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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8章 雪盖同眠(下)
    热血自肺中狂涌而上,却被插在口中的长匕首重重卡在喉头,直到血液的从血也喉管的缝隙中挤出,飞溅,从这最后自地道里冲出的男子口中喷出,形成一股诡异的充满死亡气息的腥红水花。他的瞳孔在放大,双眉却难以置信地紧蹙着,似乎要拧成一个疙瘩,因为他实在难以相信自己现在的下场。
    心脏突然间收缩,然后停滞。男子这才惊觉,自己的心脏上也插着一柄匕首,一柄锋锐无匹,长度刚好可以刺进心脏的匕首。男子的右手已经不怎么听指挥,他却仍然强行用最后的力气拔出了直插在自己心口的短匕。
    男子甚至感觉到自己胸中的鲜血如柱喷出,比起喉头的拥塞,心脏喷出的血液要疯狂百位不止,他可以感觉到生命以可见的速度迅速流逝。
    男子忽然想要笑,哑笑无声,仿佛他根本没受过任何伤,仿佛他刚刚得到了什么天大的喜讯一般。他笑自己在天阴教打拼了三十年,到头来却只能落到个尸抛荒野的结果,笑自己在以所有存活的手下做了挡箭牌之后却还是难逃一死,笑那苍天果然有眼,苟且却绝不能偷生。
    可笑的人生,可笑的死法,男子最后甚至察觉到自己的对手似乎只是个女流之辈,一个功力远底于自己的弱质女流。
    唐洛然听不到对手死前的“笑”,不因为那笑无声,而是此时的唐洛然双耳鸣似擂鼓,周身经脉如焚烧,疼痛似乎直接超越了她的承受能力,以至于除了焚身的灼热之外,唐洛然居然没有多少痛感,唯一能感觉到的只是身体无法动弹而已。
    刚刚自己胸口中的那一掌,对手显然因为自己双匕同出而未尽全力,否则以二人之间的功力差距,此刻唐洛然哪还有命喘气?只怕早已经胸骨尽碎,内脏成泥,死得不能再死。
    可现实并不总按既定的条件去走,唐洛然用尽了她在这小小方圆之中能用的一切办法,以有备算无备,以己长击敌短,所以她还活着。哪怕周身痛不欲生,她却除了硬伤之外只受了并算太重的内伤,此时的无法动弹,一半是经脉震荡需要时间恢复,另一半却是这已然被尸体塞了大半的空间里已经没了多少空气。
    在这窘迫之地,现下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唐洛然知道自己已经干掉了所有的敌人,判断的标准就是她方才的最后一击,对手是所有从地下冲出的人中最强的,这就够了,这是女人的直觉。而如果这直觉错了,那么大不了她唐洛然便与身后这小贼陪葬。
    最难的一关,姑娘我算是度过了。唐洛然的脑袋渐渐清醒,虽然因为呼吸不畅依然有些昏沉,却已能判断当下的形式。耳朵虽然轰轰乱响,但这半天都没人再从尸体堆中出来,想来,她唐洛然当真算是活下来了。
    “啪”
    一只手,准确来说是一只布满了老茧一把抓在了唐洛然的左腕上。
    这一抓就如同天雷击身,居然让本来全身都动弹不得的唐洛然身子一挺便翻了起来,同时右掌下切,想要摆脱敌人。可惜,她这时的状态能够翻身而起已经到了尽头,哪还有什么真实的气力出手,这一斩即无速度,亦无力道。
    两个似乎是剑柄的东西被塞在自己手里,然后,那只抓住了她左腕的手立时便松开,却再也没有抽回,就社么直接压在了唐洛然的手上。
    这是什么?唐洛然心中嘀咕。还好她这一吓,手指已然能动,左手一握便发觉原来手中是自己的那两柄匕首,而上面粘稠不堪的似乎应是血液,那这再也不动的手,又是谁的?
    唐洛然想去弄明白,却知道自己现下根本没有时间去弄明白。她能动了,那副半晌都无法调动的身体,总算能动了。所以,唐洛然果断决定带着自己身后的男人从这数丈深的积雪中钻出去,在这些已然开始松动和二次垮塌的积雪将自己和张云二人彻底掩埋之前。
    唐洛然永远也不会知道,那双手的主人,就是那个总在端木玉想要轻薄她时,发出咳嗽声或者打碎什么东西的人;一个年过五十,当了三十年天阴教众却连一个人也没杀过的人;一个从方才冲出洞来便以身替唐洛然挡下了少说二十余支弩箭的人。他对于唐洛然,仅仅是如同看到了那个被自己顶头上司拖去折磨至死的女儿,仅此而已,却是足够。
    日头渐升,阳光穿过冰冷的空气之后已然不算甚暖,但若要融雪凝冰倒也不成问题。这小小的山坳中雪崩形成的积雪自顶向下正自慢慢消融,化水填缝,复凝成冰。不过半个多时辰的光景,山坳中的积雪已然陷下二尺有余,更是结了了约摸三寸来厚的冰层。
    一只劫后余生的野兔小心翼翼地穿越着冰面,它的目标非常简单,穿过这片冰面,回到自己原本在山脚的洞里去,即使他并不知道其实它的洞穴早已经被积雪填满,里面那些没来得及离开的同类都已经冻成了兔肉干。
    三瓣嘴上面的小鼻子不断噏动着,野兔小心地挪动着身体,此刻的它正好到了比较告诉冰面中心的地方。
    兔子的耳朵忽然一抖,随即像是受到了什么剧烈的惊吓,疯了一般往边上窜开。但它还是太慢,冰面突然爆裂,一只腥红色的手握着一长一短两柄匕首自冰下突出,破冰的同时一举将那野兔串在刃上。
    哗啦啦一阵碎冰的声音响起,一个窈窕的女性身躯随着那只先行探出的手从冰下钻出,随后又有一个男子被她拖上来。这一男一女,赫然便是唐洛然和张云二人。
    唐洛然小心地将张云拖在冰面上,两人就这么趴在上面,连滚带爬地蹭到那重新露出了三尺多宽度的洞边。唐洛然这才长出一口气,也不管地面早已经冻得硬梆梆的,直接将张云往地上一丢,然后左手抓起兔子,一仰头,“唰”地拔出匕首,任凭兔子的热血喷进自己嘴里。
    她已经三天没喝过一口热水,此刻虽然饮得是兔子血,却也是甘之如饴。几大口热血灌进肚子,唐洛然这才满足地抹去嘴边的血迹,又将张云拖过,将他脑袋枕在自己大腿上面,一手扳开他的嘴巴,一手将野兔剩余的血挤进张云的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