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很快送到。二十人份的外卖，足足有两大箱，可把两名外卖小哥给累坏了。
    吃完饭后，敏慎让武警战士回去休息，便与宁远、杜岩和苏幂一块，往汤卫旗的办公室走去。
    鬼楼失踪案已经告破，大量犯罪分子落网，鬼楼内的机关被全部研究清楚，对部分在逃的也展开了全省通缉，专案组至今的任务便剩下抓捕了。而汤卫旗身为市公安局局长，肩负着维持整个庆山市公安系统运转的重任，不可能再盯着这个案子，而是忙起了别的事。
    敏慎等人敲了敲他办公室门后，站在边上等了好一会儿。十分钟的时间，他连续接了七个电话，并打出去两个，随后才长松口气，挤出笑脸对敏慎几人说：“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
    “没有的事。”敏慎微微摇头，说：“今早主要和你说下我们昨天的调查结果，然后便该去拜访舒敏君的父母了。”
    “好好好。”汤卫旗连连点头，说：“人我都已经通知到位了，他们今天一整天都会待在家里，你们直接去就是。至于案情……你们都是省厅专员，更何况此案已经交给你们负责了，你们就是这三起案子的专案组组长，不必向我汇报。”
    见敏慎要说什么，他便挥挥手打断，说：“敏科长，我这么做，也是出于保密考虑。这三起案子，最长的已经拖了两年未破了，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都说明罪犯颇有能力，既然如此，保密工作一定要做好，案情进展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即使我是局长，也不能例外。”
    “当然，如果有什么需要我的，比如较大规模的警力调配，你们直接找我就是。当然，你们也可以直接去找鲍明辉，我让他全力配合你们。”
    “明白了。”敏慎微微点头：“汤局有心，我们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你忙你的吧，我们这就去见舒敏君的父母。对了，那个方丽佳，暂时不要动，仍旧让他待在市局里就行。如果他要出门，记得派人贴身保护。”
    “好的。”汤卫旗微微点头：“放心吧，我会做好的。我这事情也多，就不留你们了。”
    ……
    从汤卫旗办公室出来，敏慎瞥了苏幂一眼，冷冷的说：“你昨天不还担心汤局和我们抢功劳而坏事么？现在怎么说？”
    苏幂无奈苦笑，说：“我什么时候说他会坏事了？只是提醒你们，个别的人……”
    “不需要狡辩，你什么意思自己清楚。”敏慎打断她，与宁远并肩离开。
    苏幂看着敏慎的背影，双眼微微眯起，不知在想些什么。
    “怎么，不爽了？”杜岩站在她身旁，警告道：“我劝你收敛好自己的脾气，现在你已经不是六号魁首了，只是我们一名可有可无的合作者而已。”
    “可有可无？”苏幂眼睛再眯，只留一条窄窄的缝隙。
    杜岩话语非常直接：“没错，就是可有可无。你该不会认为，你是来给我们雪中送炭的吧？我告诉你，你对我们的帮助，充其量只能算是锦上添花罢了。”
    她微微摇头，抬腿嘴上敏慎和宁远的脚步，同时开口说：“若真有你说的那么轻巧，你们怎么可能容忍我蹦跶到现在？我这一双手沾满了鲜血，若非真可有可无，你们早就将我缉拿甚至击毙了。”
    杜岩一噎，目中精光闪过。
    与此同时，宁远也悄声和敏慎说：“敏慎，你对苏幂的针对太过了，也太刻意了，稍微收敛一点，注意分寸。”
    “我明白。”敏慎微微点头：“再神秘组织真正遭受致命打击之前，她与我们还算是统一战线的，勉强算得上‘战友’。太过排斥排挤战友，往往便是失败的开端。”
    “不仅如此。”宁远补充说：“她曾经毕竟是神秘组织的六号魁首，可以说是站在地下势力金字塔顶端的人物之一，若在你这遭受太多太大的委屈，我担心她心生怨念，算计我们。”
    “从云端跌落至人间，这个落差太大了，即使心志坚毅之辈，一时半会也难以承受。更何况，她是主动与我们合作，并非被我们抓捕，若得不到相对应的待遇，定然心怀不满。而我们与组织的斗争才刚刚开始，日后免不了多次出生入死，若她产生了对我们极其不满的情绪，便相当于在我们身边绑了一颗定时炸弹。”
