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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还未走远的朝臣见到有热闹可看,都忍不住减缓了脚步,用眼角余光瞅着二人,用比较含蓄地姿态看笑话。
    “真是可笑,你家大郎获罪与本侯有什么关系,”班淮见忠平伯这副模样,不惧反恼,“查案子的不是我,弹劾他的不是我,但你偏偏向我发火,不就是见我没有实权,好欺负么?”
    众位朝臣一听这话,差点没笑出声,这种话都能说出口,这班侯爷真是不打算要脸了。
    忠平伯没有想到班淮竟然说出这种话来,他脸憋得通红:“班淮,你不要强词夺理!”
    “从早朝到现在,我一句话都没有说,你偏偏跑来找我麻烦,不是欺软怕硬还是什么?”班淮弹了弹身上不存在的灰,“刚才那位御史大人说得好,当官不为民做主,做这个官有什么用,难道你家大郎真没有错处?”
    班淮抬了抬下巴,“别以为你家将与皇家结亲,便不把百姓当一回事。要知道陛下乃是千年难得一见的明君,又怎么会因为这层关系而纵容你们乱来,你谢家想错了,大错特错!”
    说完这些慷慨激昂的话语,班淮一甩袖子,昂首挺胸走出了大殿。
    刚才当朝批评过谢重锦的御史见自己被班淮单独拎出来夸奖了一番,心情有些复杂。虽然被人夸奖并且赞同很高兴,但是赞同他的却是朝中有名的纨绔,这真是……
    不过这位静亭侯其实还是很有是非观的嘛。
    “姐,”热闹的大街上,班恒指了指前方,“你看那是不是父亲与严左相,他们两个去茶楼做甚?”
    忽然他面色一变,扭头对班婳道:“父亲该不会是跟严相爷商讨你跟严甄婚事的吧?”
    严甄那样的书呆子,怎么配得上他姐?本来今天出门,是为了陪他姐出来买东西,没有想到会遇到这事。
    “走,我们跟上去听一听。”
    班恒心里忍不住担心,严晖能做到当朝左相一职,脑子肯定很聪明,万一他说来说去把父亲绕晕头,真的答应把姐姐嫁到严家怎么办?
    “有什么好听的,”班婳倒是半点不紧张,“父亲不会舍得我嫁到严家的。”
    “我知道他舍不得,但是严相爷擅谋略,我担心的是父亲会中他的计,”班恒对自家父亲的聪明程度抱着深刻的怀疑,但是身为人子,这话他无法说出口,“姐,你快跟我来。”
    于是守在茶楼门口的班家护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家世子郡主偷偷摸摸溜进茶楼,而且还要装作什么也没有看见。
    班恒让堂倌带他们姐弟俩去了隔壁隔间,开始了偷听这件重要的大事。
    班婳觉得班恒此举有点无聊,但是作为一个宠爱弟弟的好姐姐,她只能纵容他的胡闹,并且学着班恒的模样,把耳朵贴在了屏风上。
    严晖与班淮还不知道有两个晚辈就在旁边偷听,两人说过场面话以后,就开始进入了正题。
    “侯爷,犬子与令千金……”
    “相爷,犬女是未出阁的小姑娘,与令公子恐怕没有什么关系,”班淮喝了一口茶,摇头道,“相爷有所不知,犬女被她母亲宠坏了,实在不配为严家妇,还请相爷不要再提此事。”
    “侯爷是觉得犬子不能好好待令千金吗?”严晖听到这话,一时间有些无法接受,想到幼子那失魂落魄的模样,只能厚着脸皮道,“严某可以保证,只要侯爷愿意让令千金下嫁鄙府,鄙府上下绝对不会怠慢令千金半分。”
    “这不是怠慢不怠慢的问题,”班淮为难地叹口气,“相爷,婚事讲究你情我愿,犬女既与令郎无缘,那便不再强求了。”
    严晖没有想到班淮拒绝得如此不客气,连一点余地都没有留,这话等于直白地告诉他,我家闺女没有看上你儿子,所以我家女儿不嫁给你儿子咯,呵呵呵。
    若是其他人这么跟他说话,他这口气恐怕咽不下去,但是偏偏说这话的人是班淮,京城有名的荒唐人。
    实际上,严晖觉得幼子非福乐郡主不娶,就已经是一件十分荒唐的事情了。
    这个天聊不下去了,严晖脸上的笑再也挂不住,起身对班淮道:“既然如此,严某告辞。”
    为什么这么荒唐的人竟然会生出那般美艳的女儿,这不是祸害京城的好儿郎么?
