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个藤田啊!凌海暗中咬牙。
事实证明,在藤田在心中,所有的中国人都是不可信的。旁人一看凌海,都指着鼻子骂他是同昌城头号汉奸,可实际上藤田做事却仍然自有计较。城北大车店只是一个地名,在前清的时候那里也曾经车水马龙,人来人往,是客商的集散地。但后来同昌的货贸中心渐渐的转移到了古佛寺附近,时至今日大车店这个地方已经一片荒凉少有人家,到是距离那个被废弃的盗捕营不远。
藤田把这件事不安排给凌海却让新来的佟得虎去做,并不是说藤田信得过佟得虎,而是佟得虎还没有融入到同昌城内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当中。换句话说,现在佟得虎虽然已经是鬼子的部下,但是与凌海、李西侯、何大耳朵等人还没有取得什么交情,让他带着人去挖地窖,他也不会把这些事无意中透漏出去。
而且就算佟得虎是个嘴严的人,藤田似乎也并没有告诉佟得虎实情,佟得虎得到的消息应该是挖一个大地窖,然后把鬼子抢来的烟土藏在里面。可佟得虎这榆木脑子也不想想,上千的民夫得挖个多大的地窖?这么大的地窖得藏多少烟土?
横山不过就是个大队长,他有多大胆子敢搞来这么多烟土藏在同昌城的地下?而且日军的军纪森严,横山与藤田要是敢私藏烟土的话,等待他们的就是掉脑袋的罪名。佟得虎又不是藤田的干儿子,藤田哪能把这么重要而机密的事情让他佟得虎去做?
哼哼,佟得虎或许在算计金尚龙这件事上,还是个聪明人。然后真正到了藤田的面前,不过是人家手中的玩偶,被藤田耍得团团转,还自以为得计。
却不知别看何大耳朵是个无能的家伙,可同昌城里这点事要想瞒过何大耳朵却还真不容易。毕竟是地头蛇啊,大车店后面挖地窖的事哪能瞒过何大耳朵的眼线?
不过就何大耳朵这浆糊脑袋,他还真猜不出来藤田是要在大车店的地窖里藏粮食和军火,他到是对烟土这事信以为真。凌海估计着何大耳朵肯定早就知道这消息了,却谁也不告诉,寻思着能不能暗中捞一把。
今天要不是凌海说了几句贴心窝子的话,何大耳朵又因为丢了儿子而头脑混乱,他是绝对不会把这消息告诉凌海的。何大耳朵心里明白,侦缉的本事比他警察局可大多了,如果凌海能一心帮他找儿子的话,说不定还真能找回来。
反正那烟土是着落在佟得虎身上,又不用自己出,这种便宜不占白不占。至于凌海能不能偷的搞出烟土来,那是你凌海自己的本事,可与人家何大耳朵无关。换句话,真要是凌海偷烟土的时候被佟得虎抓住了,他何大耳朵可是一推二六五,啥也不知道啊!
凌海心中暗暗激动,费了这么大的劲,总算是探听出一点眉目来的。再回头一看横山仍然阴不阴、阳不阳的站在那里,横山明知道现在城里有第八师的探子,却还是集结兵力封住了古佛寺,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自己都差点被这老小子给骗了。
凌海又望了望对面,却见梁丹正慢慢的站了起来,凌海不知道梁丹的心里在想什么。万一梁丹以为古佛寺里真有粮食,那么回去之后的战斗布置肯定是以古佛寺为主要目标,那样的话非遭了横山的重兵埋伏不可。到时候古佛寺就是第八师的葬身之地!
凌海越想越着急,可现在他又没办法过去。到是何大耳朵在边上搓着手:“兄弟,你看这……这一时半会儿,我看你也走不了啊。我儿子可被绑了大半天了,你是不是通知一下城外侦缉队的弟兄们,帮我留意留意?”
凌海点了点头,又走回横山身边说了几句。哪知横山却只是冷冷的看了看凌海,然后又看了看何大耳朵,轻轻的摇了摇头。凌海没办法,只能回头冲何大耳朵也摇了摇头,何大耳朵站在原地干着急没办法。
而对面梁丹已经慢慢的退出了人群,刘海峰紧跟在梁丹的身后,二人穿过鱼市胡同又绕过药王庙胡同,直奔着西城门的方向而来。等到梁丹消失在人群当中之后,石敬国也站了起来,从另一个方向离开了鱼市胡同后,又转道往西城门。
“丫头,咱咋办?”燕子飞看着石敬国离开,恨得牙根直痒痒,尤其是那个四喜。这小子害死了张海,此仇不报燕子飞如何能罢休?
