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愣子?啊……不,孙厂长!”马长腿回头一看孙观抱着一把长枪正守在他身后,不由得喜出望外。这孙观进了兵工厂三个月没出来,这关键的时候冒了头,肯定不是出来放风的。
孙观无奈的摇了摇头,那林给他起了外号叫“孙愣子”,这到好没几天呢,全团上下全知道了。这真叫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啊。等回头逮着那林,非灌两坛老陈醋不可。
孙观也懒得说话,向后面一招手:“搬过来。”
随着孙观的指挥,一队搬着十数个大木头箱子过来,孙观伸手掀开一个木箱子的盖子,只见里面大大小小的摆满了瓜形手雷:“第一批就出这么点货,你凑合着用。”
一看这么多的手榴弹,马长腿牙花子都快乐出来了,但却故意的板出一副苦瓜脸:“孙厂长,这哪够用啊?再给来几箱啊。”
“别不知足。”孙观一瞪眼睛,“等使上了你再说够不够用吧,你当我孙观三个月就忙活点手榴弹出来?算了,你要不乐意用,我还不乐意给呢。来呀,全都搬回去。”
“乐意用,乐意用。”马长腿急了,一下子扑到木箱子上,“孙厂长,孙大哥,孙爷,我闹笑话呢,你咋还当真的。这些我全要了,全要了!”一回头,又冲着几个参谋喊道,“还他娘的愣着?帮着搬啊,全搬到三保营去。”
这边一队人搬着箱子往三保营方向去了,后面马长腿拉着孙观的手不松开:“孙厂长,光扔手雷也不行啊,没炮弹你也给弄点子弹啊。咱们团的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子弹都快打光了,尤其是机枪子弹,我手底下那几个机枪手都不敢开火,手指头勾勾子弹就没了。你听听……你听听……三保营那边鬼子今天晚上拼了命了,兄弟我现在是拿人命顶着呢。”
“行了,行了,我就知道你马长腿不是个省油的灯。”孙观向后退了半步,“子药管够,我先给你搬一万发。不过,回头在那林那里你得记个帐啊,这小子最一阵子对我的劲儿可不小,总当我在兵工厂里面白吃饱呢。”
“一定,一定。”马长腿那叫一个乐啊,十来箱子手雷,一万发子弹,这回可是发了大财了。虽说没有炮弹仍稍显美中不足,但有了这些东西搬到三保营马长腿就不信顶不住鬼子兵的进攻?
“东西送到,我得回去了。”孙观转身带着人要回兵工厂。
“别介呀。”马长腿哪会放过孙观啊,“鬼子都打到家门口了,你这神枪手不上去,还在家闲着啊?”马长腿哪能放过孙观?“三个月没打鬼子,老哥你这手就不痒痒?三保营那边六百多鬼子正规军,还不让你好好的开开的荤吗?”
孙观回过头来上下打量着马长腿:“我知道你想啥呢。你怕我给你的这些手雷不好使是吧?想把我拉上?”
“我哪敢那么想啊?”马长腿一脸的无辜,其实他心里还真就是这么想的。那些手雷大的大小的小,完全不是统一规格,到底好不好使啊?可想归这么想,他哪敢这么问?这孙愣子那是出了名的谁的面子都不给。梁司令都得客客气气的和人家说话,马长腿更惹不起这位财神爷了,以后打鬼子还得找人家要子弹呢。
“罢了。”孙观点了点头,“那我就和你们过去,我这些家伙用法都不一样,别回头你再白瞎了我的好东西。”
就这样,马长腿和孙观带着人急匆匆的赶往三保营,只留下民兵连把守刘龙台。
等到了三保营之后,马长腿都吸了一口冷气,不是二连长和三连长不卖命,今天晚上鬼子的攻势力的确是太猛了。
上一次鬼子攻打三保营的时候,毁了许多的民房让老百姓无家可归。梁丹心中不忍,因此命令部队将防御工事修在了三保营的外面,以土垒和战壕为主。又在丁雄的指挥下修建了若干暗堡,内设机枪,形成了数个交叉火力点。
但鬼子兵打仗例来是以猛烈的炮火开路,扑天盖地的炮弹好象不要钱似的,往三保营阵地呼啸而来。许多修好的工事转眼被炸上了天,士兵们只能躲在防空壕里连头都不敢抬。许多暗堡被炮弹炸翻,士兵的伤亡徒增。
三连长丁得宝沿着战壕跑到马长腿前面,一张脸又是土又是血早已没了个人样,在炮火声中扯着嗓子喊道:“营长,小鬼子今天是疯了。我们已经打退了鬼子两次进攻,兄弟们伤亡不小啊。”
“少他娘的废话!”马长腿对孙观客客气气,可对部下就不一样了,“我以前和你们说过啥?上了战场就别和我提伤亡,我就看阵地还在不在。阵地还在,你就立了功,阵地不在,老子就崩了你。要人马没有,能带的我全带来了,真要是顶不住鬼子了,你他娘的先上去给我当排头兵,老子干你连长的活儿!”
