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竹花也不躲闪,待“鬼见愁”快临近时又把身子晃了晃,倏地窜到身后花台上。“鬼见愁”只觉得眼前有个人影掠过,抬头一看:年竹花半蹲在花台上冲他招手,简直把他当猴耍了。
被称作“齐兄”的人敞开衣衫,露出胸前密密扎扎的汗毛,仰天大笑,两块胸大肌随着笑声不停抖动。笑声刺激了“鬼见愁”的神经,变得愈发恼怒,长啸一声,双臂伸开,身躯下蹲,右脚尖踮起,恰似一只展翅欲飞的鹰隼。这一架势正是赫赫有名的“鹰爪拳”中的“大鹏展翅”,接下来该是奋力出击了。
年竹花脸上的笑容由嘲笑转为冷笑,仍然无动于衷,双臂环抱着偎在胸前,眼睛盯着“鬼见愁”。“鬼见愁”第二招已经使出,双手弯曲成爪状,张牙舞爪向她扑来。按照拳谱描写,这一招名为“狂风暴雨”,出拳者意欲将对方撕挠成碎片,两只鹰爪幻化为两把镰刀。
年竹花也没什么招式,只是一味躲闪,不厮打不还击,任“鬼见愁”千变万化,以不变应万变,像一只灵巧的鸟儿,在茶楼飞来飞去,自由翱翔。
“鬼见愁”使出浑身解数始终抓不到年竹花,几圈下来大汗淋漓,渐渐没了力气,动作越来越笨拙。那个“齐兄”伫立一旁看热闹,好歹也看出点门道来:年竹花没用什么拳法,但高手都是这样,返璞归真,没招式便是有招式,以静制动,看年竹花那气定神闲的样子,十之八九想等“鬼见愁”跳累了再出手,那时候“鬼见愁”就惨了。
“齐兄,还不快帮忙?我跑不动啦!”——“鬼见愁”刚才的劲头早已损失殆尽,活像饿昏了的鸡公,东摇西晃,显然不行了。
站着看热闹的壮汉明白了年竹花用意:既不愿被他们伤害,也不愿伤害他们,落得个洁身自好。心里不免暗暗佩服,不愧是厮混江湖多年的女飞贼,武艺好人也聪明,懂得人情世故,值得交朋友。
深思熟虑后他冲着年竹花大喊道:“好姐姐,咱们哥俩没有歹意,纯粹闹着玩的,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今天这事不要搁在心上。不耽误您品茶赏花了,我们告辞了!”
“就这么走了,不是大老爷们的做派吧?” 年竹花不再躲闪,站稳身子,高声应答。“姑娘有何见教?请讲!”姓齐的壮汉问道,“我没啥见教,只知道打坏别人东西要赔钱,你数数,看碰坏了多少桌椅花盆,粗略估算一下,赔偿店家损失吧!” 年竹花声音尖细,整个茶楼都听得清清楚楚。
“应该,应该,理应如此!”壮汉瞄了几眼,随手掏出十几块银元扔在桌上,发出“哗啷啷”的声响。
事后马雨露听取汇报,不由发出一声感慨:自己没有看错人,年竹花算得上女中豪杰,堪以重用。不过为谨慎起见,她决定再试一回,验证其政治立场,免得日后生变。
其实马雨露对政治丝毫不感兴趣,干爹沈升云曾经对她灌输过无数次汪精卫的所谓“曲线救国”、“和平建国”国策,马雨露根本没听进去,权当做耳旁风了。她只知道,中国人不能被外国人欺负,尤其是小日本,明朝时就被戚家军打得屁滚尿流的倭寇,怎么能让他们到家门口耀武扬威作威作福呢?!
然而沈升云的要求就是命令,马雨露不得不服从,至于为啥要对付共产党、提防国民党,她也说不清楚。沈升云给钱给人,把她当枪使,马雨露心如明镜,尽管十二万分不情愿,但服从已经成为习惯,惟命是从罢了。
两个佯装喝醉的壮汉都是季林手下,也是季林最得力的干将,武功高强,在甘肃期间横行霸道不可一世。年竹花以柔克刚,未耗费半毫力气便让他俩心服口服,马雨露得到稍许安慰,总算有帮手可以与她并肩作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