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山摇地动来形容谢祈雨与苏晓生的交手丝毫不为过,张云与上官灵二人逃得及时,除了劲风扑面吹得衣发飞扬之外不过是被灰尘呛了几口。怜香与秋月二女可就没那么幸运,苏晓生虽然收养她们足有二十载,但今天二人才第一次真正见识了自己这义父全力以赴时的威力,剧烈的气劲和爆炸的烈风吹得二女衣衫褴褛不说,更在二人护住头面要害的手臂上留下了无数细小的血痕。
张云看在眼里,却没打算就此放过这二人,单凭方才这两个女人狠辣的手段和她们兵器上难以掩饰的血腥味,张云也已打定了主意少说要让这二人永远记住今日这一战,日后再出手时都得先想想今日。
上官灵瞧见张云眼神便知他这是要下狠手,但她也只是将紫盈月拉得离自己更近了些,根本没有要阻止张云的意思。
千机万括再一次如花绽放,三百六十片“花瓣”螺旋打开,银光皓淼,原本正在吃痛的怜香与秋月二女几乎被这绚烂如烟的景色引得有了片刻的失神。
“我要废你们武功,至不济也要让你们永远记住今日这一战,大家各安天命罢。”张云慢条斯理地从知后兵花之中抽出正中花蕊的一柄剑,却并未抬起手来,反而将剑尖朝下,松开了手。
这柄剑与先前张云用过的所有长剑均有不同,离地不过三尺落下,却是真没至柄。上官灵瞧得一怔,看清了那剑柄之后立时明白了原由。
湛卢剑,古代铸剑神匠欧冶子所铸几大神剑之一,张云曾随口提到过销金府中赵露昌送过他一件大礼,想必就是眼前这柄千秋宝刃。
怜香秋月二人眼神同时一动,显然是被这神剑之威吓到,既而又疑惑地看着张云,她们实在想不到这人若不用这等神剑要如何打赢自己,单凭兵器繁多可不是取胜之道。
上官灵瞧着爱郎在那里装模作样,心下大感好笑,嘴上却道:“云哥,你可别说了大话结果让人家两个姑娘给收拾了呀。”
边上紫盈月哪知道上官灵这不是在调侃情郎,一双看着张云的妙目不由得多了几分关切之意,只是这关切连她自己也未曾注意到。
张云嘴角上翘,不用回头也知道此时上官灵肯定是笑靥如花绽放。反手自那“剑光莲”中抽出了一杆机巧所成的亮银长枪。
雪亮的枪尖抖起个碗大的枪花,张云二话不说,一个龙吐珠点向虽然仍显疑惑却已有了戒备的怜香秋月二女。
张云手中长枪好似化作真龙,这招一出,应战双方再无一人还能感觉到不远处那惊天动地的碰撞,他们的眼里都已只剩下对手,以及对手手中的兵器。
仍是那般一阴一阳,一刚一柔,二女双剑搅起个径达七尺的旋涡,直往张云枪尖罩来。张云哪容对手将那螺旋气劲裹在自己枪上,劲力透掌入枪,精钢的枪头红缨陡然一震,一记龙吐珠变作了灵鳌昂首,那韧性十足的枪杆随之弯曲上翘,倒真像是只灵鳌正伸颈扬首。
阴阳气旋根本没理会张云变招,怜香秋月二女不变应万变,气旋随心回转,这回干脆不管张云长枪朝哪刺来,兜头盖顶径直往那枪杆上砸了过去。
张云嘿嘿一笑,右手在枪尾贯以搬山拳劲一点,恰好是那枪头震回原位的瞬间。而几乎同一时间,张云人已大步前踏,身后那剑光花如同活了似地紧随着张云向前移动,同时一对小巧板斧从花中射到了张云手中,随即便被他再次以搬山拳的手法掷向那气旋所在。
双钩、判官笔、六角锤、长刀、短刀、拐子、流星锤,无数兵器被张云以搬山拳手法射出,远处看过去就好像张云在那演练搬山拳法,而那怜香与秋月二女则是被迫牵动气旋,拼尽全力将张云不断掷来的兵器一一化解。
但是张云掷物的力道越来越大,随着他搬山拳使发了性,怜香与秋月已不得不将那阴阳气旋不断放大并增强其中旋转劲力,但即使如此二女也感觉到了张云与之前全然不同的实力。
怜香此刻额边已然开始滚下汗珠,秋月功力稍迅一些,喘息更是愈见剧烈。到了此等境地,二人剩下的只能是随着张云手上力道不断加强而疲于应付,至于何时到了二人极限,也就意味着张云将实现他开战之前的诺言。
又挡开六柄飞叉,不论是怜香还是秋月,她们的手都已经有些拿捏不住手中长剑,而那阴阳气旋也已经缩回了开始时的大小。
“呼,化仙境果然不是随便就能用的,好累啊。”张云忽然长长出了口气,大笑几声,身后剩下的三十六柄各型长剑同时“飘”了起来。随着他猛然拔出了湛卢剑向前冲出,透明的水织丝骤然扯着那三十六柄长剑,好似天瀑骤泄,挟着雷霆之势冲向二女。
“飞烟儡剑?”苏晓生虽然与谢祈雨正在剧斗之中,却仍能将张云与自己两个徒弟又或者应该说是义女的战斗一丝不落地收入眼中。他看到张云以线操纵三十六柄不同的剑扑向怜香秋月二女,终于忍不住惊讶出声。
谢祈雨得意地笑着,她又怎么会没注意到自己孙子的表现,听了苏晓生那吃惊的话语,笑道:“怎么样,老白脸,是不是觉得自己这些年的功夫全花到狗身上了?”
