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衣使者是刘彻手下最为精锐可怕的密探组织,渗透到了朝廷方方面面的世家大族和官员里面,掌控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公孙敬声和曹襄离去的同时,绣衣使者的报告便己呈上了他的案头。
“两个小子居然都进山去了,隐月城,有点意思,虽说都是收容老弱病残之人,如今也有不少人口了吧?有绣衣使者混进去了没有?”
“回陛下,玄七混进去了,但暂时未有消息传出来。”
“嗯,密切留意一下他的消息。”
挥手让密探退下,刘彻怔怔出了一会儿神,喃喃地说了一句:“据儿如今也有七岁了,不如……”
未央宫的皇后居所椒房殿,陈皇后正笑吟吟地看着儿子在宫娥的陪伴下玩耍。
“见过陛下!”
随着刘彻的到来,宦官和宫娥们忙齐身施礼。
“免,尔等退下吧,朕与皇后皇子说说话。”刘彻袍袖一挥,很快殿里便只剩下陈皇后和皇子刘据。
“陛下好久没来我这里了,日理万机啊。”陈阿娇慵懒地坐在锦榻上,不冷不淡地道。
刘彻微微有些皱眉,对她的阴阳怪气有些不喜,女人的小性子使多了,终究会让人感到厌烦,即使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也是这样。
“不是大旱就是匈奴入侵,你说我能轻松到哪里去?”
“我还以为去宠幸新进美人了呗,你总是精力十足的嘛。”陈阿娇嗑着瓜子,娇笑道。
“孩子面前,能不能说话稍微注意一点?”刘彻微微有些气怒,脸色微沉。
“真没劲,跟个老古板似的,据儿可干万别成了你这样儿,娃儿就该天真活泼。”阿阿娇白了他一眼,没再撩拔他的火气,让刘彻稍微气消了些。
对这皇后,他的感情尤为复杂。
有感激,有爱慕,有恼恨,也有忌惮和无奈。
刘据跑过来喊了声父皇,然后找水喝,正是好动爱玩的年龄,额头都满是细密的汗水。
“据儿,今天跟丞相学了什么?”
“还是论语,学到子曰:‘君子无所争。必也射乎!揖让而升,下而饮。其争也君子。’”
“你是怎么理解这段话的?”
“孔子说:‘君子没有什么可争的。如果一定要有,那就比赛射箭吧!比赛时上下台阶与饮酒,都拱手作礼,互相谦让,这样的竞争,也是很有君子风度的。’”刘据想了一下,组织好语言说道。
“不错,说得挺好。”刘彻赞许地点了点头,陈阿娇拉过儿子狠狠地摸了摸头,笑逐颜开。
“我的娃儿就是聪明!像我一样厉害。”
像你就完了,任性妄为,生了儿子都还是公主千金的脾气,没见一点改观。
刘彻心里狠狠翻了个白眼。
慈母多败儿,这样下去真不行。
作为皇长子,刘彻对刘据的感情有些复杂,却也不想让他变成个废物点心。
这一刻,刘彻下定了决心。
“朕想让据儿去刘琦上仙那儿学习,如果能拜入他门下更好。”刘彻把心里的决定跟皇后说了出来,“公孙弘能教据儿儒学,刘琦却能教其成才,综观刘琦门下弟子,竟无一人是庸才,可见其教导方面有别貝一格的方式方法。”
“你的意思是,送据儿入山?不能让他来皇宫教吗?”陈阿娇舍不得让儿子远离自已。
“朕虽是皇帝,却指挥不动他,或者说,这世上有谁能命令他做事的吗?”刘彻微愠地道,对于这点,他也感到无可奈何,让他感到有些挫败。
“好吧,那你看怎么联络他。”阿娇皇后终究不是傻子,不会在他郁闷的方面刺激他,放开儿子示意他自己玩去。
“我会跟皇姐商量一下。她家的曹襄跟公孙家的公孙敬声已经入山去了。”
决定好了之后,刘彻召长平公主入宮,没多久卫少儿便把这事写在了信里用信偶邮寄到了隐月城的妹妹手中。
这才有了刘琦次日进大汉皇宫的行程。
刘琦对别人硬塞过来的带娃任务说实话是不感冒的,但谁叫自己老婆娘家在人家封建王朝下讨生活呢?人生就是这样,一个人的时候逍遥自在,肆无忌禅,但有了社会关系,比如亲人、朋友的时候,便是英雄也有气短的时候,因为有了牵绊,有了顾忌,不得不放低自己的身段在其中找一个大家都满意的平衡点。
所以说,如果要做英雄,或者做一个无恶不作的罪犯,请一定要独身,不然两者都会连累到周围亲近的人。
刘琦对自己收徒私底下是有着严格的考量的,从丫丫等四位弟子就可以看出,这些都是心性坚定执着的好孩子,他可不想收一个日后欺师灭祖的家伙来祸害自己,即使这人是皇帝的儿子也不行,刘据这孩子长得跟母亲相像,性格也受到了母亲的影响,有些骄横任性,在威严的父亲面前还有所收敛,在外人面前可就完全不懂得掩饰本性了。
“你就是父皇给我找来的老师?”刘据好奇地打量着一身白袍的刘琦,“你能教我些什么?”
