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那张颠倒众生的相貌,刘五水那满满的愤怒却是被浇灭了不少。若那小娘皮肯老实还我阴风黑龙符,再乖乖做我的压寨夫人。这盗符的罪名嘛,嘿嘿,抹去了倒也没什么。
刘五水正对着脑中那妖娆的女贼胡思乱想,忽然厅外传来手下的叫声:“天阴教羌笛大人派遣使者到!”
刘五水一个激凌,赶忙站起身来,才往前走了两步,忽然又响起什么似的,用袖子抹了抹嘴角。他可不知道自己刚才那一通乱想时,有没有流点口水出来,这副样子若让那天阴教的使者看了,岂不是要落了他一帮之主的威风形象。
张云大步跨进聚义厅,直接往中间一站,根本没将两边的五水帮头领帮众们放在眼里一般,一抬手便指着正满脸堆笑,要上来迎自己的刘五水说道:“你就是刘五水?”
刘五水人精一个,虽然见这使者十分无礼,但心中对他这使者身份的可信度却是又多了一分。
刘五水上前两步,一伸手便想去拉张云的手,后者却是把手一放,居然就这么把刘五水伸出的右手晾在半截。
刘五水反应倒也极快,手顺势一抬,直接抱了个拳,向着张云笑道:“五水帮帮主刘五水及帮下众弟兄见过天阴教羌笛羌大人使者。”他话才出口,两边五水帮帮众都是有样学样,一个个起身抱拳,异口同声地跟张云打了招呼。
刘五水待张云眼睛扫完两边,又点了点头,这才笑着请他到自己下首坐了,又命人上了两杯清茶,这才恭声问道:“不知使者大人前来我五水帮,所为何事?”
刘五水脸上依旧笑得灿烂无比,背在身后的左手却已虚握成拳,只待张云道明了来意,若是为了那阴风黑龙符来找五水帮的麻烦,自己既然找不回那要命的令符,那也只好干冒大险,将这使者乱刀砍死,再嫁祸他人了。
张云从刘五水脸上根本什么也看不出来,心中佩服这人老辣诡诈的同时,也在盘算着自己是不是要先给这刘五水一个下马威。左右一想,既然自己来时已吓唬过那小头目,若是此时忽然住口不提,反而会多引怀疑,不若便吓他一吓,看看能诈出点儿什么。
主意既定,张云脸上则是唰地一寒,两眼微微迷起,目光在刘五水脸上扫了一圈这才沉声说道:“不知刘帮主知不知晓那响粮寨寨主丢了我们教主新赐的阴风黑龙符一事。此番阴阳两位大人已经知道了前因后果,正要拿他问话呢。”
刘五水脸上一惊,说道:“纪大寨主居然把天阴教圣教主赐的东西弄丢了?那当真是罪过啊罪过。不知使者来找小人,又为何事?”刘五水脸上装得惊恐,心下却是暗骂纪全恩不是东西,定然是受不住天阴教阴阳二使的逼问,把自己这边令符已丢的消息也给抖落出去了。
他那双小眼睛直勾勾盯着张云脸色变化,同时背在身后的手在椅缝之间微微一摆,后堂里一阵忙乱,二百刀斧手一个个绷紧了神经,只等着帮主一声令下,便将那厅中的天阴教使者大卸八块。
张云见了刘五水那一脸惊恐的德性,不由得心中骂了声“老狐狸”,脸上绷住了一副冰冷样子继续说道:“刘帮主,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响粮寨那边二寨主刘娥不出半月,只怕就要登寨主之位,但却是由阴阳二使安排的。羌大人派我过来,便是想问问,既然有人能窃了响粮寨的阴风黑龙符,又从纪大寨主那般高手手中逃得性命,不知道五水帮那面符,是不是还在!?”
