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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八哥没了声响,整个屋子死一般寂静。
    “好手段,真是好手段!”长青王把鸟笼打翻在地,面沉如墨。
    今天如果不是他心血来潮,逗弄表侄表侄女来玩,只怕还不知道这只八哥有问题。整个大业,唯一敢称万岁的,就只有皇帝,一个皇帝的堂弟,光有辈分却无实权的郡王被称为万岁,那简直就是要命。
    “表侄女,今日这个人情,表叔我就欠下了,”长青王扭头对班婳道,“本来还想请你们用晚饭,只怕现在也不能了。”
    “你是要进宫吗?”班婳看着地上的鸟笼,觉得这两百两银子花得有些亏。
    “去宫里干什么?”长青王看着班婳,不太懂她这话的意思。
    “陛下是你的堂兄,你最大的靠山不就是他吗?”班婳理直气壮道,“当然是去宫里告状啊。”
    第30章
    长青王觉得自己有些不太懂表侄女的想法,这种事藏着掖着都还来不及, 哪有跑到皇上面前自投罗网的?再看表侄的表情, 也是这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他瞬间有种说不出话的感觉。
    皇上如此偏宠班家人, 是因为他们……蠢得让人放心?
    “殿下,郡主说得也有道理,”容瑕放下茶杯,“你被人冤枉, 总是要让陛下知道的。”
    长青王莫名其妙地看着容瑕, 这位脑子也不好使了, 还有道理?
    当今的心眼比针尖大不了多少, 一句话不谨慎,都会被他忌讳很久, 更别说这种事。他瞥了眼容瑕, 又看了眼班婳, 这是美色上头, 理智全无?
    还真看不出,容瑕跟他有一样的爱好啊。
    听到容瑕赞同自己说法后,班婳就觉得容瑕这人是越看越顺眼,不仅长得好看,脑子还聪明,最重要的还是他很有眼光。
    这已经不是班婳第一次发现容瑕这个优点了。
    长青湾越看越觉得这三个人有些糟心,摆了摆手:“你们自己回家吧,我就不招待你们了。”
    班家姐弟向来心宽,见长青王对这个建议不感兴趣,拍了拍屁股就走人,全然没有目睹皇室暗算现场的紧张刺激感。
    “我就知道买这些会说话的小玩意儿回家,铁定闹点事出来,”班恒一脸“过来人”的表情,对一同出来的容瑕道,“我小时候买了一只鹦鹉回来,谁知道那扁毛畜生竟然说市井下流话,气得母亲恨恨地收拾了我一顿。”
    容瑕闻言笑道:“那也挺有意思的。”
    他小时候没有时间玩这些东西,家里也不允许他玩物丧志,这种调皮捣蛋的经历,他还从未经历过。
    “班世子!”街对面几个穿着红红紫紫的纨绔公子朝班恒招着手,见班婳也在,这几个年轻人还拿出扇子摇了摇,做出一副风流倜傥的模样。
    班婳差点没忍住笑出声,她朝班恒挥了挥手,“你的朋友叫你,你自己过去。”
    班恒闻言便乐滋滋地跑了过去,看得出他确实跟这几个纨绔关系不错。
    “郡主,”容瑕看着班婳的手臂,“前几日听说了一些传言,不知你的伤怎么样了?”
    “传言?”班婳眨了眨眼,小表情显得格外无辜,“你说二皇子摔断我手臂这事?”
    容瑕确实担心过这件事,秋猎的时候,他就看出二皇子与班婳之间不太对付,这两人又都是不吃亏的性子,就算别人说这两个人在皇帝面前打了起来,他也不会感到意外。
    这小胳膊小腿的,哪里受得了男人的一拳头。
    班婳想撩起袖子给容瑕看一眼,但是又觉得不太合适,便用手比了一个面积:“没事,就伤到了这么一小块。”
    她的手指白皙柔嫩,就像是剥去外皮,洗得干干净净的小葱根,白嫩得可爱。两根手指比了一个他三指宽的距离,水润的眼睛就像是全是毛茸茸的小动物,有些可爱,又有些可怜。
    “日后遇到二皇子那样的……你且离他远些,”容瑕想了想,“好汉不吃眼前亏,忍一时之气,把帐记着日后再报,最重要的是不要让自己受伤。”
    班婳脚尖在地上轻轻跺着,移开视线不与容瑕的目光对上,因为她实在不好意思说这是她故意算计蒋洛的,“他嘲笑我被人退婚几次便罢了,还嘲笑父亲平庸无用,我自然忍不下这口气。”
    容瑕想说,人生在世不称意,没有谁能一帆风顺,无忧无虑。可是看着眼前这个小姑娘扑闪闪的大眼睛,他又把话咽了下去,“收拾一个人的方法有很多。”
    “可是我懒得想其他方法,”班婳十分地坦然,“费脑子。”
    容瑕哑然失笑,这话……确实像是班婳说得出来的话。
    “那万一这个人你打不过,地位又比你高怎么办?”