“很多。”刘琦淡淡地道,在他额头点了一下,微微摇了摇头,转头朝刘彻道:“陛下,他没有修行资质,我无法教他修行功法,顶多让他比普通人强大一些,心性坚韧一些,你确定让他跟我学习?”
刘彻闻言有些失望,却也没出乎多少意料,从长平口中已经知道有修行资质的人是非常非常少的,甚至堪称万中无一,而且,刘据没有修行资质他心中其实还松了口气。
毕竟,皇后家的外戚权势已经够大了,这并不是好事。
私心里,他甚至不愿意立刘据为太子。
刘据不能通过修仙来得到强大的力量,对他来说反而是件好消息。
“一切拜托上仙,据儿长于深宫妇人之手并不是什么好事,我希望他日后能成为一个有担当的男子汉。”刘彻坚定地道,在这一刻,他依旧是一个疼爱孩子的父亲。
很多家庭其实都是如此,自己的孩子自己狠不下心来教,家里亲人的干涉太多了,只能把自己的孩子交给信任的老师来教。
“好,那我带他回隐月城学习、生活一段时间,每一个学期为四个月,休假两个月。直到他出师为止。”刘琦道,“如果你觉得刘据不适合我宗门的教学方式内容需要提前结束学习也可以随时提出终止。”
皇家子弟都是大麻烦,刘琦如果不是看在卫庄的份上,着实懒得理会,老子还得帮你刘彻带孩子,怎么也得捞回点实在好处回来。
“作为交换,我希望我隐月城出来的隐月商会在大汉各个郡县得到公正的待遇,遇到宵小作乱能合理反击,商会的财产得到合法保护。”
“就这样?”刘彻有些意外,这要求太低了吧?这年头商贾都是没啥地位的,这点要求真不算什么。
“就这样,隐月商队肩负着隐月城与外界交流的重任,当然要小心保护,而且,商队还负责帮助收容孤寡老人和被遗弃的孤儿,这事关我宗门积累功德的大愿,由不得我不上心。”刘琦面不改色地忽悠一番,“另外,如果发现有人打着我们隐月商会的名声做人贩子,希望陛下准许我把这种败坏我隐月名声的家伙连根拔起。如果我隐月商会内部出现这种败类,我会把他们的人头给陛下奉上。”
“好!这种积累功德的好事我怎会不支持呢,上仙放心,我会安排好各地官员对隐月商会适当照应就是。”刘彻面露笑容,点头应下了。
之后刘彻特地为隐月商会准备了一道金牌作为信物,持此金牌到大汉各郡官府求助均会得到帮助。
刘琦见皇帝刘彻的时候,旁边还有一白发老臣侍立一旁,初时刘琦以为是内侍并没有留意,商讨完刘据的事情,刘彻才向刘琦介绍:“此乃朕之丞相,公孙弘,曾为皇子师,让他来做个见证,且让据儿奉上拜师礼和束脩。”
“无需束脩,让据儿奉上一杯清茶即可。”刘琦挥手间,一道玄冰椅子出现,端坐其上,神情沉静。
刘彻依言让宫人准备好一杯清茶,刘据端好茶杯,小心地奉到刘琦面前,刘琦目视此子,伸手取过,轻轻喝了一口,示意礼成,让刘据把茶放到一边的几案上去。
刘琦站了起来,一挥手,玄冰椅子消失不见,与公孙弘见过礼,此老神色恭谨,与刘琦交谈了几句,刘琦伸手轻轻拍了他的肩膀一下,公孙弘只觉得一道暖流涌进体内,舒畅无比,竟是比平时精神了许多,当下便明白刘琦的好意,老脸笑了笑,神色和善。