丁得宝被马长腿一阵臭骂,抬不起头来。马长腿这一才拍了拍丁得宝的肩膀,放缓了语气:“要人没有,要子弹手雷我可带来不少,今天晚上可劲造。孙厂长说了,今天晚上咱的机枪可劲响,手雷可劲扔,要多少有多少。告诉兄弟们,都别省着,敞开了给我打。枪管子没打红,枪声就不许停。”
“是!”一听这话,丁得宝也来劲了,命令人搬起一箱箱的弹药往个个战壕里分发。
“我说过这些话吗?”孙观从后面踢了马长腿一踢。
马长腿立刻一阵陪笑:“我这不是安安三连长的心吗?你不说这话,战士们心里没底。咱人马就这些了,那子弹还不得管够?”
说话间鬼子的炮声停了,马长腿从战壕里探出头去,嘴里说道:“估计小鬼子要冲锋了。他娘的,欺负到我马长腿的头上,老子今天非好好教训教训他们不可。”
孙观也探出头去,隐约可见对面的鬼子低着头、猫着腰象一群耗子一样往三保营的阵地摸了过来。看样子这次鬼子用来冲锋的约有两个小队的人马,而且没有伪军全部是鬼子的正规军。
一般来说,鬼子在阵地战的时候,会先让伪军打头阵,等到伪军消耗得差不多了,鬼子兵才上。而这一次居然没看到伪军,说明鬼子是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拿下三保营阵地。这样的军事行动,绝非骚扰性进攻,鬼子这次是玩真格的了。
“投弹。”孙观突然说道。
“啊?”马长腿一愣。
“投弹。”孙观冲着马长腿一瞪眼睛,“红口手雷,让战士们扔出去。”
马长腿又往前看了看,现在鬼子的部队才刚开始冲锋,距离阵地少说还有八九百米呢,这时候投什么弹啊?
可看看孙观的样子又绝对不是在开玩笑,马长腿心里虽然还不明白,但仍然下了命令,让士兵们在箱子里找到一种红口手雷扔出去。
“把弦掏出来,但是别拉。”孙观又道,“敞开口就行。”
随着马长腿的命令,最前沿三连的士兵将二三十枚红口手雷扔了出去。但人的臂力能有多大?能扔出五七十米就算不错了,不可能炸得到还在远处的鬼子兵。
一名士兵喊道:“营长,这玩意也不响啊。”
废话,不拉弦能响吗?马长腿在心里骂了一句。又拿眼睛看了看孙观,心想这孙观玩的什么鬼把戏?
远处的鬼子兵一看独立团的人居然这么远就开始投弹不由哈哈大笑,尤其是看扔出来的手雷居然还不响,更是笑得前仰后合。不用问了,这肯定是对方的新兵太紧张,扔出来的手雷都忘了拉弦了。
如此一来,鬼子兵到是放松了不少,挺直了身体加快速度,怪叫着向三保营的阵地扑了过来。
三百米、二百米……鬼子很快进入了射击距离。士兵们纷纷端起长枪,尽管是在黑暗当中,但马长腿的兵练得可不错,三营的整体枪法是独立团三个营里最好的。
然而马长腿扭头一看孙观,突然也坏笑了起来:“孙厂长,咱不用开枪吧?”
“三个营长里,就你小子鬼道。”孙观想笑却还是忍着,“刚才扔的叫滚爆雷,开口处的不是弦而是引信,现在用开花雷把这些引信全都点着。开花雷是那种扁圆形的,告诉士兵平着地面往前扔。”
鬼子兵已经接近了三保营的阵地,却一直没有遭到对方的枪击,自己心里也奇怪。可往前看着呢,突然就见对面的战壕里又扔出许多手雷来,鬼子兵急忙卧倒。
不想这次的手雷也奇怪,扁圆形的手雷,扔到地上之后居然飞快的旋转了起来,并且不爆炸却四面喷火。越是卧倒的鬼子兵,反而越是被这奇怪的玩意给烧到,鬼子兵大叫着又从地上爬了起来。心想这独立团的武器咋这么奇怪,一颗正正经经的手雷都没有?
然而鬼子兵的噩梦出现了,那些飞快旋转并喷火的开花雷,迅速的将先前扔过来的滚爆雷引信点燃,一声声巨响从鬼子的脚下响起。鬼子兵为了躲避开花雷,刚刚才站起了身,立刻陷入了滚爆雷横飞的弹片与巨大的冲击波当中。
眼看着鬼子被炸死一大片,马长腿乐得一拍大腿,大吼道:“给我打!”
一时间,三保营的阵地上,长枪短枪同时响起,那在开花雷与滚爆雷中仍然侥幸未死的鬼子,转眼迎来了三营士兵狂风暴雨一样的子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