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院登记时,如何填写“病人家属”这一栏把潘廷玉难住了,医院严格规定:住院病人必须要有家属陪同,尤其手术更要家属签字认可,缴纳相关费用后方可入院治疗。潘廷玉尽管没住过医院也没陪同家人办过手续,起码常识还是知道的。
让潘廷玉为难有三点:第一,他的身份非常特殊,军情局二处武汉站负责人的身份不能对外公开,只有执行公务时方可使用,然而武汉站尚未组建完毕,相当于空架子,军情局尽管有登记,但官方正式文件没有下发,医院可以不承认。
第二,潘廷玉有使用化名便宜行事的职权,即便院方查到他特工身份也无所谓,军情局属于特权部门,没有几个单位敢惹火烧身。潘廷玉不愿这么做,滥用职权不是他的风格,何况为了一个女大学生似乎有些小题大做。
第三,潘廷玉至今单身未娶,圈内人都清楚,他没有女朋友,更没有未婚妻,冷不丁冒出一个,不由得别人不怀疑。潘廷玉投身谍报生涯多年,一直洁身自好,不授人以柄,难道要破了这个好名声?
接连跑了几家医院都要求家属签字,潘廷玉急得满头大汗,这时候女孩又发起高烧来,全身像火炭一般,再不抢救就会有生命危险了。
万般无奈只有走下策,潘廷玉以前去过火车站附近一家小诊所看过病,规模不大但设施齐全,医生是夫妻俩,人挺实诚。
一路上潘廷玉开足马力,见车便超,差点撞上行人,很快到达诊所。医生见潘廷玉抱着个浑身血污的女孩冲进来,吓了一跳,二话不说赶紧处理伤口,打针输液。
女医生为潘廷玉端来一杯热水,潘廷玉一饮而尽,喘息着说:“你们也不问她的来历?万一警察来了咋整?”“你不是普通人,我们相信你能搞定!”女医生微微一笑,接着说道:“您把外衣脱了,先换上我先生的衣服,可能尺寸不合适,将就点,回头把您的衣服洗干净,换个时间来取。”
潘廷玉点点头,既然是明白人便无须多言,火车站人来人往,想必医生夫妇见多识广,这种事也遇得多了。
安顿好女大学生,潘廷玉返回寓所,沐浴更衣,又连夜赶回诊所,给医生夫妇支付了医疗费,比医院收费多给了两倍。夫妻俩没有推辞,只有男医生淡淡一笑,说道:“您放心,我们会用最好的进口西药,如果警察来问您别答话,我们来应付。”
一周后女大学生基本痊愈,但身体还很虚弱,潘廷玉把她接到寓所悉心照料,得知她名叫香云烟,师范大学二年级学生,襄樊人。
某一天香云烟不辞而别,走之前把房间全部打扫干净,并帮潘廷玉洗涮熨烫所有衣裤。还留下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萍水相逢,可为知己。附上本人宿舍电话和门牌号,欢迎前来做客!
潘廷玉本想忘掉这件事情,儿女情长对于他来说并非好事,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一种莫名的情愫驱使着他,不由自主往师范大学而去。
恋情仅持续了半年就戛然而止,不是因为感情不合,而是被人为阻断。潘廷玉的上线突然约见他,进行了严厉的批评,告诉他:作为高级秘密特工,生命不属于自己,感情也不属于自己,必须全身心投入到革命事业之中。无论对方是什么人,党组织都不允许他们继续交往,立即停止交往,同时写一份自我检讨进行深刻反省。
从此以后两人劳燕分飞,潘廷玉搬离了原有寓所,悄声无息消失了。香云烟经历了失恋痛苦后,专注于学业,毕业后回到家乡,把这件往事深深埋在心底,没想到三年后竟重返故地,见到昔日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