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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四、开挂的汪佩佩
    我竟然一觉睡到天亮。已经很久没有了。
    我住酒店都要求行政楼层,有时候是总统套,要有精油香薰,有助眠音乐,或者有女人。睡眠不好是很磨人的,那种痛苦只能靠晚睡和喝酒来解决。剧组开戏的时候还好,因为赶夜场的戏是平常事,大家都不睡,累到实在不行,省了那些失眠的痛苦,直接倒下就睡,有时候拍床戏都能睡着。很多人以为床戏就像电影上看上去那么有情趣,其实打光的、场记、摄影、导演必然在场,其他的人看情况,临时决定要不要增加人手进场配合。一个镜头拍个十几次是正常,还必须是女演员配合度比较高。角度、灯光、表情、动作任何一点点事情都会成为重拍的导火索。成片后看到的大汗淋漓和喘息,多半是实在是拍到忍无可忍或者体力透支,而不是因为爽。有一次女演员为了曝光的尺度反复地跟导演核实,我躺在道具床上,听着听着就睡着了。他们讨论完了,把我叫起来继续拍。
    演戏是很辛苦的工作。当明星更辛苦,不单辛苦,还心苦。拍完戏少不了被舆论炒作一番。那些对错真假,被炒作时会让不明真相的粉丝给我写出意断情绝的信,过了炒作期又会像雨过天晴一样平静得让人无聊。现在有了微博和微信,那些反应就更直接地展示在微博和微信公众平台的留言里,真正地如坐针毡。每天早上最怕的就是吕颖心急火燎地告诉我又出什么负面新闻。吕颖,在跟我的这段时间,凭她的能力水平,她真算尽力了。只可惜心术不正,不然凭她的资历,再怎么样,我也不会开掉她的,这也算是养了她一辈子啊!为什么女人只要男人作为一个丈夫来养自己,却不愿意以自己的工作让男人作为一个老板来养自己呢?工作赚钱不是更自由吗?我从来不干涉她的私生活,却不知道她对我竟然起了“认真”的心,无论这“认真”是爱情还是贪心还是不甘。算了,不想了,事到如今,只有等。
    我拉开窗帘,外面一片绿树如荫。真是个好地方啊。北京的这个季节,天气还冷着,刚刚断了供暖,房间里更冷,不穿厚衣服都待不住,穿了厚衣服又闷得透不过气。北京这时的树才刚开始绿,娇娇弱弱的,经不住风吹的样子,好像一场雨就可以洗掉那些本来就过淡的春色。香港已经是完全苏醒的春,有着夏的热烈在土壤里蠢蠢欲动,连空气里都是草长莺飞的蓬勃味道。我拿了盒烟赤脚走到餐厅的阳台上,坐在藤椅上看着近处树梢上再远处的海。魏东晨也走了过来,不客气地从我的烟盒里自取了一支烟,不吭声。我瞥了他一眼。他不在乎地继续抽,继续看着远处发呆,带着宿醉之后的麻木感,而实际他昨天是半醉装全醉,女人们看不出,同为男人的我,怎么会不知道。
    我问他:“徐瑶没事吗?”
    他回过神,又恍了神:“有什么事?没事。”
    我提醒他:“现在还要靠她解决问题,稳住她,你那些个人问题先撂一撂。”
    他不置可否:“她能不能解决鬼才知道。有时候真不想干了。找个地方隐居算了。你看汪佩佩活得多爽。”
    是。汪佩佩确实活得太爽。在人间活出了天仙的不食烟火的境界。
    这话也说到了我心里。鸿运当头的时候也如履薄冰,现在霉运当头,更不想干了。我笑:“要不咱们别回去了,破罐子破摔,都在她家待着,让她俩养吧!”
    “休想!亏你俩想得出来!”徐瑶也上来了。嗓门比人走在前面:“我公司上市就差这临门一脚了。你俩必须站出来一个。不然大家谁也别想套现,集体喝西北风。”
    “那魏东晨站出去。我躲着吕颖。吕颖找不到我,也就不会闹事了。”我就坡下驴,把魏东晨踢出去。
    魏东晨蔫蔫的:“外面还疯传我是个gay呢,站出去,站特么哪去!”
    “那你到底是不是啊?”徐瑶追问。她还是不明白,或者不敢相信,又或者,是不死心。
    魏东晨急了:“都说了不是不是不是!怎么说才信啊!”
    “得了,别解释了。真真假假的。女人嘛,你给她试试就知道了。”我调侃他俩。这又戳到了魏东晨的短处,他鼓胀着脸,不能反驳,不能证明,也不能骂街。
    徐瑶还是心疼魏东晨的,给他找台阶下:“都什么时候了你俩还有闲心开玩笑!这事太大了。我解决不了。我要是告诉我妈,你们俩这辈子也别想在她面前抬起头了,连带着我也一样被看低,就算公司上市了也一样会被我妈嘲笑。那我这半辈子这么辛苦,到底图什么!”
