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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八章
    犹如隔山望水,雾里看花,人们都迷惑不解,直愣愣盯着茶花。茶花嫣然一笑,对邓眼镜说道:“你去前台挑个座,把眼睛睁大一些,耳朵支长一点,等我唱完再问你。”邓眼镜像置身梦中,灵魂出窍,只剩下一具躯壳。
    戏台重新开始布置,琴师又按部就班落座,调试琴弦,准备伴奏。茶花扭动腰肢,款款走上戏台,面向观众,随着梆子敲响,秦腔老调随之迸发。
    梆子声越来越急迫,如同战鼓擂响,又好像密集的雨点从天而降,人们的心全都揪紧了,提到嗓子眼上,掉不下去,难受得很。
    茶花唱风陡然变幻,苍凉雄劲,像西伯利亚刮来的寒风,直刺入人们骨子里,少数胆小的甚至捂上耳朵,恨不得躲到地缝里去。
    邓眼镜更紧张,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茶花说得很清楚:他如果把所唱曲调讲明白就提供帮助,反之竹篮子打水一场空。邓眼镜大脑进入高速运转状态,茶花每一声唱腔都镌刻在脑海中。
    秦腔可分为东西两路:西路流入四川成为梆子,东路在山西发展为晋剧,在河南发展为豫剧,在河北发展为梆子。在陕西境内,因各地方言、语音不同而演变形成了四路:流行于关中东府同州(今大荔)地区的称“同州梆子”(即东路秦腔);流行于中府西安地区的称“西安乱弹”(即中路秦腔);流行于西府凤翔地区的称“西府秦腔”(即西路秦腔);流行于汉中地区的称“汉调桄桄”(即南路秦腔)。
    茶花所唱秦腔明显是“同州梆子”,流行于关中地区,但与其它唱法不同,曲风迥然相异,闻所未闻,好似远古飘来的尘土,厚重古朴,给人以窒息之感。
    邓眼镜听得头晕目眩,这是什么唱腔?他绞尽脑汁思考,想啊想,十根脚趾都抓紧了。旁边看客也在千方百计寻找答案,竟无人知晓,眼看茶花快要唱完了。
    这时杏花村伙计过来倒茶水,路过邓眼镜跟前咕哝了一句:“现在还有人唱这华阴老调啊,我以为失传了呢!”邓眼镜如同抓到救命稻草,一把拉住他胳膊,悄声问道:“小哥,你刚才说啥?再说一遍!”
    伙计白了邓眼镜一眼,抽身想走,邓眼镜拉得更紧了,随手塞过去几块银元。伙计这才站住脚,附在邓眼镜耳边说道:“我老家是华阴的,茶花唱得老调出自华阴乡下,据说有上千年历史,只有老辈子才听得出来。”邓眼镜不禁心花怒放,这钱给得值,像捡了个金元宝。
    最后一声梆子敲响,茶花结束演唱,躬身答谢,台下掌声如潮,叫好声不绝于耳。人们面红耳赤,个个像喝醉酒似的,处于高度亢奋状态,听戏也会上瘾,过足了瘾,别提有多欣喜了。
    不知什么时候茶花已经站在邓眼镜面前,笑吟吟望着他,莺声问道:“戴眼镜的先生,你听出来了吗?是啥腔调?”邓眼镜握紧拳头,憋着劲,一字一句答道:“华阴老调,是华阴老调,没错,我敢打赌,用身家性命!”
    茶花扑哧一声笑道:“谁要你的身家性命?送我还不要呢!不用打赌,你蒙对了,以前听过?”“唔唔,我猜的,没听过。”邓眼镜不敢说出实情,怕茶花小瞧他。
    围观的看客见邓眼镜一口说出唱腔发源地,都刮目相看,老鸨也暗暗佩服。邓眼镜忽然想起茶花的承诺,连忙问道:“茶花姑娘,你答应我的还算数吗?”“一口唾沫一个坑,本姑娘说话算话!”茶花脆生生答道。
    众目睽睽之下,茶花对老鸨说:“妈妈,您和老爷对我的恩情小女子没齿难忘,今儿算我求你们,帮这位客官一回,他若拿得出足够钱财,差额部分我来补上,彻底告别花月生涯。”
    老鸨没想到茶花竟然说出这种话,张口结舌,作声不得。此时楼上突然响起一声应答:“千里姻缘一线牵,难得茶花芳心浮动,托付终身予知音,这事我同意了!”——众人抬头眺望,认出是杏花村老板,也即是大掌柜,他可以拍板任何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