政分离之策,今日太原府也必然是我囊中之物!”
    “正因一步之差,你太原府才逃过此劫!王妃可否满意?”
    杜让能此时极为霸道,霸道的像是换了个人。正如他所言,李思钰信誉相当好,至少答应之事还未违约过,之前杜让能没有好法子来控制制约辽东军,答应的再好,等到了整个天下放在你面前,可唾手可得时,谁也无法保证还会不会违约。
    这是致命的!
    安全感,有人会觉得这只是一种感觉,感觉身边人、感觉社会上不会有人欺负自己,有人会觉得是金钱,无数数也数不清的金钱;有人会觉得是权利,站在世界顶端的权利,是言出法随的权利;有些人会认为是制约,是法度!
    身为文臣的杜让能,他相信的就是制约和法度!
    三院之制,是文臣官吏间的制约,军政分离之策是文武之别的制约!
    从内心深处,他很赞叹这种制度,可他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皇帝是龙,是上天在人间的代言人!
    哪怕一时间可能会隐匿不见踪影,可龙终究是龙!终究会有腾云驾雾,翱翔九天之上的,想要限制龙的权利,这是在找死!
    他知道,当他在朝堂上说出这些时,他们杜家注定会身死族灭,甚至九族之内无人可生还,但是他还是要去做!
    他别无选择!
    这个世界是混乱的,每日都有无数人惨死在刀兵之下,无日不在相互残杀,这个时代就是乱世!
    乱世兵为王!
    军政分离,看似没有改变,其实是不同的。节度使之所以会成为一番诸侯,一方之王,并非只是因为手里的兵,更多的是节度使手里还有钱粮!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没有钱粮,兵卒会第一时间进行叛乱!杜让能是文臣,身在中枢多年,很清楚这些,而李思钰的行为异类,不似他人这么乖张难制,也非完全不讲道理。
    在朝廷上,不少朝臣对辽东军很不满,杜让能也曾认真思考过,结果发现,首先是朝廷上的大臣根本就没考虑过辽东军利益,这才让辽东军每每与朝廷相左。
    就是杜让能也是这般,与其他朝臣没有多少区别。
    可是辽东军就在朝廷面前,在关中所有人面前露出了锋利的爪牙,朝廷怎么办?
    连根棍子都无的朝廷,如何面对这头关外“猛兽”?
    让他们回关外吗?
    没了辽东军,朝廷如何应对关中群狼?
    当打骂都起不到作用的时候,那么就只有讨好合作!
    杜让能头发都快成了李璇满头白发一般,最后也未想到有何法子在合作中,可以做到最大保护自身的法子,也就在这种焦虑无奈中,他突然在绛州见到辽东前来的士子们谈论三院,谈论军政分离,这就像是一个救命稻草一般,也成了杜让能唯一的希望。
    杜让能这些心思,他人自然不理解,刘氏同样不明白,不过,杜让能和裴贽的保留给了他们太原府一个希望,一个保住汾州的希望!
    刘氏看向杜让能和裴贽,正色道:“两位朝相忌惮辽东军的强悍,我军此时也已大败,正如两位朝相担忧,汾州我军是不可能放弃的,一旦没了汾州,我太原府也完了!”
    “所以哪怕,我家王爷就算身死,我太原府也不惜一战,哪怕最后全部战死!”
    刘氏轻声道:“我军若全部战死,太原府还是会被辽东军所夺!两位朝相担忧之事,还是会发生!”
    “两位朝相,若是让辽东军得知两位朝相竟然把如此消息隐瞒下来,辽东军会如何看待朝廷的‘诚意’?更何况,我军也不是没有其他路可走,比如,现在我太原府全部投降辽东军,以那孩子的心性,想来也不会亏待了我母子吧?”
    杜让能瞳孔猛缩,裴贽拳头也紧紧攥起,两人这才发觉搬起了石头砸了自己脚,他们没料到,本以为可以让刘氏让步的杀手锏,竟然成了自己的断头刀!
    更没想到刘氏竟然如此难缠!
    李存瑁手心里汗水直冒,亲眼见到双方激烈交锋,虽无流血,却更加凶险,更加残酷,远非刀剑厮杀可比,此时李存瑁这才发觉母亲刘氏的狠厉。
    周德威都有些傻眼,他也非一个憨头憨脑的蠢货,可也从未见到如此惨烈的“厮杀”,一言可决数十万人生死的厮杀!
    屋内无人再言,全都沉默不语,刘氏表面不动声色,心下也是紧张异常,她在赌,赌整个太原府的生死!
    杜让能深深吸了一口气,脸色恢复常色,轻声说道:“王妃当以为如何?”
    “先说一下,汾州,非我等讨要,而是行乾!”
    刘氏听到这话,笑了起来,点头道:“正如杜相所言,但最终是何人的,这可就不一定了。”
    “您说呢,杜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