    “我暂时还没遇到,”班婳认真地想了想,“等我遇到了,我再告诉你。”
    容瑕:他真不该跟一个受宠的郡主谈论这种问题。
    “姐。”班恒跑了回来,对班婳道,“我跟朋友去看一会斗鸡,你自己回去。”
    “你自己小心些,”班婳在身上掏出两张银票,一张面额两百,一张面额一百两,她看了几眼后,把两百两银票给了班恒,“拿去。”
    “姐,你真好!”班恒拿着银票,满足的骑上马,跟着其他公子哥们走了。
    容瑕看着班恒欢快的背影,觉得自己对班家人有了一个新的认识,能够在地里埋一堆黄金宝石,出门玩却只能在身上带两百两银子,还特别的兴高采烈,这家人他是真的看不懂。
    “容伯爷,”班婳朝容瑕行了一礼,“那我也告辞了。”
    “郡主,在下送你一程 。”容瑕骑上马背,笑着对班婳道,“希望郡主不嫌弃在下。”
    “嫌弃倒是不嫌弃,不过这里离我家不远,我又带了护卫,一般人也不敢动我,”班婳歪头想了想,“你一个人回家挺无聊的,要不我先送你回去?”
    容瑕脸上的笑容僵了僵,随后对班婳作揖道:“有劳郡主了。”
    班家与成安伯府的护卫齐齐看了容瑕一眼,气氛顿时变得一言难尽。
    班婳没有注意到护卫们的表情有什么不对,她骑到马背上,对容瑕道:“你长得这么好看,我真担心哪个你土匪把你抢去当压寨夫君了。”
    容瑕闻言轻笑出声:“郡主是在跟容某说笑吗?”
    班婳摸了摸马儿的头,马儿便开始慢慢前行,“我这是在夸奖你,君子如玉,秀色可餐。”
    容瑕觉得这个天可能聊不下去了,面对班婳,他竟感到词穷。
    “郡主容貌倾城,”容瑕骑着马,仍旧与班婳保持着半个马身的距离,“有你在的地方,其他东西便黯然失色了。”
    “这话别人也这么夸过我,”班婳一脸淡然,“不过没多久以后,他就跟一个烟花柳巷女子私奔了。”
    容瑕沉默片刻,他看着表情没有多少变化的班婳,不知道她是真的不在乎过往那些事情,还是借用淡然来掩饰情绪。
    “你说的是……谢二郎?”容瑕还是把这句话问出了口。
    “小心!”班婳伸手拉了容瑕袖子一把,容瑕在马背上歪了歪身子,一根撑窗户的小棍儿贴着他的脸砸在了马儿身上,马儿吃痛发出了嘶鸣声。
    班婳抬头朝楼上望去,只看到一个年轻女子匆忙关窗户的侧影,这道侧影有些眼熟。
    容瑕忙安抚好马儿的情绪,对班婳道:“多谢郡主。”
    “客气啦。”班婳盯着容瑕这张如玉的容貌,这要是被毁了容,不知京城有多少女子会心碎?
