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其实在开会之前,梁丹就知道这会指不定开成啥样呢,不过看丁雄一脸的热情,梁丹也不好意思反驳。但私下里梁丹却是明白,这一伙都是什么人?别以为他们穿了军装就真是兵了,从头到脚的匪气还没改过来呢。
想和这些家伙说事,你要摆下酒水,几碗老酒下肚,说啥他们都听。但是这种正正经经的军事会议,对他们来说根本就玩不转。这还得说是梁丹坐在这压阵,丁雄最近又立了威,几位营长才能老老实实的在这坐着。要换成以前,他们连来都不一定能来。
然而这场整肃军纪的会议从军纪谈到战壕,再从战壕谈到炮兵,再从炮兵转到武器配备,最后又谈到了粮食问题。如果说梁丹不是这里的最高长官的话,他都能乐得钻到桌子底下去。他实在是想拍着丁雄的肩膀说,看见了吗?这就是和大老粗开军事会议的结果。
如果说这是军政府里面那些整天开会的老油条的话,那么完全有能力轻描淡写的把话题再扯回到军纪上来。可丁雄这小伙子,别看打仗是把好手,但对于开会,尤其是主持会议还真有点手生。
更何况在军校的时候,教官说什么就是什么,谁敢在下面交头结耳甚至随意插话啊?丁雄根本就没想过这三位营长能在下面东拉西扯,到现在他自己都快忘了招开军事会议的目的了。
可是当丁雄大声叫嚷着派人去找那林的时候,梁丹坐在那里却是一愣,他看了看李金镖:“谁?”
“就那个死胖子。”李金镖一脸的没好气。
“丁军师新收的狗腿子。”李大仙更没好话。
梁丹一拍脑袋,别人不知道,他却是了解丁雄的。脾气是倔了点,但却是一心抗日,绝没有拉山头的坏毛病,不可能还收了个狗腿子呀。
正想着,门外有人慢条斯理的喊了一声:“谁又找本官……,找我呀?这天没亮呢我就忙得脚打后脑勺,好不容易吗这算清出点帐目来。好家伙,这又东家找西家叫的,你们这真是逮着蛤蟆捏出尿来呀,还让不让人活了?”
一嘴的东北土话,却用京片子味给送出来,让人听着总觉得不那么舒服。李大仙等人一翻白眼,恨不能对着外面这个胖子一顿狠踹,打成肉饼算了。
梁丹才一抬头,还没看清楚外面的人呢,却是一阵香风扑面,不由得暗暗发呆。听声音明明是个男人才以地,这咋还是大家闺秀的作派呢?喝,这股子味啊,这是擦了多少香粉啊?而等梁丹看到那林迈着四方步走进作战室的时候,彻底是迷乎了。
然而却见门外那林一步三摇的走进来,先拿眼睛四下扫了扫,丁雄也罢、三位营长也好,却根本没在那林的眼里留下一丝的影子。到是那林突然看见梁丹坐那里,急忙走过来,单膝向下,嘴里响了一声:“梁司令回来了?我这给您请安了!”
冲着梁丹敬礼抱拳的人常能见着,这请安的还是头一回,梁丹愣在那竟不知自己应该怎么做。居然是再一看那林的装扮,梁丹就更不敢认了。
初见到那林的时候,是那林刚被杨花肠儿给劫回来。那时候那林以为大难临头,一脸的哭丧相,精神头也没了。虽然还耍着内务府总管的派头,却被杨花肠儿一声呼喝,吓得差点尿了裤子。
而眼前的那林与初见时却完全不一样。
除了火狐狸之外,独立团上上下下皆穿着国民革命军的军装,包括梁丹一旦回到团里,也脱下长衫换上军装。
再看那林头上戴着一顶镶着翡翠的瓜皮小帽,身着水湖绸缎的长衫,外罩黄马褂。足下踩着软底短靴,手中还捧着一把紫砂茶壶,大拇指上一枚玉板指闪闪发光、夺人二目。
两个太监富贵、平祥寸步不离的跟在那林的后面,富贵的手里拎着鸟笼子,平祥的手里提着个马札。
不但是梁丹看得有点目瞪口呆,一边上连丁雄也不知道那林居然这么大的谱,一时间到不知道说点啥才好了。
“您是……那总管?”梁丹有点迟疑的问道。
“不敢当,怎么丁参谋长没和您说吗?那某暂在这里,给梁司令当个粮草官。”说着,那林不高兴的看了丁雄一眼。心道这么大件事,咋梁司令还不知道呢?但嘴上却继续对着梁丹笑道,“前几天就听说梁司令回来了,早就想过来给您请个安。可惜呀,那某百事缠身,寸步离不开那三尺帐房之地。今天要不是丁参谋长着人来请,还不知道要忙到啥时候呢。”
那林掌管粮草了?梁丹先是一惊,而后又是一喜。梁丹的脑子转得极快,他知道眼前的这位可是皇家内院的内务府总管,专门给皇上管帐目的。那三宫六院的事,人家都如数家珍,咱这小小一个独立团,怕是人家还施展不开呢。只不过,梁丹记得当初这位那大人可是哭着喊着要去长春见他的小主子,死也要死在满洲国里,现在咋突然改脾气了?