    “我明白了。”敏慎娇躯一震，才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点头说：“我会好好斟酌，把握住这个度的。”
    “明白就好。”宁远说：“你与她斗斗嘴皮子是可以的，但不要让她觉得你太排挤她。当然，也不能让她过的舒坦了，最好能让她情绪微微波动，却又不至于心怀不满。这样，我便有可能能抓住她性格上的弱点，将来方便对付她。”
    “说的没错。”敏慎微微点头，道：“既然她主动与我们合作，便说明早就留了足以安然脱身的后手，这点不可不防。”
    宁远嗯一声，又瞥见苏幂快速的跟上来了，便说：“她来了，不说了。”
    来到市局门口的停车坪，四人纷纷上了一辆警车，驱车赶往舒敏君家。
    舒敏君家是单亲家庭，父亲早亡，母亲朱雅为了她一直没有改嫁，含辛茹苦的将她养大，却不想她竟然染上毒瘾，不过二十出头便死于非命。
    一人扛起一个家，又当妈又当爹，本就让她压力极大，再受到这种打击，让她不过四十多岁的年纪，彻底白了头。
    看着眼前体态佝偻的“老妪”，敏慎心里满不是滋味。毒品残害了太多人，毁了太多的家庭了。
    朱雅心已死去，见到警察也十分淡漠，只是微微侧身，说：“警官来了？进来吧，我泡好了茶。”
    四人机械的点点头，抬腿走进门内。这套房很小，只有一室一厅，面积不过四十平方，客厅也不大，感觉就是个白色的盒子。五人围着茶几坐下，竟感觉有些拥挤。
    不过，房间却被打扫的十分干净，茶几虽然有些旧，但却纤尘不染。宁远喉咙有些堵，原本想好的话，此刻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反倒是朱雅打破的僵局，她说：“警官是想了解下敏君的事情吧？”
    敏慎微微点头，随后又轻轻摇头，说：“阿姨，在此之前，我想先了解下您的情况。”
    “我么……”朱雅想了想，点头说：“你问吧。”
    敏慎字字斟酌，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阿姨，可以问下，您的丈夫是什么时候过世的么？”
    “十九年前。”朱雅缓缓地扭过头，看着老式电视机顶上，挂在墙壁中的黑白照片，说：“那时候，敏君才四岁。”
    苏幂忍不住插口，问：“过世十多年了？那您为什么不改嫁呢？单纯的为了孩子吗？可孩子已经长大……”
    “不全是吧。”朱雅叹口气，说：“他过世四五年后，我也想过改嫁。但我看过太多悲剧了，担心找的男人对孩子不好，便选择独自将她抚养长大。”
    “在此期间，我干过很多的活，洗碗工、清洁工、服务员、收银员，我都做过，也去路上摆过摊卖过早点，甚至还在工地搬过砖。慢慢的，我被这些活压得喘不过气来，身子也一天不如一天。等孩子长大了，我就算再想嫁人，也嫁不出去了。”
    “……”苏幂愣了一会儿，有些难以理解：“阿姨，听你谈吐不凡，逻辑清晰，受教育程度应该不低吧？以你的条件，完全可以找个好点儿的工作呀！为什么要去干这些苦活呢？”
    “那些工作要占用太多时间了。”朱雅淡淡的说道，神态麻木：“敏君已经死了父亲，若我还不能好好陪着她，恐怕她这辈子就毁了。因此，我即使要工作，也只能找时间自由的工作。”
    “这些工作虽然苦点，钱也不多，但一天只需要做四到六个小时，剩下的时间，我可以好好陪陪敏君，教她读书写字，接送她上下学……”
    “原来如此。”宁远也忍不住感慨，说道：“那，阿姨认为敏君是个好孩子吗？我想听实话。”
    “实话么……”朱雅苦笑：“都吸毒了，还能是好孩子吗？”
    “吸毒之前呢？”敏慎问。
    朱雅一愣，仔细思考片刻后，摇头说：“吸毒之前，她也不能算好孩子。或许是因为缺少父爱，又或许我没有个正当的职业，让她很是自卑，因此，她小时候就不爱说话，上学后成绩也不好，初中时更是叛逆。好不容易念了个大专，专二的时候还因为欺辱霸凌同班同学多次，被学校劝退了。”
    “霸凌？”宁远眼睛一瞪，有些不可思议：“她参与过这种事？”
    “是啊。你们学历应该都比我高，应该都知道，自卑等负面情绪积累到一定程度，又找不到好的宣泄口的时候，便很容易让一个人走偏，让人学会用暴力去转移伤害与自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