    “慢走。”班淮起身嬉皮笑脸地向严晖回了一个礼,仿佛没有看出严晖已经心有不快。
    等严晖离开以后,班淮轻声哼着小曲,哧溜一口把杯子里的茶喝下去大半。
    这些文人就是讲究,喝个茶偏偏用拇指大小的茶杯,连只蚂蚁都淹不死,真不知道有什么用。
    “父亲。”门从外面被拉开,班恒与班婳挤了进来,坐在了他的对面。
    “你们两个怎么在这里?”班淮放下茶杯,捧起茶壶对着嘴连喝了几大口,早上吃的肉饼太干,他早就想大口喝水了。
    “刚才碰巧见您跟严相爷来这边,我跟姐姐就跟了过来,”班恒把面前的小茶杯移到一旁,“你刚才拒绝严相爷的话,我跟姐姐都听见了,您是这个。”
    班恒狗腿地向班淮竖起一根大拇指。
    “哼哼。”班淮得意地挺了挺腰,转头对班婳道,“放心吧乖女,父亲不会逼着你嫁任何不愿意嫁的男人。”
    班婳对班淮甜甜一笑。
    她就知道,父亲与母亲不会随随便便让她嫁给谁的。
    因为被班淮拒绝得太彻底,严晖走出茶楼的时候,面色难免有些难看。他正准备坐进轿子,见容瑕打马而来,便站直身子,等着他过来。
    “严相爷,”容瑕跳下马背,对严晖拱手行礼,“您不是与班侯爷有事相谈,怎么……”
    “话不投机半句多,”严晖语气不太好,“没有什么好谈的。”
    容瑕闻言微笑着站在旁边,不接严晖这句话。
    严晖也意识到自己不该对着不相干的人摆脸色,草草地向容瑕拱了拱手,弯腰坐进了轿子。
    “严相慢走。”容瑕往后退了一步,恭恭敬敬地对着轿子行了一个礼。
    严晖坐在轿子里,掀起帘子看了眼态度恭敬的容瑕,行心气儿顿时顺了不少。这个京城还是多些像容伯爷这样的人才好。
    至于班淮那般纨绔……
    哼!
    杜九见伯爷骑上马就准备走,小声道:“伯爷,您不喝茶了么?”
    “不用喝了,回府。”
    容瑕抬头看了眼茶楼的二楼,一拉缰绳,马儿掉头往伯府方向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班淮:谁打我女儿主意,我打谁的脸。
    第42章
    “长青王殿下,”容瑕看着这位不速之客, 把一杯茶推到他的面前, “殿下登门,寒舍蓬荜生辉。”
    “呵, ”长青王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我还以为你会嫌弃我这个不速之客。”
    “殿下说笑了。”容瑕见他杯中茶水少了一半,又帮他续好了茶。
    容瑕的手很白, 骨节分明, 这是一双养尊处优的手, 只要他愿意拿起笔做出一幅画, 必能引得无数人趋之若鹜,撒千金不悔。
    长青王与容瑕好几年交情, 但是关系却算不上特别亲密。对于长青王来说, 他可以交友广阔, 但却不能有密友, 所以他即便欣赏容瑕,也仅仅是欣赏而已。
    “你跟静亭侯府的关系好像还不错?”长青王唰地一下打开扇子,在面前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
    “嗯?”容瑕放下茶壶,淡笑道,“在下有幸能在侯爷跟前说得上几句话。”
    “我还以为你跟那位郡主……”长青王注意到容瑕抬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说笑呢,别当真。”
    “殿下,还是不要拿女儿家的终身大事说笑好,”容瑕收回目光,端起茶杯放在鼻尖轻轻嗅了一下,转动着杯子没有喝。
    “我们京城何时讲过这些男女大防?”长青王合上扇子,把扇子扔到桌上,“再说现在京城里有关福乐郡主与左相家嫡幼子的事情,可算是传得沸沸扬扬,我这个玩笑可不算什么。”
    容瑕茶杯的水面轻轻一晃,他放下茶杯没有说话。
    长青王知道容瑕对这些男女之间的鸡毛蒜皮不感兴趣,但这并不影响他聊八卦的兴致,一边喝茶一边嘚啵。
    “也不知道严家怎么教的儿子,一看到美人就走不动道了,非要娶班婳那个丫头,”长青王想到班婳的容貌,面上流露出几分欣赏,“不过这丫头确实长得美貌,若我不是她表叔,也想……咳咳。”
    容瑕喝了一口茶,仍旧没有说话。
    “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长青王摇头叹息,“只可惜襄王有梦,神女无心,严甄对班郡主情根深种,班郡主对严甄却无爱慕之意,严甄回去后就病了,据说这会儿药石无用,左相府愁云惨雾,就差求着班家把闺女嫁到他们家了。”
    “严甄病了?”容瑕挑眉,“前几日在石家别庄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