    这话说得有意思,骨子里的高傲让人齿冷,我冷笑着回她:“我本来就是下三滥,戏子嘛!我不在乎被你妈看低,反正我这辈子也不会见她。你这么看不起这行,那你还真是入错行了,半辈子辛苦也确实白搭。”
    魏东晨总算明白了我和徐瑶话里的硝烟四起,赶紧站队:“你当然是无所谓!你也太自私!你捅出来的篓子,让徐瑶帮你解决,却只顾你自己!”
    该说的昨天都说了,又重复说一遍也实在是没意思。他是又欠打了。反正事情也不会变得更糟。赤脚的不怕穿鞋的。这件事是因我和吕颖而起,但魏东晨和徐瑶就是活该倒霉,被拴在了一根绳上,想独善其身已经是不可能了。我刚要站起来轻轻教训一下魏东晨,让他对昨晚的谈话内容长点记性,汪佩佩进来了。
    “苗凯!”她声音很轻,但是语气很重。我愣了一下。她从来没这么跟我说过话。但这声音就像个磁石,把我吸在了藤椅上,竟定住了,没站得起来。
    徐瑶一副要找人理论的架势,刚要开口,被汪佩佩也轻轻地封住了嘴:“吃饭吧。我家的五谷杂粮容易让人清火。”于是,我们三个剑拔弩张的气氛就一下子淡静了。四个人从阳台齐齐挪进餐厅,闷闷地准备吃早饭。汪佩佩又说了:“苗凯,你既然这么放得下,避着我干什么。”
    徐瑶按捺下的情绪,又敏锐地抓住机会高涨起来:“就是!你连汪佩佩都瞒,凭什么让我告诉我妈!”
    “告诉你妈是因为她有办法解决。告诉汪佩佩有什么用?!没事找事。”我现在连徐瑶的智商也开始怀疑了。这么简单的道理,非要当着汪佩佩的面来问,真不像个大制片人的情商。不知道她是怎么在娱乐圈闯出现在的地位的。
    汪佩佩笑了,笑得很风淡云轻,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看着茫然的芸芸众生受苦受难而发自内心地悲悯后愿意施施然予以援手的笑。这种无声的笑,反而让我们三个人都把目光聚向了她。
    “你是不是有别的办法了?!”徐瑶炮筒子一样对着汪佩佩开问。这也是我们三个人此时心里同样的问题。
    汪佩佩正顺时针搅着一杯蓝山咖啡,缓慢,有序,循环往复。
    魏东晨追问:“什么办法?你能有什么办法?”除了徐瑶,他是最急的。他心里对徐瑶的感情,不允许他在徐瑶母亲那里的形象变得低贱卑微。这个因我而起的事件,反而我是最不急的了。
    “是不是公司上市了,你就可以让我安心修行,不再拿公事来烦我?”汪佩佩反将了徐瑶一军。这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那个骨子里对自己无比自信的汪佩佩,“女子善怀,亦各有行”,她从来没变过。
    徐瑶绷不住了:“我的活菩萨,别逗我了!急死我了!上市了以后,您老人家到期套现,拿钱去供僧供佛修塔修庙养穷人救残障我啥也不管!您老人家爱出家出家爱修法修法爱隐居隐居,我保证不说一个字!”
    汪佩佩笑得高傲,一副大将得令排兵布阵的架势,看看我,又看看一脸懵逼的魏东晨。我无奈:“说吧,别卖关子,要我们俩干什么。”
    “你俩别再闹。放下过去。一起演电视剧。”
    她是认真的。
    魏东晨率先跳起来:“什么?!我和他一起演?!汪佩佩,你开玩笑呐?!”
    徐瑶也愣在那里,不知道怎么接话,也不知道怎么安抚魏东晨。这太出乎大家的意料。我也只有冷笑的份。整个娱乐圈,除了香港娱乐圈最辉煌的年代,再没听说过天王搭天王的。虽然现在小鲜肉霸屏的趋势越来越明显,但熟悉圈内的人都知道,他们的价格,只有我的一半。我和魏东晨无天王之名,却有天王之实。一部戏,我或者魏东晨带一个小鲜肉一起出演是没问题的,前辈带晚辈嘛。但绝没有人敢拿我和魏东晨互搭。一是投资回报率的问题,没人愿意这么砸钱下去买断两个顶级男艺人,成本太高了。二是王不见王的避忌,谁都有脾气,明星尤其是。我自己也知道,我和魏东晨都不是好伺候的人,比如这次我溜来香港,在拍的戏就只能等着我,整个剧组都跟着等,要么就重新排期先拍别人的部分,不然就集体干着急。我和魏东晨,互相不顺眼已久,今天他发脾气,明天我发脾气,这戏就不用拍了。没有哪个制片人愿意拿这种事冒险。三是剧本和角色的问题,我和他谁都不愿意演男二,肯定必须是男一。除了《无间道》这种难得一见的剧本,同时存在两个大男一的剧本,太罕见了。这就又回到前两个问题,在剧本研发之初,出于成本和选角的考虑,编剧就根本不会编这种两个大男一的戏,谁也不想自找麻烦。于是陷入死循环。
    汪佩佩今天真是开了挂,敢破这个死循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