“让据儿放假时多请教公孙丞相,儒学于治家治学方面的理论有独到之处,其中的责任感思想、节制思想和忠孝思想都值得我们学习,儒家思想精髓在于它的社会伦理思想,它提倡将人们生活现实中的行为规范用道德意识规范起来,这不管对家庭还是国家都有好处,但不能流于极端,任何一种学说或者思想,都要考虑到过犹不及的后果,兼容并包,海乃百川才是王道,就治国而言,单靠个人的仁义道德来约束所有人的行为并不现实,法律在社会中起到的强制性约束才能让社会更加稳定,毕竟,不是所有人的道德水平都能达到很高的程度,否则也不会出现那么多的流匪罪犯了。”刘琦朝刘彻提议道,“这世上是没有一种思想理论或者方法就能让国家富强或家庭幸福的,那是懒人的想法,每一个人都应该多方面进行学习,成为有专长的综合性人才才是教育之道。”
“原来上仙对儒学也有研究。”公孙弘眼中闪动惊喜之色。
“我们这些真正的修士,每一个都必须是博学之人,否则根本无法找出自己正确的修行之路。”刘琦笑道,“学习,其实就是一个由低到高的开智的过程,在浩瀚的知识面前,我们每一个人都很渺小。”
“此言大善!”公孙弘击掌叹道。“确实如此,唯有无知者才会自大,但凡学识渊博者才懂得真正的谦虚。”
“便是如此。”刘琦颔首笑道,招手让刘据过来,跟刘彻道别:“既然刘据已拜我为师,即使未能踏上修士之道,我也会尽心教导,使其人尽其才,现在我就带他回山吧。”
“不用带些行李去?”
“隐月城里什么都有,无需准备那些东西了。”刘琦伸出右手朝殿外张开五指,狂暴的玄冰冻气如龙般卷出,瞬间形成了一条巨大的冰龙在殿外盘旋不已,可把守卫宫殿的卫士们吓得不轻。
刘琦拉着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刘据走出殿外,抱住这小子跃上了龙头,朝送出殿外的刘彻和公孙弘挥了挥手,冰龙昂首游弋龙尾离地而起,飞向碧蓝的天空,穿过厚厚的云层,那里,银白色的萤火虫号正静静地悬浮在云层上方,等待着主人的回归。
“这,虽子不语怪力乱神,然此时,我竟无话可说。”公孙弘差点把自己的胡子都无意识地拔断了,苦笑不已地连连摇头。
“刘琦此人是现世真仙,自他出现后,无数方士欲入其门而不得,不少人想从卫庄入手,却被暗中守护的神秘卫士通通抓出丢到荒郊野外,连犯三次者均打断手脚,此人的神通广大,深不可测。”刘彻苦笑道,连同他的绣衣使者,都给丢了出来,简直丢人丢大发了。
连卫庄都如此,潜入隐月城的那位玄七,只怕也不好过。
“陛下,有此真人现世,只怕引起无数人效仿修仙,可不一定是好事。”公孙弘脸色凝重地道。
“无妨,仙缘这东西,可不是那么容易获得的。”刘彻嘴角浮起淡淡的冷笑,反正,刘琦说过,能修仙道者万中无一,胡乱尝试不过是取死之道罢了,尤其是那些所谓炼丹之事,炼的丹药与其说是药,不如说是慢性毒药。
大多企图修仙者,不都是世家大族中人嘛,死多一点也没什么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