苏晓生惊讶不过瞬息之事,听了谢祈雨的话,左手连拍三掌挡开谢祈雨右手里喷出的火球,笑道:“那倒不至于,怜香和秋月资质亦算上乘,可惜碰上你这天才徒弟,只能说是运气不佳罢了。”
谢祈雨冷笑连连,左手兰灵手,右手雾花三掌紧随其后,讥讽道:“不会教徒弟就不会教徒弟,我不过笑话笑话你而已,何必逞强?不过那两个小姑娘长得如花似玉的,你不打算去救救她们?”
苏晓生解开兰灵手,身子疾退三步愣是没让谢祈雨雾花三掌完成三变之势,同时说道:“技不如人,生死由命,我这作师父的也不能随便就去搅了小辈们的比试不是。”
“呸,冷血的东西,你这老白脸当年便对无数女人始乱终弃,更兼杀人无算,还有脸说这种话?那两个小姑娘出手凶狠,你到底让那两个不过双十的孩子手上沾了多少鲜血!?”谢祈雨越说火气越大,周身鳞甲噏张不断,仿佛应着她的怒意积蓄着力量。
苏晓生哪能不知道自己这老对手是在蓄劲待发,自然也是提气聚力,酝酿着足分胜负的致命一击。他与谢祈雨拆了六百多招不分高下,已知再拖下去势必叫那张家的小杂种打败了自己徒弟,这谢祈雨定会拉人跑路,那时再想追可就不是易事了。
张云所使“飞烟儡剑”乃是诡兵门少数失传的本事之一,当年创此法的诡兵门主据记载可一人操纵一百零八柄长剑,应和天罡地煞之数,使开来飞沙走石,日月牵动,威震当时。只可惜这位门主因被国之君主倾一国之兵围追堵截,最终以其心爱之人引诱其中了陷阱,还未来得及全数记载下来的飞烟儡剑也因为这位门主身死于诡兵门外之地而告失传。
当今诡兵门所余剑谱也最多也不过是一人御使三十六剑成天罡之数,但纵诡兵门上下也只有谢祈雨与唐莺二女练成此技,一来因为这等以线控剑之法极需心神细密,更要消耗无数心力修习背、肩、臂、肘、腕、掌、指这七处的灵活与反应,难度丝毫不亚于修炼天地劲又或者星河坠地这等神功。
谢祈雨与唐莺二人自问在天地劲修行上难成同门顶尖,均是选了这机巧一道拼力修习,终于各自成了一代机巧高人。而张云天生心灵手巧,更有一双所有机巧匠人都梦寐以求的锐利眼眸,打小跟从谢祈雨的他自然也就成了飞烟儡剑的正宗传人。要知张云才出云天不久,便以简单方式凭百剑之威对付过鞑子,此时不过是炉火纯青,将飞烟儡剑的威力全数展开罢了。
飞烟儡剑天罡剑势一出不过三招便已将怜香秋月二女所成阴阳剑圈生生破坏,再三招过去,二女已是身形散乱,眼神迷离,显然是不堪重负。
张云冷冷一笑,飞烟儡剑猝然好似百岛朝凤,从四面八方骤然以怜香秋月二女为中心收缩聚拢。
两声尖叫冲天而起,上官灵甚至有些不忍地扭过头去。她虽然知道对付恶人自不能怜悯之心,但张云这般杀光伐果决她自问纵然不会阻止,却也没那个决心做得如此果断。
三十六剑重束成伞,怜香秋月二女身上各有九处血痕,但看来除了目光有些呆滞之外,倒也没什么重伤之处。
“哼,妇人之仁,你那小徒弟就不怕我回去把这两个被废了武功的无用之人宰了么?”苏晓生周身气劲已然提到了极致,与谢祈雨交手之间速度已然慢得好似乌龟,凶险却胜之前十倍不止。
谢祈雨神情专注,嘴上冷笑道:“那叫故意的,你没发觉纵然你有心不理,也仍难避免心神稍分么?”
“那又如何?接招!”苏晓生怪啸一声,与谢祈雨当空撞在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