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月笙与上海滩黑白两道都有交集,毕未名怎么可能不认识?说起来也算老朋友,有多年交情。为了抢在日本人前面防止其他国军将领被害,毕未名接连下了几道命令,法租界巡捕房倾巢出动,几乎动用全部警力。
第一道命令是租界实行临时交通管制,在重要路口要隘设置关卡,严格盘查过往车辆,尤其外地牌照汽车;第二道命令是各片区巡捕房取消休假,24小时待命,所有巡捕全部荷枪实弹上岗,紧急情况下允许先斩后奏,鸣枪示警或开枪射击;第三道命令是密查租界内流动人口身份证明,对酒店、饭店、旅馆重点调查;第四道命令是向杜月笙通报案情,希望他予以协助,派青帮各堂口弟兄暗中关注外来人员,发现可疑分子立即与片区探长取得联系。
四道命令犹如四道御赐金牌,从总探长办公室发出,陆续落到各探长手中。十几名探长得了军令,立刻行动起来,该干嘛就干嘛,整个法租界像一锅沸腾之水,咕噜咕噜冒着气泡,目的只有一个——在上百万人里面找出日本刺客,把他们的阴谋扼杀于摇篮之中。
佐佐木泽人很快嗅到异味,感觉到不寻常:租界内明显实行了交通管制,大街上主要隘口都设置关卡,巡捕严格执法,对过往车辆进行仔细盘查;入户调查的警察来了一拨又一拨,要不就是查户口,要不就是查身份证;以前对小商小贩不理不睬,如今也要盘问,并非抽捐纳税,而是反复询问,似乎对每个人都表示怀疑。
如果不是时间紧迫,重藤友和极有可能找上门来,以佐佐木泽人的警觉,绝不会一意孤行。佐佐木泽人决定最后干两票,反正刺杀目标还多,一时半会儿也做不完,等大部队来了再说吧。
佐佐木泽人从一叠照片里随即挑选出两张,扔在四名队员面前,闷声说道:“这是最后两个,你们看清楚,明天开始找人。都给我小心点,巡捕房已经产生怀疑,一旦落到法国人手里就麻烦了,我国没有和法国开战,军部不愿和外交部那些官僚打交道。”
“我们才杀了一个中国将军就这么放弃了,太可惜了嘛!”秋山末鸣不解问道,阿久津拓真也愤愤不平附和:“我还没过够瘾呢!你们都知道,我和第三中队的吉田有过约定,到战争结束后看谁杀得支那人最多,输家要给赢家五千日元,我可不愿意输掉!”
五千日元对于渔民出身的阿久津拓真来说无疑是一笔巨款,仅仅靠每月那些军饷根本拿不出来,佐佐木泽人何尝不明白?他没有耐心也没有必要向士兵们解释,沉吟半晌,用委婉亲切的口吻对阿久津拓真说:“阿久津,我们大日本皇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还愁没有机会杀敌吗?攻克上海之后皇军将剑指中国首都南京,到那时候你想杀多少就杀多少,五千日元谁出还不一定呢!”
佐佐木泽人的话点燃了特战队员战斗热情,顿时亢奋起来,七嘴八舌开始讨论:如何以最快捷方式杀死更多中国军人,用战功标榜自己的能力。
与此同时,三张照片之一的蒋师长正忙着筹备第二天晚宴,一个多年不见的东北军老友即将莅临上海,同时带来秘密使命。蒋师长深居简出,在上海滩没有新朋友,进出的全是东北军旧部和老家亲戚,连隔壁邻居都以为他只是一个东北土老财。
这个蒋师长行事谨慎低调,从不在外面招摇,一日三餐都在家里自己做,偶尔有朋友来访,便让管家到大酒店买几样外卖。全家人衣服找裁缝店师傅订做,出门不坐黄包车,用自家的三轮车或木板车。有时候实在闷得慌,就叫上东北人在上海开得戏班子,上门唱两场“二人转”。
蒋师长这么做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一来向外界表明心迹,不再染指军中事物,免得国民政府又把他拉去打红军;二来避免被国民党特务抓住把柄,惹上“通共”嫌疑,给少帅张学良脸上抹黑。他是东北军一面旗帜,如果倒下势必影响许多人,蒋师长不愿连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