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皓回府,看着门前争先恐后等待布施粥饭的百姓,心中不解何意。走进客厅,欣娅正急得团团转。
“出什么事了,门外哪来那么多乞丐?你在布膳么?”
“你终于回来了,他们不是乞丐,是河北逃荒来的难民,家乡遭灾,两年颗粒无收,被逼之下背井离乡的,他们中不少人都卖儿卖女了,你要想办法救他们呀,汉王,他们好可怜。”
“哦?河北闹灾,父皇已经发粮饷赈济了,怎么还有难民来京呢?”
“赈灾?” 欣娅忽的想起前不久自己救过的青衣男子提到的事:告状、秘密、杀人灭口、赈灾?想想忙道:“朝廷虽发下粮饷,可惜百姓分毫未得。”
“你怎知道?”
“你还记得有人找你告状,却被当作刺客追杀么,那个人就是河北人,他要见你,必然跟赈济灾民的事有关,这件事一定有隐情,不可告人的隐情。”
刘皓想起当天的情形,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百姓未得到赈济,粮饷的下落何方,朝廷为何不知情?
欣娅急切道:“先不要想那么多,眼下怎么办啊,我可以一次布膳,不能总这样啊,还有他们总要有安身之处,不如,奏于皇上知道吧。”
“父皇近日身体不适,是太子和丞相代理朝政。”
“太子?他在酒楼喝酒呢,不但不管,还派人迫使难民出城,残忍之极,他算什么太子啊。”
“住口!”刘皓怒道:“大哥怎么做是他的事,不许你诋毁!”
欣娅暗撇朱唇:“他不管,你管不管?”
“你把难民领到家门口了,我还能不管。这样吧,东城有个静觉寺,方丈我很熟,写封书信过去,让这些难民暂且在那栖身,待我找丞相商量对策在做打算。”
“好啊,有遮风避雨之处就行,静觉寺很大么?他们有百十人呢?”
“当然安置的下,不过他们吃喝恐难供足?”
“这好办,府上的米面送过去就是。”
刘皓点头对她道:“但愿你早日离开回西夏,否则,我真怕你把家败光了。”
“汉王府不会这么容易败光的。”
“有你在,不用愁。”
欣娅看到他淡然冷俊的面容,转身坐下来,轻轻抚弄茶杯,嘟哝道:“反正你若是不能解决这件事,也许、我真会败掉你的汉王府,我是不会坐视不理的。”抬头看时刘皓已经不在。
丞相府
肖丞相听了刘皓之言,叹气道:“今年三月皇上就发放赈灾粮饷到河北,两月前臣接到河北的奏报,说是粮食被山寇劫掠,臣将折子上呈太子很久,却至今没有音信。”
“你说赈灾粮饷被山寇所截?河北有如此凶狂的山寇么?”刘皓吃惊。
“臣不知详情,曾请示太子追查,但是太子一直没有回复。”
刘皓起身,徘徊几步:“这半年多父皇令太子代理朝政,他怎能辜负父皇良苦用心,如此拖怠呢。这件事情你还要放在心上,尤其那些难民要想办法安顿,我马上去见父皇。”
刘皓匆匆来到养心殿,对宫门太监道:“父皇身体如何,我有急事面奏。”
“太子殿下在内,请王爷稍候,奴才去通报。”
“太子在?”刘皓心一动。
太监传话皇上召见,刘皓走近寝室。皇上半倚床榻,刘明则手捧药碗亲自喂皇上服药。见他进来,起身含笑道:“二弟,你来了,父皇的身体好多了,我们刚刚还议事呢?”
刘皓看向皇上,皇上颔首:“是啊,朕的身体没有大碍,你们不要担忧,朝中的事却要多操心啊,河北赈灾之事一定要尽快解决。”
“河北赈灾?”刘皓的眼神转向刘明。
“是河北闹灾荒的事,前番父皇发放的赈灾粮饷被山贼劫持,以至救济不成,河北百姓背井离乡流连失所,我恐其中有不实之情,便派人暗中察访,如今确信,此乃实情。当今百姓苦难,应以二次赈灾解救百姓为先,而后派兵征剿劫粮山匪,还河北一个太平。我将我的此番做法和建议说于父皇听了,二弟,你觉得怎样?”
“原来大哥已经在暗中调查此事?”