    成安伯府的护卫想要上楼查探,容瑕拦下了他们,“不必了,想来也只是不小心,幸好有郡主在,才让容某免遭此劫。”
    “小事一桩,不足挂齿。”班婳豪迈地摆手,“容伯爷太客气了。”
    容瑕笑了笑,后面一段路上,果然不再跟班婳说谢这个字,反而跟班婳讲一些通俗易懂的民间传说,引得班婳听得入了神,连连追问后面发生了什么。
    “郡主,在下到了。”容瑕家中没有其他女性,不好单独邀请班婳到家中做客,只好道,“希望日后郡主与世子能够常到鄙府玩,鄙府人少冷清,若是世子与郡主有时间前来,容某定扫榻以待。”
    “日后定来叨扰伯爷,”班婳掏出一张烫金请帖,“两日后乃是家中祖母大寿,请伯爷到大长公主府喝一杯薄酒。”
    “多谢郡主相邀,那两日后容某便打扰了。”容瑕下了马,对班婳作揖道,“有劳郡主送在下回府。”
    班婳想了想,在马背上弯下腰眼巴巴地看着容瑕:“那你告诉我,那个读书人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那个读书人被公主发现他背信弃义,公主大怒,不仅与他和离,还让皇上夺去他的功名,永世不在录用。”
    “这个结局好!”班婳鼓掌笑道,“我喜欢 。”
    容瑕看着她灿烂的笑脸,不自觉也跟着露出笑,“郡主喜欢就好。”
    “那我走啦,”班婳听到想要的结局,心情很好的跟容瑕道别,一拍马儿,马儿便小跑着离开。
    容瑕站在原地,看着班婳与她带来的护卫越行越远,直到再也看不见以后,才转头走进大门。
    进了内院以后,他收敛起笑容,对杜九道:“马上去查刚才那户人,还有长青王那里……罢了,他那里暂时不要管。”
    “是!”杜九一抱拳,转身就往外走去。
    等书房只剩下容瑕一个人以后,他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是他第一次让一个女人送回家,这实在是……有趣。
    “你竟然送容伯爷回府?”班恒回到家,听说班婳竟然送容伯爷回家,目瞪口呆道,“姐,你这是好心还是看不起人呢?”
    “这话是怎么说的?”班婳莫名其妙,“我送他回家,怎么就看不起他了?”
    “堂堂七尺男儿,被你一个女人又是夸好看,又是送回府,人家没对你摆脸色,那是他气度好,”班恒摇头叹息,“姐,你不懂男人,男人是很看重面子的。”
    “我这么一个大美人送他回去,他怎么没面子了?”
    “再美你也是一个女人,”班恒摆了摆手指,“懂不懂?”
    对于男人来说,谁能够接受自己变成女人保护的对象?
    “你平时找我帮你解决麻烦的时候,怎么不说这话,”班婳翻个白眼,“你们这些男人怎么毛病这么多,矫情不矫情?”
    班恒:“自家人跟外人能一样吗?”
    第31章
    京城的深秋夜里寒气很重,芸娘坐在冰凉的木凳上, 全身控制不住地颤抖。
    “姑娘, 请不要紧张,”杜九放了一杯热茶在芸娘面前, “在下今日来,只是想要问一问你,今天为什么会把窗户叉杆扔下来,若是不小心伤到人怎么办?”
    “对、对不起, 奴家并非有意, ”芸娘不敢去喝那杯冒着热气的茶, 她抖着肩膀, 连声音都在打颤,“我刚来京城不久, 此处是我昨日租来的房屋, 求大人饶恕我。”
    “既然姑娘不是有意的, 那在下也就放心了, ”杜九扫视了一遍屋子,屋子摆设散乱,角落里还放着一个箱笼,妆台上摆着几样女子用的脂粉,但摆放得也不整齐,可见她是真的刚搬进来,“看姑娘也是知礼之人,为何今天差点伤了人之后,竟是慌张地关窗户,而不是下来道歉?”
    “我……”芸娘把膝盖上的布料捏得起了皱,“非小女子不愿承担责任,只是小女子不敢见到班乡君。”
    杜九转着手里的茶杯:“你说的是今日与伯爷在一起的福乐郡主?”
    “原来她竟是郡主了么?”芸娘恍然,继而笑道 ,“也是,她那般讨喜的女子,郡主之尊也配得她。”
    杜九见这个自称芸娘的女子身上带着风尘气,不像是良家子,这样一个女人怎么会认识福乐郡主?他放下茶杯,起身道,“原来姑娘竟是福乐郡主旧人,在下得罪了。”
    芸娘苦笑:“我这种牌面上的人,哪是郡主的旧人。当年我与谢公子私奔,害得郡主颜面大失,她追上我们时,没有责怪于我,反而给了奴家一百两银子,说是这个男人不一定靠得住,但她给的银子却是靠得住。”
    哪知道这位郡主一语成谶,谢公子与她离开京城不久后,便受不了外面的苦日子,在某天夜里留给她一封信,一张银票,便消失无影无踪。
    他在信里说,取得家人原谅后就会来接她。她知道他不会回来了,可还是等了他两年,这次她回到京城,只是想要问他一句,她在他心中,究竟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