“出城。”乔曼轻轻说道,“我们从北门出城。出城之后你去找杨队长,把这里的事情告诉他。小心石敬国,我觉得他的部下肯定不仅仅是这四喜一个人。燕大叔,我知道武功高强,可是我们的敌人也越来越狡猾,千万注意不要被人跟踪。石敬国之所以不杀我们,就是想通过我们找到杨队长。我猜石敬国还不知道杨队长的真名,他只知道梦云昭这个字号。在他的眼里,你我只是喽罗,能除掉梦云昭,才显出石敬国的威名啊。”
燕子飞一直没太明白,为啥石敬国突然要给自己解药呢?经乔曼这么一说,心里不由咯噔一下子。
以往燕子飞虽然不能说是目空一切,但寻常人等却入不得燕子飞的法眼。放眼第八师里,虽然人才济济,可真正能让燕子飞投脾气的,也就是杨花肠儿一个人。可今天却万没想到,军统随随便便出来一个年轻人,就把自己制得伏伏贴贴,生死只在呼吸之间,这才明白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换成以前乔曼要是这么反复叮嘱燕子飞的话,燕子飞早哈哈笑着远远的走了,可今天燕子飞却郑重的点了点头:“丫头,那你自己得小心点。”
“放心,见不着梦云昭的真面目,石敬国还不会对我下手。”乔曼冷冷的说道,“我们的大敌仍然是鬼子,这个主次不能乱了。我看第八师今天进城,不象是简单的侦察,我猜他们是不是要打同昌城啊?”
“啥?”燕子飞一激动,声音不由高了一点。四周的人们都看了过来,燕子飞急忙低下头,“打同昌?梁师长吃错了药了吧?”
“如果是以前,他不会打同昌的。”乔曼面色沉重,“但我猜这个军统的家伙,肯定和他说了什么,鼓动他攻打同昌。我现在要去西山,必须打消第八师攻打同昌的念头。第八师好不容易在西山战役当中生存了下来,不能再毁在军统的手里。这个军统头子为了自己立功,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燕子飞狠狠的咬了咬牙,他现在真想一刀捅死石敬国。可是再一想到石敬国身边的四喜,一向胆大的燕子飞也不得不犹豫了许多。更何况这石敬国本身也本领高强,真要是动起手来,谁胜谁负也未可知啊。
乔曼又向燕子飞打了个手式,燕子飞这才钻出人群,绕路从北门出城,去找杨欣。而乔曼则先回到了书画店里面,又坐足了一个时辰,直到天已经渐渐黑了,乔曼才回到后屋易容成一名卖菜的村妇,挎上一个菜蓝子急急的出了门,往西城门方向去了。
乔曼的时间掐算得非常准,等她到了西城门的时候,还有半个时辰就关城门了。这个时候守城门的伪军最为松懈,全都掰着手指头算时间,啥时候能交班。可偏偏每天这个时候,又是城外的百姓急着进城,城内的百姓急着出城的时候,城门口人头攒动,伪军又懒得细察,这个时候想要混出城相对容易一些。
不过今天又略有不同,在城门口除了伪军之外,还多了几名警察。没办法,何大耳朵的儿子丢了,警察们也到城门口来盘查。
同昌城里的伪军和警察一向不和,就算现在横山极力的拉拢着李西侯与何大耳朵,这两个人当着鬼子的面是不掐了,可明争暗斗仍然少不了。底下的伪军与警察就更不用说了,谁看谁都不顺眼。
今天何大耳朵的儿子丢了,何大耳朵要派警察来盘察城门,李西侯不得不给这个面子。可他手底下这群伪军却总是故意的给警察捣乱,这几个警察得了何大耳朵的令,不敢不细细的去查,可伪军们偏偏把城门大开,嘴里只是催促着老百姓快点走,别担误了关城门。
乔曼混在人群当中往城外走,有警察过来一把抢下她的菜蓝子,嘴里还喝问着:“干啥的?”
没等乔曼回答呢,一边有伪军到是笑了起来:“我操,啥都查啊?你说何局长的儿子能不能被装到菜蓝子里边装走呢?”
这话引起一片哄笑,那警察也不由涨红了脸。
到是还有伪军不依不饶,继续说道:“那可不一定。我估么着何局长裤裆里的玩意小,生出的儿子也大不了,这可得仔细看着点,万一放在菜蓝子里边装出去了,老何家可就断了后了。”
其实那警察也是气糊涂了,才抢了乔曼的菜蓝子,现在被这些伪军油嘴滑舌的占便宜,不由反过头来骂道:“皇军让你们仔细盘查城门,一会儿我们何局长的儿子要真是从这个城门被绑票的给带出去,小心皇军活剥了你们的皮。”
“哟喝!”那伪军更是瞪起了眼睛,“自己没能耐,还想找我们的话头?你小子活够了吧?”
“怎么着?”警察也是真生气了,“不服过来练练……”
“练练我怕你咋的?”几个伪军立刻起哄就往城门口拥。
老百姓就有点乱套了,有的出城有的进城,那警察一抡手腕子的时候,正打在一个人背的包裹上,却听“哇”的一声,似乎那包裹里装着活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