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开进了福山小区。
    在小区里面拐了几个弯，来到12号楼的楼下。
    二楼四号的窗户没有亮。
    “看样子是我们来得早。”
    车停到楼下的车位，刘神父拉上手刹，把车熄火。
    “咱们先等一等吧。”
    也只能等了吧。
    然后你们就静静坐在车里，什么都不做。
    因为现在从天气上应该还算是夏天，外面自然也说不上安静，能从开着的撤出阿哥听见外面的虫鸟声。
    这个时间，小区里面也没有太多还亮着灯的住户了。
    刘神父可能也累了，手还扶着方向盘，身子也直直地靠在座椅上，眼睛却已经闭上了。
    你打开手机。
    群里没有任何你没看过的留言。
    总感觉你已经有一阵子没看见有人在群里讨论任何事了。
    你听说过其实还有另一个你没有加的群，仅仅是听说过，听说其他人会在那个群里面讨论一些不方便让你知道的事情。
    最近可能也是这种情况……
    也可能是有什么你不知道的事情。
    ……这种只有你被排除在外的感觉很讨厌。
    你和刘旭也是朋友，如果刘旭有事，其他人都在想办法帮忙的话，你也想帮忙，哪怕是最简单的事情也好。
    “大师，你们什么时候过来？”
    把这一条消息发到群里。
    稍微思考了一会儿，补充了一句：
    “我和刘神父已经到楼下了。”
    刚刚要点击发送，手指的动作突然停下来了。
    点进刚刚打出来的这句话，在中间加了四个字。
    “我和刘神父还有刘旭已经到楼下了。”
    没错，刘旭还在，不能忘了他。
    你眼睛向后座瞥了一下。
    不转过头肯定能够看不见，但只要专注一点，听见呼吸声还是可以的。
    大师回复了。
    “我们快到小区门口了，再等一会儿。”
    回复很快，估计是之前就在看手机。
    换句话讲，估计他们可能真的就在你不在的那个群里面聊着什么。
    “怎么办？”
    你在群里问。
    你知道他们讨论了一路，肯定讨论出什么了。
    可能是解决的方法，也可能是没有办法这个结论，不管是什么你都想要知道。
    “之后再说。”
    之后再说，那可能是有告诉你的希望。
    只是有希望而已，你对此并不特别乐观，他的这句话或许就是想要拖时间，最后让这件事不了了之。
    “他们快到小区门口了，应该马上就到。”
    “是吗。”
    刘神父轻声答应了一下。
    然后他睁开了眼睛。
    “我们下去等吧。”
    刘神父推开车门下车。
    你也从你那一边下车。
    刘神父把车门扣上之后，对另一边刚下车的你说：“从你那边把刘旭那一排的车门打开。”
    你照做了。
    以刘旭的身高，在后排也不可能躺得开，他在车里都是蜷着腿的，你打开车门以后总算可以把他的腿伸展开了。
    你让刘旭的腿伸出车外，这样更有利于血液流通。
    你已经有点代入照顾人的身份了，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如果你将来要负责照顾刘旭一段时间的话这或许是件好事。
    如果他们想要你照顾刘旭的话，如果他们想出来的方案需要你照顾刘旭的话。
    只怕他们不需要你照顾刘旭。
    ……应该不会吧。
    这时你听见远处有声音。
    车的声音，旧车，小轿车。
    可能是出租车。
    这个时间还在路上开的车不多，出租车也不多。
    所以自然而然就会想那是不是他们。
    像是这样的猜测，猜中的几率实际上不大的，不过每一次还是会抱有期待的。
    开来的车在靠近小区门口的位置停下了，同时另一辆车从远处开来。
    “都来了。”
    刘神父说。
    “魔力感知？”
    你问。
    刘神父点头了。
    直接通过人体逸散到空气中的魔力来确定方向，甚至具体的位置，还有人能区分出不同的人的魔力。
    这是你还不具备的能力。
    “你现在能感知到什么程度？”
    刘神父问的这个问题应该就是打发时间的闲聊，你不觉得他会在这个时候真的想要确认你的魔法学习进度。
    “完全不行，空气中魔力的变化多少是能感知到一点的，但是还不能从魔力变化中获取到什么和人相关的信息。”
    “那你刚刚是怎么知道小区外面来人了的？”
    比起他问的这个问题，你更奇怪他为什么会知道你知道小区外面来人了。
    “只是听见车的声音了而已。”
    “车的声音吗……你的听力倒是不错。”
    你一开始没觉得这句话有什么含义，感觉这应该就是刘神父随口说的一句话。
    但是你的大脑又不自觉地重新把那句话在你的脑子里过了一遍，然后你就从语气里中发现别的含义了。
    那种语气……是怀念……珍惜那样的语气？
    刘神父听不见？
    他已经听不见了？
    听力衰退对于他的年龄来说好像有点太早了，但是他从外表看本来也比他的同龄人要显老……
    ……他也是过度使用魔法的受害者。
    而现在，在他身边还有一个因为过度使用魔法，生命快要走到尽头的人。
    他肯定迟早也会变成这样，而且或许会很快。
    在这个时候让他想到这件事觉得实在有些对不起他。
    “这也正常……我也算是比较长寿的了。”
    “刘神父……”
    “没什么。”他不在意一样摆摆手，“在我决定成为魔法师的时候我就知道肯定有这么一天，所有人都知道，没有提前做好准备的人应该是不存在的。我印象里，清醒的刘旭也算是个思维缜密的人，他肯定也早就写好了遗嘱了。”
    遗嘱。
    之前一直觉得这事一个距离你的生活非常遥远的词汇，没想到会这么早就接触到。
    两辆出租车的声音早就又重新远去了，大师他们已经转过了通向这边的转角，马上要走过来了。
    “别的人会怎么样我管不了，反正我肯定是不会后悔的，因为后悔是最没用的事情。只是……要说有没有什么觉得可惜的事情，肯定是有的。”
    大师他们靠近了。
    大师看了刘神父一眼，什么都没有说，直接去搬车里面的刘旭了。
    在张煨的帮助下，刘旭被从车里面背出来。
    “你回去吧。”
    大师对刘神父说。
    刘神父没有答应，也没有提出异议，但他又拉开了驾驶室的车门。
    “别忙到太晚。”
    最后，他还是没有告诉你他觉得可惜的事情是什么。