虽然嘴上没问,梁丹却拿眼睛去看丁雄。都说杨欣做思想工作厉害,现在一看这丁雄也不差啊,象那林这种铁杆的奴才都能让丁雄给收了心了?梁丹却不知道,那林却是因为眼见着鬼子屠村,彻底对鬼子死了心,对满洲国绝望了,才留在独立团的。
要说粮草主官也就是后勤主官那是一支部队的重中之重,那林突然当了后勤部长这么大的事丁雄哪能不和梁丹说呢?也是这些天梁丹天天围着地图和沙盘,想着怎么打同昌救古一风,丁雄光顾着和梁丹研究战术,把那林给忘了,实在不是有心想瞒着梁丹。
不过梁丹虽然只是看了丁雄一眼,丁雄的冷汗可就下来了。这事要是放在旧军阀里,你一个参谋长突然不声不响的自己指派了一个后勤部长却不通知长官,你这不是要造反吗?现在梁丹就算是突然翻脸,让人把丁雄拉出去崩了,丁雄也说不出半点理来。尤其是军校毕业的丁雄,哪能连这点事都不懂?
一想到这些,不由暗恨自己大意,咋能把这么大的事给忘了?
然而这里毕竟不是旧军阀的部队,梁丹也不是旧军阀的长官,更何况他了解丁雄,知道丁雄不会对独立团有什么坏心,因此只是微微一笑,却冲着那林问道:“那总管……”
“可不敢当!” 那林连连摆手,“直呼在下的贱名就成了。”
“还真是贱……”火狐狸突然在边上嘀咕了一句,看样子对那林的火气还不小。
那林的耳朵尖,但脸色却不变,眼睛还是看着梁丹,笑道:“梁司令有事只管吩咐,放心,那林不会和个娘们儿一般见识的!”
“你说谁?”火狐狸那个脾气哪听得了这种夹枪带棒的话?当时一拍桌子就站起来了,“胖子,你有话敢冲我说不?”
“冲你又如何啊?”那林还真来劲了,站起身来面对着火狐狸,“女流之辈。当着梁司令的面在这大呼小叫,你还有点规矩没?这是什么地方?军事作战室!眼巴前的是谁?堂堂梁司令!你这么拍桌子瞪眼、张牙舞爪的,是冲我呀,还是冲梁司令啊?我那林人微言轻,当然入不得你一营长的法眼,可你不能把梁司令也不放在眼里吧?”
“你……”火狐狸被那林几句给堵得面红耳赤。
也不想想,这那林打小就在官宦之家长大,眼看着宫廷之内勾心斗角,处于风口浪尖的内务府又混上了总管。别的本事再没有,这张嘴可不是白长的。宫里的那些妃子们吵架的时候,嘴里不是扯着皇上就是勾着太后,逼着对方不敢还嘴,这种本事那林打小就会。
今天略一施展,把梁丹拉过来当挡箭牌,到想看看火狐狸如何应对。火狐狸却打小在胡子堆里长大,从来说话嘴里就没个遮拦,却是个没心眼的。大呼小叫也是冲着那林,谁想那林三言两语说下来,到好象她是暗着对梁丹不规矩一样。
火狐狸张嘴又要骂,到是罗胡子一后面悄悄拉了一把火狐狸,这要是再骂下去,可就中了那林的圈套了。可要是不还嘴,火狐狸这口气如何咽得下去?
“死胖子!我问你,你把我们营的粮食都拉哪去了?我们好好的六十车粮食,还有两车肉,说没就没了,你小子这到是吃得白白胖胖的!”李大仙突然插嘴过来。要说骂架,还得李大仙是把好手,她知道这时候需要立刻转变话题。骂架的窍门就是千万不能跟着对方的话题走,主动权得掌握在自己手里才行。李大仙又冲着丁雄问道,“丁参谋长,这私吞粮草的罪过,是不是得砍头啊?”
“俺们二营还有三十车粮食呢,还有十八坛老酒!”李金镖也开口了。不管咋说,这时候他还是要和火狐狸站在同一阵线上的。
“吆喝,何着就我们三营穷啊。”马长腿却嘴里不对味,“我们里外就十车粮食。”说着话,却看着丁雄。马长腿和霍、李二位营长不同,他是从关里来的,兵马也是一、二营调过来的,粮食就更不用说了,全是丁雄统控的。现在一听,自己这点家底在人家一、二营那里,根本就不算事啊。
马长腿这么一开口,火狐狸与李金镖却同时闭上了嘴。当初马长腿的兵马是他们给的,人数不能做假,怎么说也得给马长腿凑一个营的整数出来。可说到粮草的时候,胡子出身的谁不想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呀?两个人一起哭穷,勉强算是能让马长腿的队伍不挨饿也就行了,哪还能真把自己的粮食往三营分呢?
现在马长腿一问,火狐狸与李金镖也不知道应该说点啥。当初可是拍着胸脯向马长腿保证,和三营平分粮食的。
“看见了吗?看见了吗?”那林不屑的目光从各人脸上一一扫过,“没个正经人管粮食能行吗?自己人这就打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