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虽然梁丹刚刚立了刑堂,但是林子清强奸民女、逼人至死的消息却已经象长了翅膀一样的传开了,满场的士兵和老百姓们都眼巴巴的看着梁丹,只想看看梁司令到底会怎样处理林子清。
火狐狸、李金镖、马长腿三人坐在椅子上,面色却很平淡。霍、李二人都是胡子头出身,其部下难免良莠不齐,强奸民女这种事在他们的部下都曾有发生过。李金镖通常是骂上一顿,打几鞭子,火狐狸身为女子对这种则要严厉许多,重则断手断脚。而马长腿则是东北军的老兵油子,别看东北军在名义上有个“兵”字,其实许多地方部队都与土匪无亦,对于马长腿而言,这种事最好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不过今天梁司令大摆刑堂,显然是不想大事化小的。想想也是,这是独立团第一次摆刑堂,想起要杀一儆百的作用就必须狠狠心、咬咬牙,有点大动作才行。马长腿斜着眼睛看了看绑在木桩上的林子清,心中暗暗嘀咕着,算你小子倒霉,撞到枪口上了。看今天梁丹的意思,还不得阉了林子清?
不提别人怎么想,梁丹却站在供案前面,眼看着林子清,将林子清逼死姚家二丫头的事说得清清楚楚。梁丹是上过大学堂的,出口成章,又知道眼前都是农村百姓,说话太过深奥的话他们根本听不懂,所以又尽量的用简洁的话语传达了事情的经过。
等梁丹讲完之后,百姓们在下面议论纷纷,有的说这林子清该死,有的却说是老姚头办事不对,也有人甚至私底下怪这二丫头不懂事,挺好的一门喜事变成了白事。一开始还是悄悄说话,可是总有那意见相左的,说着说着声音不由得大了起来,东北人本来嗓门有就大,这一和人理论更是粗脖子瞪眼睛,看着就象打架似的。
林子清本来无比颓废的被绑在那里,却万没想到百姓之中居然有少部分人是冲着他说话的,不由得让林子清来了精神。趁着梁丹停口的当,林子清突然大声喊道:“没错,我是逼死了二丫,可我事先下过聘礼的,老姚头已经亲口答应把二丫许给我了。是二丫自己想不开,走了没头路,我这也是无心之过,罪不至死吧?”
林子清这么一喊,老百姓的议论声就更大了。杨花肠儿一看机不可失,就要往梁丹的身前凑想替林子清说话,后面却被古一风一把拉住。杨花肠儿想甩开古一风的手,古一风却死拉着不放,在杨花肠儿耳边小声说道:“想让林子清活命,你就别说话。”
杨花肠儿闻言一愣,怎么自己不说话反而能救林子清呢?不过杨花肠儿对古一风的头脑一向信服,便强忍着站在那里,在后面直勾勾的看着梁丹,心里想着今天说什么也得保林子清一条命不可。
火狐狸在一边拿眼睛看了看李金镖却没说话,李金镖闻弦知意,虽然他平常不太喜欢林子清,但林子清毕竟是他的师弟,这时候他得说两句场面话。
想到这里,李金镖站身起,先是向人群里一摆手。那李金镖乃是牛马会的会首,十里八村没有不认识李金镖的,李金镖才一摆手,人群里立刻变得鸦雀无声。李金镖这才走到梁丹面前,向梁丹敬了个军礼才道:“梁司令,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林子清之罪应该怎么处罚,还请司令明示。”
林子清本指望李金镖能替他说两句话呢,没成想李金镖只来了这么一句,不由让林子清极为失望,便拿眼睛恨恨的看着李金镖,暗想今天要是能活下一条命的话,这个师哥这辈子也不必认了。
梁丹却看了看李金镖道:“他是你的师弟。”
“王子犯法与民同罪。”李金镖沉声答道,“在我眼中,他只是独立团的一名士兵。”
“好。”梁丹重重的说道,又一回头看了看丁雄,“请丁参谋长来宣布这林子清所犯何罪!”
本来丁雄一直坐在那里老老实实的,只等着看梁丹怎么处理林子清,不想梁丹却突然把问题抛给了他,这到让丁雄一愣。
然而丁雄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古一风却暗叫坏了。
按理说,独立团的军纪一事,一直以来都是古一风来抓。要是按绺子里的规矩,古一风就是刑堂的堂主,今天摆了刑堂,那么最后宣布罪状的时候,应该是古一风说话。尽管古一风也觉得林子清这事做得太过份了,但看在杨花肠儿的脸面上,古一风无论如何都要给林子清留一条活命。这也是为什么古一风抓着杨花肠儿,不让杨花肠儿讲话的原因。
哪知道梁丹却突然挑选了丁雄,那丁雄可最是个只讲军纪不讲情面的,在军纪面前丁雄都敢顶撞梁丹,现在想让丁雄嘴下留情,那可是千难万难啊。梁丹自然也明白其中的道理,却指名让丁雄来宣布,这不分明就是要林子清的命吗?