张云说到最后突然间一声暴喝,吓得刘五水左手倏然握紧。
只听得四下时尽是兵器抽动的声音,若大个聚义厅里竟然明晃晃的人人手中都持了兵刃,厅顶厅口满满当当塞得全是举斧执刀的五水帮众,就这般层层叠叠的将张云围在核心之中。
张云冷冷环视众人,忽然目光闪电般射在刘五水的脸上,冷笑道:“好你个刘五水,果然如羌大人所料,弄丢了符不说,还妄想杀我!?你刘五水当真好大的胆子!”张云怒叱的同时右手灌足了内劲,一掌拍在身前这檀木的桌子上,刀剑都不一定能一击破碎的桌子被张云这一记借了搬山拳手法的掌力生生拍成了一地碎屑。
眼看张云这位天阴教使者发怒,刘五水反倒不再是一副害怕的样子,一双小眼瞪了个溜圆嘿嘿笑道:“使者大人息怒,息怒。小的天生胆小,又失了圣教所赐的阴风黑龙符,担惊受怕了好些天,今日总算是盼来了使者大人,自然是要多加一重小心,既不敢失了礼数,也不能让人给骗了。”
张云心知这刘五水尚未完全相信自己,当下从怀里摸出一株人参放在仍自立而不倒的半张桌上,寒声道:“羌大人此刻前往追捕南宫家人及其共犯,又有阴阳二使在此地,不便让我出示她老人家的令牌,但此物乃是响粮寨镇寨宝贝之一,羌大人命我携来送予刘帮主,说帮主只要尽心尽力为天阴教,为羌大人办事,别说区区一根三百年的野参,将来天阴教中九旗旗使之位,也并非不可能。”
威逼利诱。张云已然发过了威势,也逼得刘五水默承认了阴风黑龙符丢失,此刻自然是要许之以利,以免这笑面黑心的东西怕得紧了,直接狗急跳墙。若这刘五水当真不管自己这羌笛使者的身份是真是假,直接乱刀砍来,那张云倒真得狼狈落跑了。
刘五水虽然是老狐狸,但眼前这人参可货真价实。想当年他想借根须子,那都是花了莫大的代价才从纪全恩手里搞到。此刻看到那整根人参时,刘五水的眉头不自然地抖了两下,再听到张云后面的话,本想绷住的脸孔却是怎么也忍耐不住,下意识地吊起了嘴角,笑得好一副丑陋奸诈的狗腿模样。
张云看得心中好笑,却知自己现在正需趁热打铁,当即踏空步出,一步穿过挡在刘五水前面的三重人墙,直接到了刘五水身侧,将人参往他怀中一揣,这才拉住了惊得脸色陡变的刘五水低声道:“刘帮主莫惊,我跟你明人不说暗话,且看我手掌。”张云嘴上说话,空着的右手已然抬了起来。
此刻几十支利箭都已是满弓待发,几十柄飞斧也都已瞄准了张云背后要害,刘五水身子一颤之后,却只是摆了摆手。他明白,自己这帮兄弟与官兵争战那自是尽可占得上风,但对上眼前这等武林高手,却总是有所不如,等到兄弟们来救,自己怕是死个十次都够了。
刘五水强压心神,抬眼看看张云,却没能从对方眼中看出什么。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能抵过心里怕死的恐惧和那株人参的诱惑,缓缓低头去看张云那手掌。他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只见得张云手心一片血红之色,虽然尚未布满手掌,却也相差不远。
刘五水原本的惊恐之意此刻已全然变作了激动的低吼。他先是用力挥手遣开了四下里要扑上来的手下,这才费了老大力气压低声音对张云道:“使者大人,你,你这,当真是……”
张云一掩刘五水的嘴,微微一笑,挑眉说道:“你也知道,羌大人丧夫几十年了,蒙教主传了这神功,总得有个传人不是?”
刘五水精明过人,一听张云这话,脑袋里转得那叫个飞快。
刘五水仔细看了看这使者面貌,发现这年轻人果然相貌堂堂,再想到他年纪轻轻武功却如此高强,那手心中的颜色又显然是练得了血神大法的缘故。回味一下眼前这使者那一番连勾带引的话,刘五水想来想去也只能猜测眼前这使者大人恐怕根本就是羌笛的姘头弟子还差不多。
张云看着刘五水眼珠子乱转,知道这位小诸葛脑袋里面又在转那些花花点子,只怕是要多污秽就有多污秽。不过张云却也自信自己以石震方所传手段,籍着云天内力强行在掌中所聚的气血绝对能蒙混过关。
要知道,他张云可是在极近的距离上看到过羌笛用出这血魔大法,这要还能被刘五水这么个武功三流的家伙看透,威震八方的名头,云天心剑的声威也都可以摘了。
刘五水目光一定,终于不再有所犹豫或是猜疑。他拉起张云,一指后厅笑道:“使者大人,咱们后厅议事。”
张云长出一口气,一笑相随。
后厅之中,已被奉作上宾的张云大展三寸不烂之舌,硬是将这位自称小诸葛的刘五水连捧带吓,恩威并施地骗了个够。到得最后,刘五水对张云这位使者大人那叫一个恭敬有佳,直恨不得把张云当作神仙贡起来。
酒桌议事,吃喝自是必然。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张云虽然清醒如故,刘大帮主却已然是两眼迷离,一张猴脸红得成了猴屁股。张云拉着刘五水的手,故意卷了舌头说道:“刘,刘大哥,你别看小弟我学了不少本事,又是羌笛羌护法的徒弟,但,但,这日子可真他娘的不好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