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蛟彤竖起勺子搅拌咖啡,咖啡和牛奶慢慢融化在一起。他端起来喝了一口。
他第一次喝咖啡时是在十六岁的夏天。
那时,学校和企业家协会达成合作,那些大老板们纷纷选择校园里的贫困优等生进行一对一资助。他就是在那个时候,凭借自己年级第一的优势,认识了梁鸿发。
梁鸿发像每一个所谓的成功人士那样,遇到每一个人都侃侃而谈,把输出自己的人生观价值观作为谈话的潜在目标之一。这样的人在没见过世面的中学生眼里无疑是很有领导魅力的。
恰好,王蛟彤又是个喜欢和别人打交道的性格。梁鸿发说,他就适时地插入自己的见解。几次相处下来,他很容易就获得了梁鸿发的好感。
梁鸿发喜欢咖啡,他邀请王蛟彤去喝咖啡。王蛟彤第一次喝咖啡还不适应,被咖啡的苦味憋得眉头皱紧。
梁鸿发哈哈一笑,把方糖和牛奶推给他,示意他往里加点。
王蛟彤尝试了下,确实是比纯咖啡好喝,苦味被牛奶的醇厚和方糖的甜味化解了,残留在唇齿间的是咖啡的绵长口感。
自此,他也爱上了咖啡。而他们俩的咖啡聚会也保留成一个习惯。
吕笑蓉知道他一时之间是很难割舍掉情感的,她不打算逼得太紧,以免彻底把人逼过去。
“你可以先考虑一下,但不要太久,最晚明天要告诉我结果。”
王蛟彤似乎对她的话毫无反应,他还在权衡摆在面前的两条路。一条是继续报恩,被压榨完全部价值后成为弃子。另一条是接受招安出卖原主。从情感上讲,两条都不是好路,背叛曾经的恩人他良心难安,可是要他前途尽毁,他自己也接受不了被这样过河拆桥。况且,他的父母还需要他尽孝。
想到父母,他放下咖啡,直视吕笑蓉。
“不用明天,我现在就可以回答你。但我要先问你一个问题。”
“问。”
“你拿什么保证以后不会像他那样对待我?”
“我保证不了。”此言一出,王蛟彤立即捏紧勺子。
“我只能保证我会对有价值的人好。所以,你一定要让自己一直都有价值。”
“当然!”
“那么,你同意了。”
“我同意了。”
王蛟彤答应了吕笑蓉的方案,做污点证人,帮嘉运举证鸿通利用窃取商业机密等手段恶性竞争。
事实上,前几次嘉运失利的的确确就是鸿通在背后指使他。但他拿不出书面文件或者录音等等物证,因为梁鸿发叫他做这些事向来都是面谈,绝不通过电话。
他说自己前几次盗取机密的方式,都是偷偷多印一份文件,装进空白信封后,塞到梁鸿发助理的小区信箱里。这样,即使有物证也是在梁鸿发那边。
他们俩在咖啡馆里谈了一下午,最终吕笑蓉还是想出了办法解决问题。
那日之后,吕笑蓉让法务放出风声,说不打算起诉王蛟彤,改诉鸿通。
鸿通本不当回事,结果收到了法庭的传票,他们才开始商讨对策。
梁鸿发暂时还没察觉王蛟彤的倒戈,他接到传票第一时间打电话问王蛟彤怎么回事。
王蛟彤装傻充愣应付过去,他甚至把黑锅扔到成天瑜头上。
“不知是不是成总那边出了问题?”
他知道梁鸿发只要和成天瑜碰个面就能破除怀疑,到时候他就要怀疑到自己身上来了。
不过,在此之前,能拖一点就拖一点,干扰梁鸿发的视线,尽量给吕笑蓉争取时间。
吕笑蓉那边决定暂时不揭成天瑜的老底,她只是利用起诉在鸿通面前虚晃一枪。比起起诉,还有更重要的事。
很快,接到诉状的鸿通被法院要求暂停营业,接受调查。
梁鸿发等了几天,他等不住了。刚刚接下的订单因为这事有了溃散的迹象,客户们打电话来探听消息,投资人迫于压力也问了他。他必须尽快站稳脚跟,不能让节外生枝的事影响到公司的业绩。
他让助理电话致信给吕笑蓉,约她见面探口风。
吕笑蓉欣然应允。
她等了那么多天,不就是要等这一个会面吗?
吕笑蓉带了秦弦,梁鸿发也带了自己的助理。
他们约在一个m市的知名茶楼里。两个人都早早到了地点。
楼下的大厅里熙熙攘攘,客似云来,人们喝茶、谈笑,伙计们端着盘送到指定的桌子上,到达时要提起嗓子长长吆喝一声“茶——来——喽!”
楼上的一间包厢里一反楼下的热闹,四个人共坐一桌却鸦雀无声。
谁也没有要先张口的意思。
梁鸿发把吕笑蓉从头打量到脚,吕笑蓉不仅毫无惧色,她还不输阵地盯回去。并且,她的面上还带了一点若有若无的笑意。
僵持了几分钟,茶上来了。伙计进来,照样高高地吆喝了一声:“茶——来——喽!”
几个人品了茶,梁鸿发终于是忍不住了。
“你到底想做什么?”
“这也是我想问你的,梁总。”
“别拐弯抹角了,咱们毕竟都是同行,闹下去对谁都不好。你不怕耽误生意,我还怕呢!”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梁鸿发被她噎住了:“你……”
他吞了口茶,平复心情:“这事是我做的不地道。”
吕笑蓉分毫不让:“当然。我可没有往鸿通安插人。”
“那你真的要和我打官司?”
她拈起杯子喝了一口茶,舒服地叹了口气,慢悠悠道:“这要取决于梁总的态度。”
“怎么说?你要什么条件,直说吧!”
“隆鑫的订单,你们鸿通主动退出。”
“好。”
“还有!c座厂房三分之一面积的使用权。”
“你!你还在记仇!”
“你放心,我们只是借用一段时间,等我找到新的仓库,马上就搬走。”吕笑蓉莞尔,“梁总,租金你看呢?”
“你还想要免费?你不要太得寸进尺!”
“哎呀看梁总说的,我还没说完,我不要免费,只要便宜一半就好了。”
“一半,一半太多了。”
“真的多吗?梁总不想想继续停业,不想想打官司要耗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