别看丁雄聪明,但在短时间内这么多道道他还真没有醒悟过来,不过自己身为团参谋长,宣布一下军纪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丁雄二话不说来到梁丹面前,转身面向群众,大声说道:“林子清酒后失德,强奸民女,以至姚家二丫上吊自杀,按军纪当就地正法,立即执行。”
丁雄的话一出口,人群里“嗡”的乱了起来。刘龙台本地人对丁雄的认识并不深,只是知道这是个从关里来的大官,但十有八九不明白参谋长是个干啥的,和团长、营长有啥区别?哪知道,今天这定罪的大事居然是这个白脸长官发的话,看样子连梁司令都得听人家的。这参谋长难不成比司令还大?
不过乱归乱,却没有人说丁雄判得不对的。原来这东北地区匪气极重,就算是普通百姓对绺子里的规矩也略知一二。规矩是人定的,每个绺子的规矩都不一样,有的绺子不把强奸民女当回事,有的绺子就把这当成重罪,完全看绺子的当家对这事咋看。因此上,在丁雄看来,他宣布的是国民革命军的军纪,可在百姓看来,他宣布的就是独立团这一家绺子的规矩,随便怎么宣布,百姓是不会有什么异议的,反正自己的规矩自己守呗。
但要说和其他的绺子比起来,逼死个民女就得拿命相抵,这到的确是过了一些。这事要是换成距离刘龙台不远田燕子的马帮的话,根本就不要叫个事,就是那田燕子本人哪一年还不得换几个压寨夫人?
做为苦主,老姚头夫妇也一直在场,就守着二丫头盖着白布的尸体,听了丁雄的定罪之后,老姚头都是一愣,又拿眼睛看了看林子清,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这要林子清是杨花肠儿面前的红人,还真能给自己的闺女抵命?
林子清则咬牙切齿的看着丁雄,嘴里嚷着:“姓丁的,我和你远日无冤,近日无仇,你犯不上和我林某人过不去吧?”
然而丁雄也是个烈性子,林子清不问也就罢了,一听林子清的质问,丁雄大声回道:“不是我和你过不去,是你和军纪过不去。你现在是堂堂的国军士兵,违反了军纪就要受了惩罚!死到临头,你还不认罪?”
“我认你奶奶的雄!”林子清再也顾不得情面了,不由得破口大骂,“不就是死了个百姓家的丫头吗?我林子清杀了多少鬼子?立子多少大功?我的功劳还抵不上一个穷孩子的命?姓丁的,你少给我拿着鸡毛当令箭,从今以后有你没我!”
“执法队!”丁雄也真是动了怒气,张嘴就喊执法队,可却忘了,这里是刑堂,根本就没有军队里的执法队。
林子清却不管丁雄的话,又看着梁丹喊道:“梁司令,兄弟这次知错了,你给兄弟一条生路,我林子清下半辈子给你当牛做马。我求你了,你放我一条生活吧!”林子清心里明白,不管丁雄怎么说,最后还得听梁丹的。
看着林子清和丁雄争执,梁丹一直冷冷的站在那里没有说话。林子清向梁丹喊了两声,梁丹却象是没有听见一样。
杨花肠儿真怕丁雄一怒杀了林子清,可是一看梁丹不说话,心底里又升了一丝希望,他也知道归根到底,这独立团不还得是四哥说了算吗?现在四哥不发话,谁敢碰林子清一根头发?
想到这里,杨花肠儿甩开古一风,几步跑到梁丹身边:“四哥,小林子知错了,今天这事打两板子就算了。我保证,以后小林子要是再敢犯事,不用四哥你发话,我亲手宰了他!”
古一风也借机说道:“老四,得绕人处且绕人吧。”
既然古一风和杨花肠儿都说话了,火狐狸和马长腿也都站了起来。
人群当中,白祝胜“嘿嘿”一笑:“我说啥来着,这戏就得这么演。哎呀,要说今天这场面还是不错,林子清就算是保住了性命,以后独立团的士兵也没几个敢拿军纪不当回事的了。”
眼见着几位营长都站了起来,杜玲玲也总算看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虽然在心底里叹了一口气,却也明白这事情已经水到渠成。而且看样子白祝胜说得没错,今天这刑堂对普通士兵的确震撼不小,也达到了警告的效果。
可说不上为什么,杜玲玲的心里还是不太舒服。
才想转身回去不再看了,身边的孙观却突然说道:“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