“这是自然,父皇要我学理朝政,处理国事,我当然要尽心竭力。只不过,为求真实,我是派人暗访,没有告知任何人。”
“是这样,那父皇的意思……”刘皓虽心中怀疑,但皇上面前却不好多问。
皇上咳了几声坐起:“明儿做的很好,就照他的意思尽快办吧。”
“是,父皇。”
“二次赈灾火烧眉毛,这次必派得力之人保护粮饷,不能再出差池,还有剿匪,决不容草寇猖狂。”
“父皇,儿臣愿意亲自前往,赈灾或者剿匪。”
刘明拍拍他肩道:“二弟,杀鸡不用宰牛刀,我已经有了人选,不知父皇和二弟信得过我么?”
“大哥的人选必然出类拔萃,我自无话说。”
皇上瞧瞧太子,微微含笑:“既然都有安排,就由你去做。”
“多谢父皇信任。”刘明得意的一笑,对刘皓道:“二弟,你匆匆进宫来,见父皇有事么?”
“没事,只是探望父皇,父皇渐愈,我心以安。”
“朕想休息了,你们都退下吧。” 目视二人离去的背影,皇上微阖双目,深深一息。
离开养心殿,刘明止住脚步:“二弟是为那些难民来的吧?”
“不止,是为河北所有受灾百姓。大哥,你在父皇面前说的都是实情么,你派人调查粮饷丢失案件了么,粮饷被山贼所劫是事实么?”
“你不相信是么,那么,在父皇面前你为何不问呢?”
“大哥,你不能拿百姓的生死开玩笑,你到底会怎样处理这件事?”
刘明脸色低沉道:“我做事还要你操心么,我是不是该向你详细奏禀啊?”
“大哥,我不是这意思,我只是提醒你处理这件事一定要慎重,如若处理不当,惹起民怨,事情就大了,还有河北若真有叛匪,必须早日清剿,以防羽翼丰满,酿成大患。”
“哼,二弟,你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呀,事情会这么严重么,就算叛匪称雄,在你汉王大军前也是不堪一击吧。”
“这……,算了,不说这个,那些难民我暂且安置在静觉寺了,是不是交代府衙妥善安排他们?”
“赈灾粮饷发放在即,责令他们回乡就是。”
“回乡?他们走到这已是九死一生,一群老弱妇孺,身无分文粒米,有何力量返乡?”
“那我能怎么办,来京的难民何止那百十人,国库本已不足,又要二次赈灾,哪有闲钱安置他们,总不能让我也自掏腰包吧,你有怜悯之心,自己作主看着办吧。对了还有件事提醒你,你的王妃很爱管闲事,如果不能约束,早晚会惹出祸来,她不会真是野性难驯吧?”
刘明冷笑而去。刘皓不觉皱起眉头。
“王爷,其实太子说的也有些道理,来京的难民不止那些人,很难安置的,王妃的确是招来麻烦。”护卫赵静道。
“那就要他们露宿街头任凭风吹雨打么,如果难民中有你的父母兄妹子侄,你有何感想?”
“可怜归可怜,可咱们真管不起这事,这事也不该王爷管。”
“现在骑虎难下,不管也要管了。你拿我的手令去趟杭州府,这件事还是责令他们妥善安置吧。”
傍晚,王府院中,心事重重的刘皓听着赵静的回禀。
“杭州府说临近几个县的旧民房可以停止拆毁,修缮后可供难民居住,据统计来京的难民有七百余人,年轻力壮的男子可以帮其找事或自行维持生活,可是剩下一百余人是无亲无故的老弱妇孺却难以供养。”
“一百余人?”刘皓想想:“吩咐管家,每月拨出钱物米粮给这些人,帮助他们维持生活,不准拖欠克扣,不许大肆宣扬,以朝廷名义去做。”
赵静领命而去,欣娅含笑过来。刘皓扫她一眼:“你来有事么?”
“看你的样子,不太高兴?”
“你给我招来这样的麻烦,我还能高兴么?”
“对不起,我没想到这么麻烦。不过,我知道了,你心系百姓,你是个善良的人,是个有责任感的人,是个有博爱胸怀的人,不过……”
“不过什么?”
“你对难民充满怜悯,充满柔情,为什么对我这么凶、冷言冷语的,我和你有仇么,虽然不能做夫妻,好歹我们还是表兄妹吧,你为何这么讨厌我?”
“因为你野性难驯,不服管教!以后最好规矩点,少惹麻烦。” 刘皓怒视她一眼,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