    “石家别庄有意思么?”长青王摇头,“石家人就跟他们的姓一样,没什么意思。不过那个石晋,看上去倒像是个人才。”
    容瑕皱了皱眉,懒得再搭理他。
    “对了,我刚才说到严甄生病,”长青又把话题拉了回来,“严家把御医都请了来,结果御医说这是心病,吃药不管用。”
    “可怜福乐郡主好好一个美人,不过是长得美了些,便招来这种祸事。天下婚事讲究个你情我愿,严甄闹成这样,简直就是把班家架在了火上烤。”长青王对严甄这种书呆子没什么好感,“所以说老子最烦这种书呆子,整天摇头晃脑死读书,真见到美人便什么都顾不上了,什么礼义廉耻,孝道仁德全部抛在了一边,害得好好的姑娘受他连累。”
    讲八卦的人最讨厌自己兴致勃勃的说,而别人一点反应也没有,长青王见容瑕一直是那副淡淡地模样,越说越没兴趣,最后只能起身告辞。
    出了成安伯府,长青王讽笑一声,他还以为容瑕对那位福乐郡主有几分心思,现在看来一切都是他多想了。
    但凡正常男人,若是听到自己感兴趣的女人被别人惦记,怎么可能是这副反应?可怜倾国倾城貌的班郡主,因为一个沉迷她的男人,又陷入了流言之中。
    每每出现这种事,世间人总是怪罪女人红颜祸水。可是容貌本就是上天赐予人的厚礼,有人因此痴迷,不怪自己定力不够,却怪对方太美,何其荒唐,何其可笑。
    他向来好美色,所以分外不待见别人对绝色如此刻薄。
    长青王说得并不夸张,严家此刻确实是愁云惨雾。严夫人看着出气多,进气少的儿子,差点哭哑了嗓子,她嘴里虽是骂儿子不争气,心里恨的却是班婳,长着一张祸水脸,勾引了她的儿子,只是她从小到大的教养让她把这些话咽进了肚子里。
    严甄的大哥与大嫂小声劝着严夫人,又要担心弟弟的身体,忙得焦头烂额。
    严家大哥严茗如今在户部当值,因为家里出了事,他只能向上峰告假。他离开户部的时候,那些同僚看他的眼神非常不对劲,但是他只能装作不知,匆匆赶了回来。
    这种事说出去,最丢人的便是他们严家,如今整个京城,不知道有多少人看他们的笑话。
    好好一个儿郎,因为女人寻死觅活,这不是笑话是什么?
    严茗虽然恨弟弟不争气,可是看到弟弟面色惨白,连参汤都咽不下去的模样,心又软了下来。这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弟弟,他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一天天虚弱下去。
    “御医也没有办法么?”严茗沉思良久,“不如……我们再去求求班家,若是能娶到班郡主,弟弟的身体定能好起来。”
    “可是班家不同意这门婚事,若不是那个班郡主拒绝,你弟弟又怎么会变成这样,”严夫人擦着眼角的泪,“这不省心的孽障,待他好了,我定要打断他的腿。天下漂亮的女人那么多,为何偏偏要执着于一个郡主不放?”
    严家大少奶奶陈氏站在丈夫身边没有说话,她与婆婆关系不太好,可是身为儿媳妇,她只能忍受婆婆的严苛与挑剔,但是内心对严夫人是没有多少感情的。听婆婆这么说班郡主,她心里有些不以为然,全天下美人确实不少,可是有几人能及班郡主耀眼?
    便是她看到班郡主,也忍不住有些晃神,更别提小叔这个读书读傻了的。
    班郡主多符合诗文中的那些绝色女子啊,身份高贵,容貌倾城,服饰华丽,身姿曼妙,抛去她的性格不谈,她就是诗文中精妙世无双的神仙妃子。
    小叔这一见,不就被勾了魂儿么?
    别说小叔,只怕京城不少男人都被班郡主惊艳过,不然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女人不喜班郡主?
    身为女子,又有几人喜欢自己的夫君或是心上人被其他女人勾走心神?或许她们心里清楚,错的是好色的男人,但是她们心系这个男人,那么恨的只有把他们勾走魂儿的女人。
    “不如再去请人说和说和,”严茗实在不忍心弟弟这个样子,“班家改变主意也是有可能的。”
    “谁也不准去!”严晖从外面走了进来,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床上的小儿子,“你们嫌严家还不够丢人是不是?”
    “丢人,丢人,你只想着丢人,孩子怎么办?!”严夫人终于绷不住情绪,“难道你想眼睁睁看着他去死吗?”
    “他自己不争气,又能怪谁?”严晖又气又担忧,满嘴苦涩,“人家班家根本不想把女儿嫁给我们,我们这会儿求上门,与以死相逼又有什么不同。”
    “我就以死相逼又怎么样?”严夫人擦了擦眼睛,厉声道,“我便是求也要求班家把女儿嫁过来,老爷若是拦我,我便死在你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